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毓華
「依靠我有什麼不好?如果我們兩個都上班就只能晚上才見面,何況,有時候我也許很忙,也不見得能夠天天見得到人。」
「你的家族很大,在日本是有頭有臉,也許該說是隨便跺跺腳都能影響時局的家族對吧?」
這樣做她不知道對不對,可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兩人舊情復燃,這次她學會了要去做點功課,只是到奇摩的知識+打上「鷹司」兩個字,網頁居然跳出六百七十三筆之多有關鷹司家族的資料。
她會不會太小看了家族對婚姻的影響力?傻傻的愛了,現在才發現她要面對的不是鷹司龢一個人,而是一整個龐大的家族。
她無從想像。
鷹司清華出現的確讓她受到影響,一個大姐都這麼氣勢凌人了,那麼,其他人呢?他們不會是隔壁的三嬸,七叔公,雖然她信誓旦旦的向奶奶保證,她有信心正面迎戰,可是,她有那實力去對付那些成了精的人嗎?
她的沉默太久,讓鷹司龢忐忑了。
「小花,你是信任我的對不對?」
「嗯。」她用力點頭。
「婚後要不要工作我們可以再商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嗎?」
「我沒啊,每天吃飽睡好,哪有擔心?」她想搞笑,不想影響他的心情。
「你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婚事,是不想嫁給我嗎?」
他不得要問,對喜餅,拍婚紗,婚禮日期,宴客名單……她什麼意見都沒有,這是太信任他還是對這場婚禮缺乏動力?
「我不會說……」
「不說我就一直把你困在這。」威脅人他可是一把好手。
她停頓了會,才歎了口氣說出實話,「你們家太高不可攀,我看得出來你姐姐不喜歡我,你知道我很弱的,對人,我真的不行,我要是嫁到你家去,我……怕自己會哭著回來。」
鷹司龢是震驚的,他沒想到快要到來的婚禮帶給她這麼沉重的壓力,難怪他有時候在不經意間會看到她沉思恍惚的面容。
他伸手輕撫她背脊,「說起來是有那麼點不公平,我在你家住了那麼久,你對我的家人卻只有我大姐這個壞印象,我得設法彌補才可以。」
要不然他確信,接下來他的小花會無限期的把他們的婚禮延遲。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心收回來,絕對不想節外生枝。
「我對清華姐姐沒有壞印象啦,是她看起來不是很喜歡我。」怕姐弟倆因為她生出嫌隙,她趕緊澄清。
就連用字遣詞也要小心翼翼,鷹司龢暗歎,接著把人抱緊,「不要理她,你又不是要嫁給她,小花,你想去日本嗎?」
他還是真的沒把鷹司清華放在眼底。
「什麼時候?最近嗎?」
「你答應我們就走,我想帶你去看看我的出生地,看我讀過的學校,還有我的生活。」
「我可以嗎?」
「你不可以還有誰可以?」摟緊她,用眼神逼視,卻沒啥威脅力。
「我很俗,還沒去過日本,現在開始練習日文來得及嗎?」有些擔心自卑卻有更多的興奮。
這個提議能夠取悅她,鷹司龢也被感染了快樂。
「有我這麼優秀的在地人當你的導遊,一切交給我。」他可是地頭蛇,要是連自己未來的小妻子都沒辦法按捺,就不用做人了。
姚窈高興得跳了起來,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定不是做夢,直嚷道:「我要去告訴奶奶∼∼」
看她輕快得像只小蜜蜂鑽進廚房去,鷹司龢交握自個兒忽地落空的手心。
真是愛到卡慘死,就連一秒的落空都不能忍受。他甩了下手,趕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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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時間只能從奶奶那邊惡補了幾句日語對話,譬如說早安,午安,吃飯了沒……諸如此類,於是姚窈就帶著這幾句笑掉整個民宿大牙的招呼語還有翻譯機,勇敢的給他上了飛機。
至於落落長要帶回家的伴手禮單,她鄭重的收在行李箱底部,回來一定是通通有獎。
不到四個小時,她已經在飯店放好行李,準備要出門逛大街了。
飯店日西合璧,古雅大氣,榻榻米,磁漆金邊的書桌,刻滿枝蔓花紋的衣櫥,柔軟大床,日式拉門外有漸深庭院,假山平草,花枝淺水,景致清雅得不得了。
姚窈在床上滾過一圈,要站起來時忽然一陣暈眩,額頭就這樣去撞到床邊的幾櫃。
「怎麼了?」去浴室洗手出來的鷹司龢剛好撞見,一看她潔白的額頭紅了一塊,忍不住心疼。
眼睛還在冒星星,腹中忽然一陣反胃,她話也沒能說,捂著嘴直奔浴室。
鷹司龢著急的在外面等她出來,卻見她白著臉還佯裝笑臉說沒事。
「我一定是要出國太興奮,好幾天沒睡好。」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眼裡都是擔心。
「不用啦,我小時候要去畢業旅行也是這樣兩支熊貓眼,笑壞我那群同學。」剛剛的不舒服被她歸納為水土不服。
「確定?」
「我躺一下,晚上你要帶我去逛熱鬧的東京都。」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健康寶寶,誰知道一出國就壞事。
難道她就是那種沒有玩耍命的人嗎?
