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梅貝兒
「這事我會處理。」上官徹不想把二弟也拖下水。
「就大哥一個人過來?」上官雪瞥了一眼兄長來的方向,沒見到靜玉。
「我還沒告訴靜玉,想等見過爹娘再說。」上官徹嘴裡回答,兩眼則是望著爹娘所睡的寢房。
上官雪還想說什麼,就被一個輕柔但堅毅的女嗓給打斷了。
「你該跟我說的。」靜玉並不怪他想保護自己,但她也同樣不希望上官徹因自己而受到責備。
「你知道了?」上官徹見到她也來了,微訝地問。
靜玉柔柔一哂。「就算你不說,還是會有其他人『好心』地告訴我,而你應該讓我跟你一起來,而不是想自己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你知道了也好,等爹娘睡醒,我們再一起進去見他們。」上官徹牽起她的小手說道。
聞言,靜玉輕搖了下螓首。「這樣是不夠的……」該請求公婆原諒的是自己,那麼就要表現出誠意來才對。
話才說完,靜玉便逕自走進長廊內,直到站在寢房門前,接著便跪了下來,這個舉動讓上官徹一驚,馬上伸手要拉她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快點起來……」上官徹叫道。
「我犯了錯,本來就該這麼做,相公,請你不要阻止我。」靜玉早就決定了,若公婆還是不肯原諒,那她也願意長跪不起。
上官徹見她不聽,索性也掀起袍擺,在靜玉身邊屈膝下跪,不讓她一個吃這種苦頭。
「相公?」靜玉驚呼一聲,馬上濕了眼眶。
「我們是夫妻,本來就該同甘共苦。」上官徹固執地說。「沒有道理讓你一個人受罰,那我這個相公算什麼。」
「可是……」靜玉眼底的淚水迅速凝聚了。
「我已經決定,你不要再說了。」上官徹一臉不為所動。「我們一起來求爹娘的原諒,請他們成全我們。」
「嗯。」靜玉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而在一旁觀看的上官雪並沒有插手,其實他也希望雙親能被兩人堅定不移的情意所感動。
「二少爺……」聞訊起來的老管事心急如焚地說:「大少爺的腳傷才痊癒沒有多久,這麼一跪,萬一又傷到了,那可怎麼辦?二少爺還是快點過去勸勸大少爺,請他先起來……」
「無妨,就讓大哥繼續跪。」上官雪倒是一派閒適。
「這……」老管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這樣,上官徹和靜玉跪在寢房外,直到接近午時,門才被人從裡頭打開,讓等在外頭的人起了不小的騷動。
「爹。」見到開門的是父親,上官徹喚道。
上官老爺年約五旬,也將英俊挺拔的外形傳給了長子,不過眉宇之間更多了在歲月的淬鏈之下才會留下的沉著和穩重,當他見到跪在門外的兩人,很快地看了靜玉一眼,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把午膳送進來。」上官老爺對在外頭等待傳喚的奴僕說。
奴僕連忙應聲。「是,老爺。」當房門再度關上,上官徹也很清楚雙親之間的相處方式,這麼多年下來,府裡的事大多由娘作主,爹也一向尊重她,所以除非娘點頭,爹是不會出手干預的,那麼現在只能先看娘怎麼決定了。
就在奴僕將午膳送進房,出來之後,又順手把門帶上,上官雪想到什麼,便開口將他叫了過去。
「二少爺有何吩咐?」奴僕問。
上官雪撫了撫下顎,問道:「裡頭的氣氛如何?」
「小的……差點喘不過氣來。」奴僕吞嚥了下唾沫說。
「這麼糟糕?」上官雪忍不住輕笑。
奴僕一逕地點著頭。「老爺一直在安撫夫人的情緒,不過夫人似乎氣得不輕,連飯都吃不下了。」
「嗯,我知道了。」上官雪擺了下手,讓那名奴僕退下,俊眼再度掠向跪在門口的兩人,繼續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而望著那扇當著自己的面又關上的房門,靜玉擱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禁握成了拳狀,還微微顫抖著。
「別怕,有我在。」上官徹將手掌伸過來,用力握住她的。
「我不是怕,只是……」靜玉心中滿是慚愧。「覺得太對不起他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來請求他們的諒解,不過我還是會很誠心誠意的道歉,不會再那麼輕易地放棄了。」
「我知道。」上官徹眼底泛著笑意。
「徹兒,你進來!」不期然的,上官老爺在房裡朝外頭喊了一聲,那威嚴的嗓音讓上官徹心頭不由得一凜。
「是。」上官徹旋即起身,推門而入。
上官徹關上房門,來到坐在桌旁的雙親面前。「爹、娘。」
