第7頁 文 / 香彌
他說這一年來白小林常常藉著各種奇怪的理由跑去找他,他看得出來她對他有意,但自己始終不敢有所表示。
離他娶表妹的日子愈近,他就愈痛苦,尤其那天當他告訴白小林,他即將要成親時,看見她臉色一變,匆匆離開的背影,就更加不捨。
聽了千時談了兩天白小林的事,他再也受不了了,才會回來望雲寨。
他和千時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遇見她的,那時他便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聽著千時訴說這一年來與她之間的事,他竟覺得好嫉妒,為自己錯過了這一年的時光懊悔。
回來後,他躺在她曾睡過的床上,強迫自己不去見她,要將為她動情的心狠狠剷除掉。
他相信不會太難,他一定能做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五月五日午時出生的人,他怎能前功盡棄呢?若這次錯過了她,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為了自己,他絕對不能、也不會對她動情。
「欸,你還沒回答我,你這兩天到底去了哪裡?」等了半晌不見他再開口,白小林追問。
「出去,我要休息了。」他還是沒回答,反倒出聲趕人。
見他臉上又透著疲態,她蹙眉。「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出去。」冷淡的嗓意透著一抹命令。
什麼嘛,這裡可是她的房間耶,他叫她出去倒叫得很順口,好像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地方了。不過算了,看似乎真的很累,就不跟他計較了。
「等你起床,我有話跟你說。」撂下這句話後,白小林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替他掩上房門。
她決定要開誠佈公地好好跟他談談,既然她承認了兩人成親之事,那麼往後的日子兩個人就要一起過,所以有些事該問個明白。
抬眸看了眼天色,白小林轉到後院,瞧瞧這會兒正在跟王大夫習字的孩子們。
寨子裡收留的泰半都是些孩兒寡母的老弱婦孺,平時大人幫著種田、種菜、織布這些活兒,孩子們則跟著王大夫讀點書。
見他們都很認真,白小林沒有出聲打擾,悄悄離開,走到織房去幫忙紡布。
「小林,你相公回來了沒?」見她進來,正在織布的丘大娘關心地問,寨子裡處彼此互相關心。每個人發生的事,大伙幾乎都知道。
「回來了。」她撿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
「你呀要收斂起脾氣對相公要溫柔體貼點,這樣他才不會再被你嚇跑,這沈公子不錯,配得上你,你可要珍惜點。」丘大娘語重心長地說。小林性子開朗又笑口常開,寨子裡的人都很喜歡這個爽朗的姑娘,只是她偶爾會犯倔,脾氣拗起來,誰的話都不聽。
一旁的幾位大娘也殷殷相勸,將自個兒那套馭夫術全搬出來傳授給她。
白小林聽得耳朵發疼,卻也明白她們都是出自一番好意,所以唯唯諾諾地應著。
她一邊動手紡紗一邊和大伙閒聊,時間過得很快,一、兩個時辰便過去了。
「小林、小林,不好了?」珍珠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瞧你急成這樣。」她睞她一眼問。
「寨主他們出事了。」
「爹他們出事了?」聞言,白小林驚得站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是大富方才回來說的,他受了好重的傷,這會兒還在廳裡等著要見你。」珍珠急得都快哭了。
「好,我立刻就過去。」
與珍珠匆匆來到前廳,白小林便看著大富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一旁的王大夫正在為他上藥,方正的臉上如今蒼白若紙,不停地呻吟喘氣,似乎很痛苦。
「大富,你怎麼會弄成這樣?爹他們出了什麼事?」見狀,她快步走上前詢問。
「小林,咱們上當了,他們這趟根本就沒有運貨,是專程設了圈套讓咱們跳啊,那奸商不知打哪找來了一批高手,已有好幾個弟兄被殺死,寨主見情況不對。要我趕回來通知你,安排寨子裡的大伙逃命去,遲了,他們恐怕就要殺上山來了。」
「什麼?連爹和洪叔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嗎?」白小林震驚不已。
