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鄭媛
「所以呢?」她還是不明白,怔怔地望著他。
「所以,」他咧嘴對她笑。「上來,坐在我的腿上,你會好過些。」
聽見這話,馥容倒抽一口氣。「不、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她強自鎮定。「其實這段路並不太遠,我可以撐過去的。」
「何必強撐?有我在,你可以依靠我。」
「不,事實上,我現在感覺還好。」她忍著痛,強顏歡笑。
「你臉色慘白,額上汗珠都冒出來了,這樣還叫好?」
不待她拒絕,他猿臂一伸,已經摟住縮在轎邊的妻子,並且將她強行「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啊!」馥容尖叫一聲。
「爺,少福晉出事了麼?是否要停轎?」外頭,敬長聽見叫聲立即調轉馬頭來到轎前,緊張地問他的主子。
「不必,少福晉坐車轎太過興奮才叫出聲。」他扯起嘴角慢條斯理地答,像鐵柱一樣沉重的手臂緊箍住蠢動的妻子。
興奮?馥容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瞪住丈夫。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壓低聲叫。
「不然怎麼說?」他挑眉。
馥容吸口氣,推著他的鐵臂。「你先放開我,讓我坐在墊子上再說話。」
「這樣不舒服嗎?」
「什麼?」她眨眼。
「坐在我大腿上不舒服嗎?」他撇撇嘴,衝著她笑。
她臉兒微紅。「不是舒不舒服的問題……」頓了頓,她覺得坐在他腿上討論這個問題實在很奇怪。「總之,你先放開我再說。」
「不行。」他斷然回絕。
「為什麼?」她微啟小嘴,從他腿上傳來的熱度,讓她有些吸氣困難。
「你身上很香,我捨不得放手。」他竟然這麼回答,還將臉埋入她頸窩間,貼著她滑嫩的肌膚嗅聞。
她嬌喘。「你不要在轎上這樣,」慌的推拒他的胸膛。「如果有人打開門進來的話——」
「誰敢進來,恩?」他有意無意地用鼻尖,逗弄她敏感的肌膚。「乖乖坐我腿上,女子要懂得依靠丈夫,這才是女人的可愛之處。」他低聲道,似經意又似不經意地貼在她耳畔,對著她敏感的貝耳輕輕吹氣。
馥容的心揪起來,羞得脖子都紅了,她覺得很癢卻又避不開他,只好拚命拍他的手。「不要這樣,我要站起來了!」
「我給你當肉墊,不好嗎?」
「我很不習慣。」她扳著他的手,可無論如何使力就是扳不開。
「那就試著習慣,你會發現有丈夫疼愛,是件幸福的事。」他霸道地說,仍緊緊握著妻子柔軟誘人的細腰,聞她身上醉人的香氣。
與他拉扯了一會兒,馥容不僅臉紅,連額頭上也冒出細小的汗珠了……
他話說的很容易,可現在她來不及感覺到「幸福」,只覺地尷尬萬分。
二人到底未圓房,雖然出嫁前額娘與她提過男女之事,可她終究是處子,雖經額娘指導,可額娘也只是對她略說一二,對於男女之事她還是一知半解,對男人的瞭解更是有限,因此丈夫的大膽經常令她不知所措,甚至苦惱……
像是現在,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這樣的姿勢實在教馥容感到難堪。
努力了好一陣子,發現實在扳不開他的手,馥容只好放棄。
「我說了,乖乖坐好,我不會『動』你。」他悶笑。
他確實沒有「動」她,馥容掙扎不了丈夫的束縛,只好相信他。
雖然如此,可一路上她挺著腰桿,不敢當真往身後那個「肉墊」上靠。
車轎慢慢往前推行著,春日,轎內應該是舒適涼爽的,可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卻感到有些燥熱難耐,因為從他身上的熱度,不斷透過兩人的衣衫傳到她身上……
「那日,你沒把話問完。」他忽然開口說話。
「……什麼話?」馥容回過神,背挺得更直。
她正努力命令自己,別去感覺他身上的灼熱。
他笑,忽然握住她纖細的肩頭,將她的身子壓倒他的胸膛上。
「你要幹什麼?」她臉色微變。
「我要你舒服一點。」他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然後握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固定在他的胸前,不讓她亂動。
「不、不用了,我剛才那樣坐就很好……」
「別跟我爭辯。」他聲調雖然低沉,卻十分有力。
隨著他話聲落下,一雙大掌緩緩在她繃緊的背部按摩起來,繞著她酸疼的脊樑骨,一圈又一圈地往下按摩,直到腰椎的地方……