拿枕頭蓋住自己的臉,姚窈丟臉的呻吟。
「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我們在這裡的時間還長,不怕那些好玩的地方長腿跑掉。」
枕頭被拿開,看見鷹司龢乾淨好看的臉。
他逗笑了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丟臉,以後不帶我出來玩了?」
他索性也鑽進薄被裡,手摟著她的腰,看著白淨的面容。
「我們要成為夫妻,夫妻是一輩子的事,我還怕你像很多女孩子那麼獨立,不黏人,去到哪裡都不需要我陪,我比較擔心這個。」
「你在翻舊帳?」她嘟起小嘴。
「是啊,誰叫你在台灣的時候都把我放牛吃草,我很哀怨呢。」
姚窈噗哧一笑,輕槌他。「最好是啦,不知道誰今天東家喝膨風茶,明天西家割稻子吃點心,受歡迎的咧。」
鷹司龢還要辯解,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響了,管絃樂的大提琴傾洩出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他翻身起來,接了電話。
來電的人是近衛。
簡單幾句對話,很快掛斷。
「有事嗎?」姚窈問得迷迷濛濛。
「我下去一趟,近衛在樓下,說有東西要給我。」他不動聲色編了個藉口。
「嗯。」快要被周公召去的人應了聲。
確定她真的睡下,鷹司龢這才下樓。
大廳裡的近衛一看見他現身,忙不迭的迎過來。
「你好像忘記我在放假?」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來打擾,不過這些你一定要看看。」硬著頭皮遞上帶來的資料,「這是關於B&R投標案的底標,後面這一份是士倫多集團流出來的單價。」
「這是三個月前我跟大力在談的那個案子?」鷹司龢迅速翻閱,不用對照一看就知道紕漏出在哪裡。
「是,恐怕大力有人把底標給了士倫多那個老狐狸,要是那塊地被標走,我們這半年心血都等於白費了。」
一塊本來不值錢的荒地,因為政府有意重劃,這大筆一劃把一塊乏人問津的地劃進了許多重大工程裡。
荒地變大餅,商機無限。
東京什麼都不缺,最缺乏的就是土地,更何況是一塊金雞母的地。
「他為什麼要來爭這次的投標案,士倫多集團的主業是製藥,房地產不是他熟悉的領域。」
近衛瞅了老闆一眼。
「這樣看我是什麼意思?有話快說,姚窈隨時會醒來。」
「老闆,這個案子的主導人就是羽林築波小姐。」
「你認為她挾怨報復?」
「你甩了她,讓她在整個社交界丟盡了臉,要是你會不會想出口怨氣……我認為是這樣啦。」
「沒什麼好說的,這塊地公司一定要拿到,我們許多的推案都跟這地有關,該進行的工作照樣,她的事我來處理。」
正事解決,那麼可以稍微談一下私事?
「鷹司,你什麼時候要回來上班?我一個人撐得好累。」真是沒有捧那個飯碗不知道那一行的辛苦,老闆真不是人人當得起的。
「等婚禮過後吧。」
嘎?!「你……要結婚,要修成正果了?真是老天保佑。」他脫離苦海的日子不遠了。
但是,婚禮後還有蜜月……這……他解脫的日子不就遙遙無期嗎?
高興不到一分鐘的心涼了。
「這事暫且不要向員工宣佈,一切以低調為原則,另外拒絕媒體拍攝。」
「這不可能。」斬釘截鐵,雞蛋都有縫隙了,鷹司家族在這國家是什麼身份地位,別說婚禮了,連鷹司龢穿什麼牌子的內褲,無孔不入的媒體都想知道,他們會放過這麼勁爆的消息嗎?
「如果公關沒辦法處理就讓危機小組去執行,反正婚禮上我不要看到任何一個不該出現的人還是機器。」
危機小組,顧名思義是公司發生危難的時候才驅動的,可見鷹司龢對這場婚禮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