「沒錯,現在他們還能勉強擋上一擋,但再撐也沒多久了,你快去安排,那些人已經知道咱們是望雲寨的人,還說等殺光了所有人後,就要上來剷平咱們望雲寨了。」大富氣喘吁吁催促著。
「可是寨子裡這會兒剩下的泰半都是老弱婦孺,要逃也逃不快,能逃去哪裡呢?」白小林一時急得沒了主意,一想到爹他們此刻身陷危險,她就恨不得能插上翅飛過去幫他們。
大富再道:「小林,洪叔要你安排大伙從後山那幾條路分開往山下逃,能逃幾個算幾個。這些人心狠手辣,不滅了咱們望雲寨是不會罷休的。」
珍珠聽了也在一旁急得團團轉,見大富說得如此危急,不禁喃喃道:「若是這會兒毒王在就好了,他隨手使個毒,也許就能打退那些人了。」此刻她還不知沈千秋已回來的事。
白小林臉色立刻一白,「他回來了,我這就去找他!」
匆促地回到房裡,她直奔床榻。
「沈千秋,你快醒醒!」她情急地叫道。
「我不是叫你出去,別來吵我。」他不悅地睜開眼。她的腳步聲在外頭響起時,他便醒了。
「對不起,但我有急事要求你,只有你才能救我爹和寨子裡的人。」
見她一臉焦急,他問:「出了什麼事?」
「我爹他們中計了,現在很危險,求求你去救他們。」
「怎麼回事?」他倏地坐起身。
白小林趕緊將事情約略說了下,扯著他的衣袖急道:「大富說爹他們就快撐不下去了,你快點去救他們。」
「終日打雁總有一日會遭雁啄,他們早該有這種心理準備。」
「現在不是說這種風涼話的時候,你到底去不去救人?」多拖一刻,爹他們就危險一分,他還在蘑菇什麼?
「我為何要去救他們?」他冷冷反問。
沒料到他竟會這麼說,白小林一震。「你不肯去救他們?」現在她除了求他之外,沒人可求了,但他竟不願意去救爹他們嗎!
她還以為他之前治好了爹,還給了大富能增強世界各國的解毒丹,他一定不像江湖傳言說的那樣無情,可現在聽見爹他們有危險,他居然如此冷漠,難道她錯看他了嗎?
瞥見她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他,那蒼白的臉上佈滿了焦慮的擔憂,沈千秋發覺自己竟對她感到莫名心疼。
見他遲遲不說話,無法可想之下,白小林心急地扯住他的手臂,跪了下來。
「我求你,只要你救了我爹他們就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就算要我死我也願意,求你快去救人吧,我爹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垂眸瞥一眼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再瞬向她跪在地上那張急得快哭出來的臉,沈千秋只覺得他的胸口宛如被人給狠狠掐住,再睇她一眼。
他起身走向房門,離開前,他回頭問:「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就在附近不遠的黑虎山。」見他肯去救人了,白小林欣喜地道。
「我帶你去。」
她匆匆交代了珍珠幾句,讓她去把寨子裡的人安排好,以免有個萬一,便急忙領著沈千秋離開。
第4章
兩人來到黑虎山下,只見倒了一地的屍首,有望雲寨的弟兄,也有對方的人馬。
望雲寨中還沒倒下,仍在交戰的人只剩白通、洪平壽以及餘下的五、六名弟兄,而此刻對手卻還有二十幾人。
白通他們寡不敵眾,身上又早已傷痕纍纍,如今僅憑著一口氣在強撐著負隅頑抗。
遠遠地,白小木便焦急地抬目梭巡著父親的身影,須臾,找著了人,卻瞥見有三人攻向他,他不敵,登時中了一劍,她來不及出手相救,心痛地脫口叫道:「爹——」
隱約聽見女兒的叫聲,白通回頭一望,其中兩人見狀,一起飛快朝他胸背刺去,打定主意要置他於死地。
「爹,小心!」白小木嘶聲裂肺地驚喊。
眼見那兩反劍幾乎就要同時刺穿他胸背時,兩人手上的劍頓時掉落,人也在劍落地後,癱倒在地。
接著,交戰中所有人手上的兵器都匡當地從手上滑落,人也跟著倒了一地。
一時間,所有人都一臉驚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試圖站起來,但渾身的力氣宛如在瞬間被抽走了似的,沒人站得起來。
「我們中毒了!」有人驚呼。
「是誰?誰敢對我們下毒?」
只有白通和洪平壽他們一愣之後,驚喜地轉頭梭巡著什麼,片刻,便見到白小木朝他們飛奔過來。
「爹!」
「小木,沈千秋來了是嗎?」只有毒王沈千秋才有這個本事,在瞬間不知不覺地將所有人給毒倒。
「對。」她伸手指向身後。
沈千秋不疾不徐地踱了過來,從懷裡取出了一隻瓶子遞給白小木。「瓶子裡的藥,每人一顆,可以化解他們現在身上所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