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明星
這樣的舉措流傳到民間,人們更是將新皇帝的德行大肆稱頌一番,趙星絨既氣又恨,明明是這傢伙處心積慮,密謀多時,不但奪了別人的天下,反而還為自己贏來一身好名聲。
雖說他每天面對自己的壞脾氣總是輕聲細語一再好言相對,可偏偏他對她越好,她心底的怨便越深。
想到可憐的段昭慶如今下落不明,又想到他曾利用自己一事,這皇宮內院,她一點都不留戀。
所以趁著帝后繼位大典之際,她偷偷換上太監的便裝,趁亂逃離了讓她又愛又恨的傅浚越身邊。
趙星絨不否認,這次逃出宮多少有些報復的成分,畢竟眼睜睜看他如魚得水般,被百姓大臣稱為一代明君,又將以前的皇帝貶得一文不值,這實在讓她心中不快。
就算段昭慶曾有任何不對,但他給予的親情令她無法忘記。
更何況他已經把江山都還給他了,就算有什麼恩怨,也是兩不相欠。
在皇宮裡的日子,傅凌越對她真的呵護備至,也對他們剛剛出生不久的寶貝兒子寵溺有加,可隱約中,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直到她想起自己曾與月老的約定,當初說好十月之約,待她將孩子生下後,靈魂就要離開這個時代。
可奇怪的是,孩子都快滿月了,月老卻仍未出現?
所以這次離宮出走,一方面是想給傅浚越一個小小的教訓,另一方面也想盡快找到月老,解決心中的疑問,所以每日守在月老廟裡。
她在廟裡等了幾天,沒等到月老,自己卻餓得半死,因為她逃得太過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銀子。
和月老的事還沒擺平,從宮裡竟傳來一個可怕消息,新任皇上突然暴病,臥床不起,而小太子每天哭鬧不停,攪得皇宮內院雞犬不寧。
皇上一氣之下,居然將小太子丟到一旁,從此對小太子不聞不問,好生絕情。
滿朝文武為了新登基的皇上能夠早日恢復龍體,在皇上的默許之下,竟然開始在民間廣召美女,入宮為妃沖喜。
皇榜一貼,皇城的百姓自然自是高興萬分,可對於一直找不到月老的趙星絨來說,看到此皇榜可是勃然大怒。
該死的傅浚越,居然在她離宮不到一個月就想納妾娶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撇在一邊不聞不問。
每次想起剛出生不久的寶貝兒子,趙星絨就心痛難過,她好想愛他,又怕自己與那孩子產生更多的親情後,會更加捨不得離開這裡。
每天生活在矛盾和痛苦中的她已經夠可憐了,如今又聽聞新皇要娶妃。
那她這個剛被封為寧善皇后的正牌老婆又算什麼?
趙星絨又氣又惱,恨不能手刃傅浚越那個負心漢,雖說……當初是她主動先把他甩了,可是那該死的男人,也不能在她甩了他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再覓新顏吧。
所以乍聞皇上準備娶妃沖喜的隔天夜晚,趙星絨換上夜行衣,趁著皇宮守衛換班之際,偷偷闖進皇宮。
雖然心裡氣憤難平,但一想到傅浚越暴病在床,她竟感到害怕擔憂,不知那傢伙得了什麼病?嚴不嚴重?會不會威脅到他的生命?
還有就是自己的兒子,真的被他丟到一邊不聞不問了嗎?
幸好她之前經常在皇宮裡走動,熟悉這裡的地形,只是她感到奇怪,為何今日的守衛這麼少,而且好幾次守衛似乎已經發現她了,卻又視而不見。
難道她身上這襲夜行衣真的可以避人耳目到隱形的效果?
不管了,既然那些笨蛋侍衛沒有發現她,她正好可以順利的闖到那混蛋的宮裡,問個究竟。
她非常順利的抵達皇上的寢宮,令她吃驚的是,平日這地方守衛森嚴,可今天門前卻沒有半個人影。
趙星絨心頭一驚,難道宮裡真的出事了?
帶著幾分恐懼,她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偌大的帝王寢宮雖是豪華依舊,可室內的氣氛卻陰寒得恐怖。
她猛然一抖,難道……傅浚越出事了?
