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馥梅
啊!她無聲低呼。不,不是第一次!
提起裙擺,她邁開步伐跑向他,撲進他的懷裡,張開手,環上他的頸項。
「是你!」她歎息。
居無言欣喜的迎接她的熱情,圈住她的腰,緊緊的抱著她,她的雙腳已經離地,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是我。」佳人在懷,他滿足地歎息,在外奔波整日的疲累,彷彿也隨著這聲歎息消散了。
「那日從那三個男人手中救了我和春桃的人,是你。」認出是他,她激動地緊抱著他,將臉埋在他肩上。
居無言微愣,隨即淺淺一笑,沒打算否認。
「被你認出來了。」
「嗯,剛剛認出來,不過現在更確定了,穿了男裝的你,聲音也變了,跟那日一樣。」談西施輕應,「謝謝你,也……對不起,我那天不是真的那麼想的。」
居無言輕笑,知道她指的是那晚她對無艷姊姊說救了她們的公子以後會挾恩求報的話。
「我瞭解,我沒放在心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又不想讓我心裡有負擔嗎?」
「不是,我忘了。」居無言彎下腰,讓她雙腳落地,將臉埋在她發間,深吸了口氣,讓整個胸腔都充滿了她的味道。「今晚為何沒有過去?」
「晚了,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為何不該?」他放開她,望著她,「你知道我總是等著的。」他多珍惜每日就寢前兩人的小聚,因為那時的他們,是最真實的他們,不是居無艷,不是小刀,毋需偽裝,也扭需顧慮他人的眼光。
「你總是那麼忙,又為了談家的事到處奔波佈局,勞心勞力,連一點休憩的時間都沒有,這麼晚了,我希望讓你就寢。」
「可沒見到你,同你說說話、聽聽你的聲音,我睡不著。」他總是等著那扇小門的開啟,看見她的身影從小門走過來,今晚她遲了,他在隔鄰望著牆,突然,他的心騷動不已,彷彿感覺到她,終於按捺不住過來。
抬手輕撫她的臉頰,微微一頓,他摸到了耳鬢微濕。
方纔,她望著天空,果然是在哭嗎?他感受到的騷動,是她悲傷的情緒嗎?
「西施,為什麼哭?」
「沒……」她才想否認,卻對上了他認真的凝望,微微一歎,「我想我爹,五月十五是我爹的生辰。」
居無言憐惜地望著她。
「你想探望你爹,是吧!」
「沒關係的,無言,你分析給我聽過,我懂你的顧慮,你是為了我們談家在奔波,我坐享其成就算了,怎能再給你添麻煩呢。」她搖頭。
「西施,你只要告訴我,那天你想探望你爹嗎?」居無言溫柔地望著她,漾著淺淺的、包容的微笑。
談西施微微紅了眼,嚥下梗在喉嚨的硬塊,一會兒才開口。
「嗯,我想探望爹,至少十五那日,讓我看看他,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我來安排。」居無言開口承諾。
「無言……」
「別擔心,我會安排好,不會有問題的,陳知府不會有時間注意跑不掉的人。」他給她一抹自信的微笑。
談西施聽出話中玄機,疑惑的眨眨眼。
「怎麼說?」他做了什麼嗎?
「記得表哥說陳知府打算找些人假扮神尾山那批盜賊,重新開堂審問,誣陷你爹入罪嗎?」居無言微笑提及。
「嗯,他……找著了?」談西施心繫這件事驚慌詢問。
「是找著了……別慌,聽我說。」居無言彎身輕啄了一下她的唇,溫柔地安撫她。「陳知府的寵妾從她家鄉挑中了六個人,抓了那六人家中最重要的人軟禁起來,藉此威脅那六人聽命行事,當然也承諾事成之後不僅會放了他們的家人,還會替他們安頓好家人,給他們好日子過。」
「好可惡!」談西施聽了氣憤難平。
「是啊!所以我和表哥這幾日都在調查那些人的家人被軟禁在何處,並與那六人取得共識,我們救出他們的家人,給他們一筆安家的銀兩,安排他們離開洛陽。所以今早城門一開,我們就已經將人送出城去,我想陳知府現下急著找人,不會太注意牢裡跑不掉的人的。」
談西施感動地投入他的懷裡,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幾句話簡單帶過,她卻知道其中得花費多少心力,更別提要安頓六戶人家重新開始,得花費多少銀兩了。
