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馥梅
在這兒?
環顧四周,她這才發現他們就站在寒珀院外。
「在這兒?寒珀院?」她訝異,在寒珀院當差?
「是啊,將軍從來沒有貼身婢女伺候,你是第一個。」
貼身婢女?他把她調到寒珀院來,當他的貼身婢女?
「進來吧!我領你認識寒珀院。」元總管囑咐,「雖然將軍吩咐,你的手痊癒前不許做事,不過將軍再過兩日就會回府,你還是盡早熟悉一下環境比較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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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天,春寒料峭,昨兒個日裡才稍稍回暖,沒想到夜裡又突然變冷,還飄了些雪花,不知何時才會真正進入春暖花開的時節?
談虞姬拉緊衣襟,款步走向寒琯院。
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什麼?能在寒珀院裡當差,當的還是將軍的貼身婢女,她就不用煩惱該想什麼辦法接近火將軍,可是……
忍不住微微歎口氣,不需想辦法接近將軍是省事些,但她又要怎麼開口呢?
畢竟要對付的是當朝宰相,一個深受皇上重用信賴的人,將軍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奴婢,和權貴的宰相對立呢?
這不僅要賭上官途,更是賭上身家性命,她憑什麼讓他答應為她出頭?
想起先前的接觸,他對待她的態度似乎超乎尋常的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或許她可以利用這種優勢……
心頭揪痛,利用他人的感情來達到目的,讓她心裡充滿罪惡感;可是一想起爹爹在牢中受苦,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所有罪過、後果,她都願意承擔,就算最後他恨她、報復她,她也會毫無怨言的承受。
「咦?姬兒,這麼早啊!」總管夫人遠遠的瞧見她,立即走了過來,和藹的打聲招呼。
「總管夫人。」談虞姬微微曲膝施禮,舉止端莊優雅,一派大家風範。
她不自覺,可總管夫人卻看得明白,忍不住在心裡微微一歎。真不知道一開始夫君怎會把她分派到灶房去幹粗活兒?
不說姬兒本身的氣質與言行舉止根本不似奴僕,光是看到將軍親筆書信,就應該好好對待姬兒了啊!
肯定是看見她臉上的傷疤,才做那樣的安排吧。
男人啊!全是膚淺的東西,幸好將軍不是。
要是那日她在府裡的話,就不會讓姬兒平白受這些苦了。
說起來,要待姬兒好一點也不困難,因為她真的很惹人疼,個性溫柔又善良,雖然笨手笨腳,卻勤奮認真、毫不懈怠。尤其一看見她臉上的傷疤,便讓她心疼不已。好好的一個美姑娘就這麼破了相,更讓她捨不得待她不好。
「你的手好多了嗎?」總管夫人關心的問。
「好多了,傷口已經開始結痂,謝謝總管夫人關心。」
「這麼早起身,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瞧她臉色這麼差,眼下都黑了一大塊,是夜裡睡不好嗎?
「醒來之後沒了睡意,便起身了。」談虞姬溫婉地笑道。她至今還是睡不慣那硬邦邦的床板,不管日裡工作多累,夜裡依然輾轉難眠。「我想在將軍回府前,把書齋整理好。」
「來得及嗎?要不要我派幾個丫頭去幫幫你?」總管夫人好心詢問。
「多謝總管夫人,只剩下一點點,今兒個中午前應該就能做完,不需要再麻煩其他人了。」只是撣撣灰塵,把一些錯放的書冊或竹簡歸位,很簡單輕鬆的工作。
「那就好,將軍最快也要傍晚才會回府,來得及就好,別太趕,小心你的手,好不容易才結了痂,別又傷了。」總管夫人點點頭,旋即又關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臂。「瞧你,凍得嘴唇都發紫了,怎不多加件衣裳呢?」
「我……」談虞姬不好意思說自個兒沒有較保暖的衣裳,而那件依然被她小心收藏在包袱裡昂貴的雪貂披風,更不能拿出來。「進書齋之後就不冷了,嫌麻煩,所以就不穿了。」
「那我就不耽誤你,你快去吧,下次別嫌麻煩,多添件衣裳,否則受了寒,受苦的是你。」總管夫人叮嚀。
「好的,謝謝總管夫人。」談虞姬心裡有著感動。總管夫人待她真好,讓她感覺好像多了一個疼愛她的娘親一般。
「快去吧!」催促著,怕她真的受寒。
「姬兒告退。」談虞姬又一福,與總管夫人擦身而過,往寒珀院的方向走去。
進入寒珀院,她先進入將軍的寢房簡單打掃一遍,然後便到書齋,拿出手巾蒙上口鼻,繼續昨日未完成的整理工作。
聽說,將軍很喜愛讀書,只要在府裡,一有空閒便都待在書房,只不過將軍三年五載難得回京一趟,因此書齋裡的書冊、竹簡,都蒙上了一層灰。
談虞姬小心翼翼的將書冊搬下架子,一本一本的撣去書上的灰塵,再分門別類的放回架子上,書冊整理完,便整理竹簡。
午時初,她抱著最後一批竹簡,爬上放在桌上的板凳,將沉重的竹簡一一放置在最上層的架子。
火鈺珩一踏進書齋,看見的就是她抱著沉重的竹簡,踮著腳尖,搖搖晃晃站在高高凳子上,而且那張凳子還不是放在地上,而是疊放在桌子上!
