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謝上薰
「事實上，是郭管家先提出此建議。」沈少陽晃動酒杯，啜飲一口。「蝶衣有一點障礙，看閒書很行，因為不用考試，應付學校的功課則感疲憊，覺得壓力很大，常在倒數五名內徘徊，令祖父深感羞恥。祖父一發威，蝶衣更怕得發抖，情況更糟。」
「他是天生的？還是……」
「不是，但我不能告訴你真正原因，連祖父我都沒說，蝶衣自己也不知情，只當自己天生的遺傳不好。」
莫名的滋味泛上胸口，他深呼吸。
沈少陽清冷的嗓音繼續說：「念小學時有我幫蝶衣度過考關，祖父敢罵蝶衣，我就跟她炒到底，我絕不容許有人因蝶衣智商較低而看輕她、欺負她。那時郭管家已非常疼愛蝶衣，因為我即將被送去美國，他提議由他女兒郭玥來『陪讀』，務必使蝶衣一路念到大學畢業，日後要聯姻才能挑個好對象。」
說得也是，哪家豪門的媳婦只有高中畢業？
「蝶衣結婚後，為了感謝郭玥的『陪讀』，由公司出錢送她出國深造，待他學成歸國，再回『帝慶』上班。」
「動之以情，誘之以利，才能令人心甘情願付出。」鳳兮似笑非笑。
「不錯。」沈少陽揚起下頷。「我也不可能做賠本生意，郭玥出國前，我已讓他簽下十年的合同。既是公司出資栽培，學成之後自然要為『帝慶』賣力，我可不會白白栽培一個人才去給別家利用。反之，他將來若視工作表現不佳，公司有權開除他。」
「我想，郭玥一定簽得很委屈。」
「我對別人含恨的眼光，一向視而不見。」
郭鳳兮簡直無言以對，這個男人是下棋的高手。有心栽培郭玥，又怕郭玥日後有恃無恐，工作不努力，先立下契約教他不敢懈怠。
「雷旭日先生瞭解蝶衣姊姊的情形嗎？」
「當然，他是唯一有權利知道真相的人，對蝶衣只有加倍的憐惜。」
「你卻吝於向我表哥吐露實情？」
「我相信你不是多話的人，所以老實跟你說，我從沒打算讓蝶衣嫁給雷之凡，所以他沒必要知道什麼。」
「為什麼？」
「因為蝶衣不愛他。」
好冷！這平板冷靜，沒有一點溫度的聲音，竟比慷慨熱情的聲調更讓他明白他護衛蝶衣的決心，不管別人說雷之凡多迷人、多溫柔、多紳士，他全部當放屁，只認準了蝶衣的情緒反應。
歎氣。「假使他不是你的姐姐，你會乾脆娶了他吧？」
沈少陽有一瞬間的僵硬，好像聽到天方夜譚一樣，太荒繆了！
「不會。因為是孿生姊姊我才會百般包容、千般愛護、萬分憐惜。當我的妻子，要與我互相扶持，比肩而行，而不是躲在我的羽翼下。」語氣清冷。
「你這麼坦白，不怕我嚇跑了？」玫瑰唇角一挑。
「你不會希望我『騙婚』」
「可是聽起來，當你的姊姊比較幸福呢！」他輕笑。
他也笑了，笑意卻不及眼眸。「吃這種醋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姊姊永遠是姐姐，乃人力無法改變的事，我一向安然接受，就好比我不會吃醋你父母雙全，有兩位兄長疼愛，因為很無聊。」
鳳兮微笑舉杯，表示認輸。「對不起，我說了一段很無聊的話。」
他新奇地望著她。
「懂得自我反省是一大優點。」他肚量如海。
「喂，你這個人……你都不會自我反省？」他偷翻一下白眼。
是他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才對吧！將姊姊當金枝玉葉捧著，永遠的溫柔微笑、有求必應；對別人卻往往冷淡逼人、要求很多，他的歷任女友都沒有抗議過他的不公平待遇嗎？也是啦！記得蝶衣說沒看過他交女朋友，所以原諒他的表現有點拙。
每個女人都渴望自己是男友心目中唯一的女主角，要的是完全的關注、全心的呵護，而非殘羹剩飯似的感情。
鳳兮可以理解像他這樣「日理萬機」的男人，像在偷時間談戀愛，不可能像「白馬王子」一樣只要專心談戀愛就好，多少家庭等著她發薪水過活。
愛她就要包容他，他還能要求更多嗎？
愛情沒有公式可依循，適合別人的不見得適合他們。重要的是兩人能夠溝通，生活觀、價值觀不會相差太遠，然後，心動搖了，會因對方的一句話或一個小動作而覺得甜蜜、心悸，管受到一股魔力正在召喚著。
他有預感，他們會相處得很好。
想著，他的美眸悄悄點亮了夢幻般的光彩。