原本全身緊繃的馥容,隨著他的大掌滑過之處,身子慢慢鬆弛下來。
他的貼心讓她感動,他想起那夜他為她推拿腳部的傷處,還有那晚他送她名墨的盛意……
於是,她不再那麼排拒丈夫的接觸,不再那麼堅持她的莊重與禮教。
「你信任你的丈夫,但還是有點擔心,是嗎?」貼在她耳邊,他粗嗄地道。
他突然問起她「信任」兩個字,這讓馥容原本已經有些昏沉的腦子,忽然又清醒起來。吸口氣,她提起精神,希望自己回答時腦子不要糊塗。「如果,如果你告訴我不必擔心,那麼,我一定相信你。」
「真的?」
她點頭。
他笑。「那麼,我納側福晉,然後告訴你不必擔心,我最愛的女人必定是我的正室妻子,你也不擔心?」
她腰桿重新挺直,回頭看他。「你想納側福晉?」
他坦率地凝望她。「也許,有一天會。」
馥容回視她的丈夫。
她明白,這是必然的答案。
第8章
「如果你納了側福晉,那麼,就沒有信任與否的問題了。」她如此回答她的丈夫。
「怎麼說?」他抿唇,淡淡地笑問。
她側過身,以認真的神情,凝望她的丈夫,然後才緩緩開口道:「你喜歡你的側福晉,是必然的,我沒有置喙的餘地。現在我說『相信』兩個字,是因為除了我以外,你沒其他侍妾。但是,我也明白,有權勢的男人如果想要一名女子,完全不需要任何解釋,便能將她納入府中為妻為妾。換言之,倘若你戀上府外的女子,想將她納為妻妾,是不必問過我的意見的,所以,我說『相信』兩個字,其實也只是空談。」
他未置一詞,仍直視著她。
「何況,我們的婚姻憑的是媒妁之言,」吸口氣,馥容繼續往下說:「你並不愛我。沒有愛為基礎婚姻,『相信』二字,其實是薄弱的,所以,你最愛的,也不會是你的正室妻子。」她將內心想法,大膽地對他坦白。
他看她半晌。「既不相信『相信』二字,又何必掛在口上?」
她屏息。
「你應當一開始就對我坦白你的想法,那麼我也會把話說得直接。」
「我——」
「這就是你不願意圓房的理由?」他問。
「什麼意思?」她凝眼望住他。
他盯住她美麗的眸子。「倘若我在此時納側室,或者其他妾室,你大概會下堂求去。因為你曾經請求過丈夫的愛,也努力經營過這段婚姻,但丈夫最終卻背叛你的『信任』,所以你不再眷顧這段婚姻,你會離開你的丈夫,成全你的丈夫所愛,這就是你心中最原始的念頭,對嗎?」
他的話令馥容難以回答。
她不能否認,她確實如此想過,她確實想過他納妾或者下堂求去的念頭……
他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她不願意現在圓房的理由。
她希望她的丈夫愛她,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心中還有所求嗎?倘若他真的如他所言現在納入妾室,那麼,她能夠不怨、能夠仍然如現在一般平靜以對嗎?
她想……
她的確會選擇下堂求去,如他所言。
「你太特別了。」他低啞地道:「特別的讓男人迷惑,因為迷惑,所以不想放手。」他盯住她的眸子像一潭靜靜的深水、像子夜的星一樣明亮又神秘。
馥容幾乎被他那又神秘的眸子所引誘,她的喘息稍微急促。
「正因為如此,男人就算不愛你,但一定會敬重你。」他繼續低語。
她微微瞇起迷惑的眸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大概不懂,男人其實有劣根性,」斂下眼,他盯住她怔忡的眸,沙啞低緩地道:「除了所愛的女人,男人還有他想要征服的,難以駕馭的女子。」
她明白,他口中所謂『難以馴服的女子』,指的是自己。
「但是,要求丈夫的愛同時,」他沉眼問她:「你呢?你,愛你的丈夫嗎?」
她一窒,這個問題,她竟然從來沒有想過。
「或者,你心裡另外有所愛的男人?」他又問。
她怔忡。「我,事實上,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坦白。
「那麼現在想想,」他以玩笑似的口氣對她道:「趁坐在轎上這段時光,你應當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他黑潭一樣的眸中,並沒有玩笑。
她確實認真地想了,也確定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我——」
「噓。」他撇起嘴,忽然制止她。「千萬不要太快告訴我答案,這是男人的樂趣。」
她迷惑,深深地凝望她的丈夫。「你在開玩笑嗎?」她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