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溫芯
奇怪,她明明是在台灣出任務,怎麼會到美國呢?
不對!
關妮薇猛然警覺,這裡不是組織的實驗室,而是……她倏地張開雙眼,往身旁一瞧,一個男人趴在床沿,安靜的打盹。
他的手還與她相握,傳來一股溫馨的暖意。
是江豐睿?
為什麼……他會守在她身邊?
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他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霎時驚醒,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幾秒後,眼神才恢復清明。
「薇薇?你醒了?」他驚喜的低語,嘴角揚起笑意。
她愣愣地望他,這才想起自己是出車禍受了重傷。「我睡多久了?」
他敝了眼手錶。「將近五十個小時吧。」
「你一直在這裡陪著我?」
「嗯。」
她不敢置信。「難道你……不覺得可怕嗎?」
「可怕?」他訝異。「為什麼?」
因為她不需要手術就能復原,因為即使她傷得那麼重,仍然可以完美的復原,看不出一絲曾受過傷的痕跡。
她是一類,是人類眼中的怪物,就連她的母親,當年親眼見她復原的過程,都驚訝嚇得歇斯底里。
「你不害怕嗎?」她嗓音發顫。
「當然怕。」他點頭。
果然!她胸口一涼,芳心往下沉。
他果然討厭她了,接下來,他會不會開口咆哮,要她遠離他?
關妮薇斂眸,無助地等待他發落,她好怕好怕,怕他說出決絕無情的話,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氣承受……
他說出口的話,卻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你知不知道車子輾過你的時候,我真的很怕?」
她驚顫的揚眸。
他怕的,不是她迅速再生的復原能力,而是目睹她發生車禍?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做?」他深沉的望她,伸手替她撥去濕透的發縷。「你捨得救若悠的時候,難道就一點都不怕嗎?」
「我有什麼好怕的?」她失笑。「我說過了,受這一點傷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還會痛,不是嗎?」他捧住她臉蛋,不許她用玩笑打發自己。「你難道從沒想過,為了救她,你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嗎?萬一羅伯特在你最脆弱的時候找上你,你該怎麼辦?說不定會因此丟了一條命!」
所以他不是害怕,是生氣嗎?可是他為何生氣?
「你……幹麼?」她不解的看他慍怒的表情。「我救了若悠,難道不好嗎?」
「你--」
「為什麼要生氣?」她真的不懂。
「我不是生氣,我是--」江豐睿驀地感到焦躁,起身背對她。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心生怒意,照理說她救了若悠一命,他該謝謝她,他也確實很感激,但想到當時她不顧自己安危的舉動,他就是忍不住氣惱。
她怎能如此忽視自己的生命?就算她擁有不同於人類的絕佳復原能力,那樣的行為,仍然是置自己於危險之地。
她沒想過萬一嗎?這傻瓜!
「喂。」一雙小手,從他身後輕輕扯他衣袖。「你到底怎麼了?」
他回頭,迎向關妮薇清麗的容顏,瞧她一副迷惘的表情,眼眸水汪汪的,由讓他想起小時候養過的柴犬。
她明明是強悍又帥氣的,可以毫不猶豫的終結一條生命,但在他眼裡,他總覺得她像個孩子,一個傻氣又無辜的孩子。
江豐睿歎息。
她誤解了他的憂鬱。「是不是你的若悠妹妹怎麼了?她沒事吧?」
「若悠很好。」有事的人是她!江豐睿懊惱地撫額。「你知道嗎?我實在搞不懂你。」
搞不懂?關妮薇眨眨眼。「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不是的,是你--」
一道詭異的狂風驀地襲來,玻璃碎裂,江豐睿心念電閃,搶在碎片割傷關妮薇前摟過她,以自己的身軀保護她。
背後,一股嗆的壓力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勉力在狂風中睜眼覷視,看見一個黑衣男子破窗闖進。
那是一道連子彈都穿不透的強化玻璃,男人竟能輕鬆擊破,而且窗外離地十幾層樓高,他卻在空中來去自如。
男人衣袖一捲,自江豐睿手中搶過關妮薇,接著立即展開背後的羽翼,帶著她漂浮至窗外。
他頓時心慌意亂,追至窗前。「你要帶他去哪裡?!」
男人沒有回答,抱著關妮薇,在幽蒙的月色掩映下,輕盈地往上飛。
「賈維斯,拜託,放我下來……」關妮薇細聲低語。