＊＊＊
十一點過後不久，沈少陽便將郭鳳兮送回家，為了給郭總裁夫婦一個好印象，一路護送進大廳──他記得姊夫都是這麼做的。
鳳兮覺得好窩心喔！
可是，一見到大廳裡的景象，立刻後悔沒有在大門口跟他說拜拜！
啊──他不要家醜外揚啦！
來不及了，沈少陽什麼都看到了。包括郭松延總裁對潘榮美發出忍無可忍的怒吼：「你穿的是什麼衣服？竟然還敢以這副鬼樣子出去跑趴？要丟人現眼給我滾回去潘家去丟，你天一亮就給我滾回去！」
包括郭奶奶老眼含淚，像看到怪物一樣瞪著外孫女，「你這件衣服是去哪裡買的？我們高尚人家的小姐，怎麼可以穿得像酒家女？啊，我沒臉見你爸爸！」
包括郭學寬與郭威至，受不了似的猛翻白眼。
潘榮美一臉輕佻、不耐煩，「你們真是古板得笑死人，跑趴不穿得性感些，誰會多看你一眼？連XX百貨公司的少奶奶每回一上報，不是露乳溝變是露大腿，否則就算是絕世美女也不會有版面，攝影師理都不理你！」
潘榮美穿一件超短的藍綠色洋裝，露出三分之二的大腿，加上細肩帶大V領，雙峰呼之欲出，也難快保守的老人家看了要昏倒！
但她可是很得意自己今晚在宴會場壓倒眾千金名媛少奶奶，攝影師朝他猛拍不停，還詢問他的身家來歷。雖然他算是跑趴名媛中的新面孔，但媒體就愛有話題性的新面孔，再加上她大方自我介紹是「富嶸集團」郭總裁的外甥女，「JR溫泉飯店」的千金，呵呵呵，成名就在一夕之間呢！
這就是他死賴在外婆身邊不肯回家的原因之ㄧ。他每次看週刊雜誌，都很嫉妒那些長得比他差的名媛千金竟有臉攻佔媒體版面，換作是美艷面孔、魔鬼身材的他一現身，「第一性感名媛」的封號非她莫屬。
母親郭倩華被舅舅半強迫的勸回婆家之前，可是很贊同他留下來去加洽「帝慶集團」的旅遊生意，若能一舉擒住沈少陽這條大魚，郭倩華向女兒保證不在乎與郭松延翻臉，反正郭奶奶還在，吃不了她們。
而今沈少陽站在郭鳳兮身旁，面無表情的看著客廳裡眾人的複雜的表情，有教養的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低聲告辭。
「鳳兮，我再跟你聯絡。」
「好。」鳳兮尷尬的低聲道：「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只要你別穿酒家女的衣服讓我丟臉就好。」沈少陽微笑。
鳳兮不依的拍了他一下。卻開新他沒放在心上。
他轉身欲離去，潘榮美像突然酒醒了一樣，發出一聲大叫，「啊∼∼沈少陽先生，我終於見到你了∼∼」以飛蛾撲火的姿態朝他撲過去。
沈少陽回過身來，差點被他撲倒，幸好郭威至及時拉住潘榮美。
「你瘋夠了沒有！」郭威至真受不了這種表妹，丟臉丟到沈家人面前！他們全家非常看好鳳兮與沈少陽的良緣，不容有人搞破壞。
「放開我！」潘榮美甩開郭威至，大喊著：「我跟沈少陽先生有一筆生意要談，關你什麼事？哦，你怕沈少陽抵擋不住我的魅力，當不成你的妹婿？」
「你發酒瘋也要有各限度！」郭威至怒道？
沈少陽開始覺得有趣了，微微一笑。「沒關係，就讓潘榮美小姐說清楚，他怎麼會有生意需要找我談？」
郭松延只好請大家坐下來談，他也想乘機觀察一下沉少陽私底下的風範。
沈少陽與郭鳳兮相依而坐，潘榮美馬上搶佔沈少陽另一邊的位子，這一坐下來，短裙更短，雙峰幾欲跳出來，不信男人逃過這一關。
郭家的人，自然臉色都難看得很，眼睛都不知往那兒放，包括郭奶奶在內。
誰之沈少陽豪不避諱的將潘榮美從頭看到腳，再往腳看到頭，忽然放聲大笑。「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公司內部一提到『JR溫泉飯店』的度假方案，因為女職員的反彈聲浪太大，提案都胎死腹中，問題便出在潘榮美小姐的『專業性』嚴重缺失。」
「才不是那樣的，分明是……」
「潘榮美小姐，女人嫉妒心是很可怕。員工旅遊大多攜眷參加，有哪個女人受得了老公或男朋友的眼尾餘光不時溜到潘小姐的胸部上或大腿上？『JR溫泉飯店』派你來提案是一大失策。」暗批她過分賣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