暴病?他得的到底是什麼病?以前從未聽他提起有什麼隱疾,還是近日操勞國事傷了身體,卻不自知……
唉,這個時候他都召告天下,要廣納妃嬪了,她幹麼還擔心那個混蛋。
她闖進內室,看到龍床上躺著一臉慘白的傅浚越,微閉雙眸,雙唇發紫,可身邊卻沒有半個太監宮娥從旁照顧。
她心下一揪,急忙走到床前細細打量睡夢中的他,他瘦了好多,沒想到才一個月不見,他竟憔悴到這種地步。
「怎麼病得這麼嚴重?」
見傅浚越似乎睡得不安穩,緊皺眉頭,好像正在做惡夢,她半跪在床前,伸手輕撫他瘦削的臉頰,看他如此,她不禁哽咽。
「怎麼才幾日未見,就病成這個樣子?你……你這混蛋,存心要讓我為你心疼嗎?」
往日再多的怨恨,也難抵這副病容帶給她的震撼。
先不說百姓在他多年為相下生活富裕,就算皇位真的易了主,又與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女子何干?
往事歷歷在目,傅浚越雖欺瞞她在先,可從頭到尾對她的情義,就像他所說的,沒有半分虛假。
事情發生後,他為了討她歡心,不知放下多少尊嚴傲氣,只為博她一笑,可她卻說走就走,連剛出生的兒子都棄之不顧。
想到這裡,趙星絨眼眶中的淚水不禁滑落,滴在沉睡中的傅浚越清瘦的臉頰上。
睫毛輕顫,渾濁的雙眸慢慢睜開,床邊出現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可人兒。
「寧……寧善……」聲音嘶啞,他試著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臂,可手只舉到一半,就無力的垂下。
趙星絨見狀,急忙握住他的大手,看他手上青箸暴突,好不狼狽,心下更是難過。
「你怎麼會病得這麼重、給御醫瞧過了嗎?怎麼說?為什麼你的寢宮裡半個人影也沒有?伺候你的那些下人呢?他們都躲到哪裡去了?你病成這個樣子,都沒有人來照顧你嗎?還有那些文武大臣,怎麼放任你一人病躺在這裡……」
連珠炮似的詢問,讓傅浚越不知從何回答,一雙無神的眼只癡癡地看著多日不見的妻子,眼眶蓄滿了淚。
「沒想到……在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你一面,這樣……就算我死了,也無悔……」
「傻瓜,說什麼死不死的,我不准你隨便說死,不准。」看他病得如此憔悴,趙星絨早忘了此番進宮的真正目的。
「寧善……不要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上蒼安排了我的壽命至此,又何必再與天爭?我只怕帶著你對我的誤解和恨意入土,那麼便是死,我也不會瞑目的。」
傅浚越說得可憐兮兮,趙星絨一聽,不敢再生他的氣。
她趴在床頭,用力抱著他的身子拚命搖頭,「不恨了不恨了,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恨過,只是氣你怨你為什麼到最後才告訴我真相,如果一開始肯對我坦白,說出真相,我怎麼可能會狠心氣你氣到現在?」她一口氣說出心裡話,也道出自己多日來的委屈。
傅浚越半撐著身子靠在床頭,忙把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妻子摟進懷中。
「我知道你受盡了委屈,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肯原諒我,不再生我的氣,你要怎麼罰我都可以。」
趙星絨一時間沒察覺病得快要掛掉的男人,為何一下子力氣變得這麼大,不但自己起身,還能將她抱過去。
趙星絨想起自己這幾天在宮外所受的委屈,吃不好,穿不好,還要擔心被地痞流氓欺負,如今終於找到可以讓自己依偎的港灣,她就像個飽受委屈的孩子般哭得淅瀝嘩啦。
傅浚越無比呵寵的拍著她不住顫抖的背,又聽她東一句,西一句說著自己在外所遭遇的一切,令他心疼不已。
「寧善,事情至此,你……可還在怨我,怪我?」哭得正凶的趙星絨哽咽的搖了搖頭,見他病得如此嚴重,就算他真的做過大逆不道的錯事,全都一筆勾消了。
「我很介意你為什麼一定要用那種方式來欺騙我,最可憐的就是父皇,雖然他以前的確做過很多壞事,可對我來說,他是我的父皇,我不忍心……」
「我很抱歉以前對你所做過的一切,可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為了完成母后的遺願,我不得不這麼做,而且這是對南朝百姓傷害最小的方法。這些年來,我每天都生活在算計之中,一顆心早就疲憊不堪,直到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才發現,原來人世間還有讓我如此牽掛的人兒……」
趙星絨聞言心頭一慟,其實換個角度,他娘受的委屈及蠱毒發作的痛苦,身為兒子的他有責任為母親報仇,而他所受的苦,卻必須自己承擔,回想起從前,他好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得他曾想對她坦白,只是他不敢。
「如果我沒猜錯,除了段寧康之外,那位紫嫣姑娘,同樣是你安排在南朝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