「你在幹什麼?」他生氣的大吼。
「嚇!」談虞姬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頭往後一望,結果一個不穩——
「啊——」她驚慌的伸手一抓,懷裡的竹簡乒乒乓乓的掉落地,她揮舞的雙手也沒來得及抓牢什麼,整個人已經往後跌去,連同上層剛擺上去的竹簡也因為架子的搖晃一同掉了下來。
「小心!」火鈺珩一個箭步竄上前,接住跌落的人兒同時,一個旋身將人護在懷裡,緊接著砰砰一陣響,掉下的竹簡打在他的手臂、頭和肩背上。
「將……將軍!」談虞姬被圈鎖在他懷裡,聽這一陣碰撞聲,驚慌的喊著。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彎身緊張的審視她。
「打著了嗎?有沒有受傷?」
談虞姬愣了愣,搖搖頭。
「我沒事……」話一頓,她隨即驚恐的瞠大眼,看見他額上滑下一道細細的血流。「將軍,您受傷了!」
「你這個笨蛋!想死啊?」火鈺珩根本不在乎自己這一點點傷,隨手一抹,便火大的抓著她的臂膀,對著她噴出怒火。「你這個女人,老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不是交代過手傷痊癒之前不許你工作嗎?」
「您受傷了,先讓我——」她一心只急著想替他的傷口上藥,卻被他打斷。
「你剛剛在做什麼?嗄?爬那麼高,是怕摔不斷你那纖細的脖子嗎!」火鈺珩氣瘋了,差點將她整個人抓起來搖晃,想晃醒這固執的小腦袋。
如果他沒有剛好回來呢?如果他沒能及時接住她,或是替她擋下那些沉重的竹簡呢?光是想像那種狀況,他就全身發冷。
對他的迭聲質問,完全充耳不聞,談虞姬一心擔憂他的傷,抬手輕觸他的臉。
「拜託,先處理您的傷,好不好?」眼眶有些泛紅,「等一下將軍要怎麼罵都可以,但是……先讓我幫將軍處理頭上的傷好不?」
火鈺珩看見她眼中的水霧,滿肚子因緊張害怕而生的火氣瞬間消散。
「該死,你把我嚇死了!」惱怒一吼,他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對不起,可……您的傷……」她一心掛念著他的傷勢,根本沒留意到兩人的姿勢太不合禮教。
「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讓我看看,好不好?」沒有親眼看看,她真的不放心。
「只是小傷而已,根本——」
「拜託。」談虞姬柔聲懇求。
火鈺珩無奈一歎,無法拒絕她的軟聲懇求,只好放開她,逕自勾了張凳子坐下,低下頭,讓她檢查他的傷口。
她輕輕撥開他濃密的發,一會兒,找到了一道被竹簡劃開的裂傷,不大,血也已經凝住了。
「看吧,我就說小傷,沒事的。」火鈺珩一派輕鬆。
「沒其他地方疼嗎?方才打中了好幾個地方不是嗎?」她仍不放心。
「姬兒,我是個征戰沙場的武將,」他抬起頭,失笑的望著她。「這點小碰撞對我來說像是搔癢一樣。」
「可還是流血了呀!」
「那是因為竹簡掉下來時,剛好在頭皮上刮了一道口子,它小得我根本沒感覺。」火鈺珩很想歎氣,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對她這樣隱忍,就是不忍心見她眸底染上擔憂,急著想抹去她眼裡的愧疚。
「真的沒事?」
「我發誓。」他舉起右手。
談虞姬這才鬆了口氣,總算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我幫您上個藥。」說著,她轉身想去拿藥膏,腰身卻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他拉了回來。「將、將軍?」她有些慌的低聲問。
火鈺珩仰頭望著她,將她圈鎖在自己的雙腿之間。
「不急,你先解釋清楚,方才在做什麼?」
「我只是撣撣灰塵,整理整理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