「你馬上把那個女人逐出府去!」上官夫人睡了一覺醒來,總算有精神可以大發脾氣,而且她是連見靜玉一面都不願意,只想把人趕走。
「娘!」上官徹馬上跪下。
上官夫人沉下秀麗端莊的面容。「那個女人是作了什麼法,還是讓你喝了什麼藥,把你迷成這副德行?你忘了她做過什麼事嗎?」
「孩兒記得,只不過……」上官徹試圖為靜玉說情。
「只不過什麼?你還想替她說話?」上官夫人火氣更大了。
上官老爺看著跪在面前的長子,這個兒子的個性跟自己最像,說一就是一,嚴守自己訂下的原則,更不喜歡欺騙和背叛,所以他也想弄清楚是什麼原因改變了長子的心態。「夫人,你就先聽聽看理由再說。」
「難道還有人逼她走不成?」上官夫人壓根兒不相信。
「徹兒,你起來說吧!」上官老爺也很想知道。
上官徹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是,爹……」當他站起身來,便將整個經過和轉折娓娓道來。
「這麼大的事,他們怎麼可以刻意隱瞞,居然還不讓我們知道?」上官夫人聽完之後大為震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根本就是騙婚,枉費我們那麼信任趙家,執意履行上一代訂下的婚約,他們卻是這樣的回報……」
「娘,我相信岳父和岳母並不是有意欺騙,他們只是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也希望我們在和她相處之後,體認到靜玉真的是個孝順的好媳婦,而願意出自真心的接納她。」上官徹想要動之以情,說之以理。
上官夫人已經氣到緊握雙手。「一個會剋夫的媳婦兒,誰能接受?現在就去把她叫進來,我倒要看看她用什麼臉來見我……」原本不想見到靜玉的臉,可是這會兒倒想要當面質問一番相較於妻子的激烈反彈,上官老爺倒是顯得鎮定理性多了「夫人,你先冷靜冷靜——」
「我怎麼冷靜得下來?要是她真的剋死我們的兒子呢?」上官夫人護子心切地反問,只要有可能危害到三個兒子的生命安全,她都會跟對方拚命。「兒子可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辛辛苦苦的才養到這麼大,誰敢害他,我就要誰的命。」上官徹據理力爭地說:「娘,孩兒不相信真有那種事,只不過憑著一條掌紋,就這樣定了靜玉的死罪,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你這孩子真是鬼迷心竅了。」長子愈是有心維護,上官夫人對靜玉就愈是無法辯解。「去把她叫進來,聽到沒有?」
「……是。」上官徹抽緊下顎,不得不聽從。
當上官徹打開房門,正好和靜玉淚光盈盈的目光相觸,因為她已經聽到屋裡的爭吵,或許該說外頭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等著要進去接受審判。
「不要擔心。」靜玉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
上官徹攬緊了眉頭,先側過高大身軀,讓她跨進門檻,才又把房門關上,然後跟在靜玉身後,和她一起去面對雙親的責難。
再次見到婆婆,不再是記憶中和藹慈愛的笑臉,而是換上憤怒和嫌惡的表情,雖然公公神情顯得較為平靜,但不表示已經不怪她了,這讓靜玉喉頭窒了窒。
「爹、娘……」她鼓起勇氣喚道。
「你叫我們什麼?」上官夫人怒氣沖沖地問。「誰是你的爹娘?我可不承認你跟我們上官家有任何關係。」想到自己還曾經說要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就更生氣了。
「對不起。」靜玉矮下身子,跪在地上。
「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上官夫人一把捉起靜玉的右手,然後用力攤開她的手心,瞥見那道幾乎將手掌切斷的惡痕,事實已經罷在眼前,由不得自己不信。
「請您原諒我……」靜玉顫聲哺道。
上官夫人才聽到這五個字,便情緒失控到當場甩了靜玉一巴掌,教她整個人撲在地上,淚水也跟著奪眶而出。
「娘!」上官徹驚吼一聲,因為沒有想到母親會憤而對靜玉動手,連忙將靜玉護在懷中。
靜玉幾乎是立刻地掙開上官徹的懷抱,淚如雨下地說:「這是我該受的,只要能讓娘消氣,要打要罵都行。」
「夫人……」上官老爺歎了口氣,將妻子輕輕地按回圓凳上,然後為她倒了杯茶。「先喝口水吧。」上官夫人接過夫婿遞來的茶杯,不過依然是盛怒難消。「我真是沒有想到她看起來那麼單純,居然心機這麼深,為了嫁進我們家,這麼的不擇手段,連這種事都敢瞞。」她的話說得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