「謝謝你,無言。」
「要謝我,就讓我看看你的笑容。」居無言溫柔的捧起她的臉,不捨她掉一滴淚。
談西施美眸盈著水光,可是唇角卻漾出一朵美麗的笑容。
「好美!我就愛看你這樣笑著。」
「以後我都這樣笑給你看。」
居無言含笑,俯身溫柔的擷取了那朵美麗的紅花。他願付出任何代價,只祈求她能永遠這樣開心笑著。
☆☆☆☆☆☆☆☆☆☆☆☆☆☆☆☆☆☆☆☆☆☆
十五月圓。
談西施一身差服,跟著也是穿著差服的居無言,來到府衙大牢。
「最多半個時辰。」看守牢房的宮差低聲的說,為他們打開了大牢的大門。「進去之後,最後一間牢房,我已經把門打開了。」
「多謝。」居無言低聲道謝,牽著談西施的手走進牢房。
入門之後,兩人靜靜的定著,居無言和裡頭另外兩個當差的宮差點頭。
談西施緊挨著他身側,壓低聲音問道:「他們知道你是誰嗎?」
「知道。」他們知道他是「居無艷」。
「那……他們不就知道你是……」男的。
「不,他們當我是女扮男裝。」居無言淺笑,在她耳旁低語。
「喔。」原來是指知道他是居無艷啊。
「過來,在這兒。」將她拉到最裡面一間牢房門前,手上提著的竹籃交給她。「你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
「嗯。」談西施點頭。
居無言退開,但並沒有真的退到外頭,就站在門邊等著。
談西施就著牢房牆上昏暗的火把光芒,看見了躺臥在草堆上的人,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輕輕推開已經被去了大鎖的牢門,緩緩的定了進去,將竹籃放在一旁,在那人身旁蹲了下來。
「爹……」她哽咽低喚。
那人先是一僵,旋即猛地轉身坐了起來,談潘安那張俊美成熟的臉滿是驚詫。
「西施?你怎麼會來這裡?怎麼來的?」
「爹!」談西施撲進爹爹的懷裡,「爹,女兒好想您啊!」
「西施,乖,不哭,爹沒事兒。」談潘安溫聲安撫,抬手慈愛的摸摸女兒的頭,寬寬的袖子滑了下來,露出了青青紫紫的手臂。
「天啊!」她看了驚呼。「他們……他們對你用刑嗎?怎麼傷得這麼重?爹,您……」
「沒事沒事,西施,這都是假的。」他低聲的說。
「咦?」談西施一臉錯愕,拉著爹的手臂,仔細的察看,好逼真,看不出來這些青紫傷痕是假的啊!
「是假的,根本不會痛,你瞧。」談潘安用另一隻手用力的揉著手臂,「其實爹也不太清楚怎麼回事,那陳知府吩咐差爺們天天對我用刑,爹本來也是想這條命是完了,可沒想到差爺們挺手下留情的,都是做做樣子,然後其中一個那雙手可巧了,把爹這些傷痕畫得跟真的似的,你要不要看看我背上的鞭痕?胸口還有烙痕呢。」
「陳知府沒發現嗎?」
「幸好他從不在牢裡久留,都只來一會兒,問我屈服了沒有,要不要把女兒送入相府,我都裝出要死不活的聲音說寧死不屈,嘿嘿,看他鐵青著一張臉,丟下用刑兩個字,甩袖離開時,真是爽快。」
「爹,大夥兒都幫著咱們呢。」
「為什麼?」談潘安望著大女兒,「幫著咱們的是誰?」
談西施微微紅了臉,嘴角不自覺得浮上一抹淺淺的、甜蜜蜜的笑。
「就……一個朋友。」
「朋友?」他瞧出了端倪。「什麼樣的朋友願意冒著生命危險,這般大費周章的幫我們?」能做出這些事兒,讓所有的官差全都窩裡反,可不是三言兩語、簡簡單單的事。
「是……女兒喜愛的人……」談西施沒想瞞著爹。「爹,他正在佈局,一定會將爹救出去的,爹您再忍忍。」
「那不重要,西施,爹認得那個人嗎?」
「爹認得,不過……現在女兒還不能說他是誰,等咱們談家脫險,女兒會讓他上門拜見爹的,爹暫時別問,好不?」她輕聲解釋。
「就是剛剛陪你進來的人吧?」雖然沒看到,可是他聽見了。
「嗯。」談西施有些羞的低下頭。
「好吧,我不問他是誰,但是叫他現在給我過來。」
「爹——」她無奈地喚。
「晚輩見過談老爺。」居無言自動過來,就站在豐房外頭。
「無……」談西施出聲,又及時閉上,走到他身邊,擔憂地問:「沒關係嗎?」
「不要緊。」他微笑安她的心。
「有勞公子為談家費心盡力,談某在此先謝過。」談潘安果真沒問他是誰,或是要他靠近些讓他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