她虛弱的嗓音,聽得賈維斯眉宇一凜,相當不悅,飛到屋頂後,才輕輕放下她。
「你又讓自己受傷了。」他瞪著她纖弱的倩影。「為什麼自從你遇見那傢伙後,老是在受傷?」
「我沒事。」關妮薇費力地牽唇,淺淺一笑。「你沒看我傷勢都好得差不多了嗎?」
「你這樣叫好得差不多了?」賈維斯不以為然的打量她。「瞧你,臉色白得像鬼一樣!」
「這樣不正好符合我吸血鬼的形象嗎?」她嬉笑的自嘲。
可惜賈維斯一點也不欣賞她的幽默,堅持皺眉。
她暗暗歎息。「你怎麼會知道我受傷的?」
「總部發現你失去信號,派我來查看,我才曉得你受傷了,還被那男人關在實驗室裡,他該不會是把你當成白老鼠了吧?」
「不是的,不是那樣。」她著急為江豐睿辯解。「我想他應該只是想利用實驗實力的醫療儀器吧?因為他不方便帶我去醫院,而且這兩天他一直守在我身邊照料我。」
「你就這麼信任他?」賈維斯冷哼。「都沒懷疑過他對你不安好心?」
「他不會的。」關妮薇很肯定。
這樣的肯定,再度氣惱了賈維斯,不屑的撇撇嘴。「你怎麼受傷的?是羅伯特幹的好事嗎?」
關妮薇搖頭。「他不但沒傷我,我還差點終結他呢。」她幽幽解釋來龍去脈。
「……所以你是為了就那傢伙的女人才受傷的?!」賈維斯火大。「你白癡嗎?為什麼要那麼做?」
關妮薇沒立刻回答,雙手撐在樓頂的水泥圍欄上,迷茫地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因為我不想他受傷。」
「什麼意思?」賈維斯不解。「那輛卡車又不是往那傢伙身上撞,他怎麼會受傷?」
「我指的不是她的身體。」關妮薇澀澀地揚唇。「你知道嗎?賈維斯,人類的這個地方好像很脆弱,很容易受傷。」她指指自己左胸口。
賈維斯挑眉。「你是指心臟?」
「是啊。」她點頭。「他跟我說過,丁若悠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很疼這個妹妹的,如果丁若悠有個什麼萬一,我想他的心,一定會很痛很痛--我不希望他那麼痛。」
賈維斯盯著她恍惚的神情,大感不妙。「關妮薇,你……該不會愛上那傢伙了吧?」
她一震,半晌,回眸望他,眼底的脆弱令他心驚。「賈維斯,我們……可以愛上人類嗎?」
「為什麼不能?」
「我是說,我們跟人類不一樣?我們好像不動的人類所謂的愛,那是什麼樣的感情呢?我甚至想不到,誰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人。」說著,她眼神越來越暗淡。
賈維斯臉色跟著陰暗。「你想這些做什麼?有個最重要的人,一點也不有趣。」
「啊?」她一愣。
「你會因為他笑,因為他哭,你的喜怒哀樂不再有自己主宰,他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一個終結者,不需要有個最重要的人。」他冷淡的宣稱。
她心一沉。「所以我們……真的不懂的愛?」
「我不是說你不懂,是建議你最好不要。」價位是面無表情。「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在愛了,這絕對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我真的在愛嗎?」她遲疑的問,心跳薇薇加速。
賈維斯陰鬱地瞪她。「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嗯。」她點點頭,唇瓣如花綻開。
「你真笨,這沒什麼好高興的。」他潑她冷水。「愛一個人一點也不有趣。」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在愛嗎?」
這問題似乎狠狠擊中了賈維斯,他狼狽地撇過頭,故作瀟灑。「我懶得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頓了頓。「你打算怎麼辦?還要繼續待在那傢伙身邊嗎?」
「嗯,既然羅伯特想殺他,就一定會再來找他。」
「所以你堅持守株待兔就是了。」賈維斯語帶諷刺。「我看其實你只是想找理由跟他在一起吧?」
關妮薇聞言,臉頰尷尬地發熱。
她不吭聲,賈維斯更確定自己推論無誤,很不爽。「你真的很笨耶!你不是說那傢伙已經有深愛的女人了,你還待在他身邊做什麼?」
她別過眸,許久,唇畔忽的漾開笑意。「剛剛我醒來的時候,心裡本來很慌。」
「什麼?」賈維斯愣住,不明白她怎會突出此言。「你慌什麼?怕他趁你身體虛弱石傷害你嗎?」
「我是怕他會跟我母親當年一樣,被我的再生能力嚇到,我怕他會討厭我,把我當成怪物,急著躲開我……可他沒有,反而一直留在我身邊照顧我,我很高興。」她凝睇遠方,眉目含笑。「真的很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