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寄秋
「閉嘴。」開門,直接把她頭壓進副駕駛座,頭進身也進,用力幫她扣緊安全帶。
「人不可以逃避現實,喜歡就是喜歡,像我和別人約會時,心裡想的全是你,把他們每一張臉都看成你。」不然她一秒鐘也待不住。
這句話戳中他的痛點,臉色微陰的泉武人瞪了她一眼。「再多說一句,我就把妳丟在荒郊野嶺,讓妳自己走回去。」她還敢提起約會一事,沒受夠教訓嗎?
他不是吃醋,而是氣惱她的不夠謹慎,硬把惡狼當好人,不顧他的忠告,差一點淪為狼爪下的犧牲品。
「可是……」她很虛榮的嘛,只想聽他說那一句三字箴言。
「不許再可是,坐好。」他猛地踩下油門,呼嘯而去。車子快速的行駛在黑暗道路上,等回到別墅時已近半夜,四周除了一盞盞盡責的路燈外,早睡的農家早已熄燈就寢,看不到一絲燈光。少了光害的天空繁星點點,燦爛爭輝的照耀大地,稀稀疏疏的螢光在田間穿梭,交配的季節又到了,小小螢火蟲尋找著伴侶。
常樂天一下了車便頭低低的直往屋內沖,像是怕人瞧見什麼似的把自己關進浴室,蓮蓬頭落下的水聲幾乎阻隔一切聲響。
泉武人不以為意,以為她只是想洗個澡,弄乾淨一身,可是等了許久仍不見動靜,他心裡打了個突,在門外高喊。「立刻給我出來,不要想溺死在浴缸裡。」她最好不要想不開,否則他絕對會讓她好看。
他喊完之後,浴室傳來鏗鏗鏘鏘的金屬碰撞聲,以及一聲讓人心口一窒的慘叫。
就在他準備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一張頭髮濕淋淋的小臉從門後探出,長及肩膀的髮絲似乎刻意往前撥,蓋住大半張臉。
「妳在裡面搞什麼鬼,拆房子嗎?」見她平安無事,他焦灼的心這才放下。
「我……我忘了帶換洗衣服。」她怯生生的說,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貓。
「妳怎麼沒把腦袋給忘了。」他冷誚,然後轉身去幫她拿衣服。
「腦袋連在身體嘛——想忘也忘不了……」她吶吶的一吐舌。
她穿上泉武人拿來的衣物,濕發沒吹乾的走過他面前,打算在別墅過夜。
「等一下,妳為什麼不敢看我。」不是心裡有鬼,便是她做了什麼事不敢讓他知道。
「我……我沒有呀!我困了,想睡覺。」她的頭還是低垂著,像從電視裡爬出來的貞子。
「過來。」他低喊。
「武人……」她遲疑的站在原地。
「若是讓我親自過去逮妳,妳曉得會有什麼後果嗎?」他挽起袖子,威脅著。
怕惡人的常樂天趕緊移動腳步。「好嘛!好嘛!你不要老是凶我。」
「坐下。」站著幹什麼,怕他虐待她不成。
「喔!」她捂著嘴吃吃笑著,聽話的坐下,只是挑了個自己最愛的位置。
眉頭一挑的泉武人從齒縫迸出聲音。「我是指坐在沙發上,不是我大腿。」
「武人的大腿比較舒服……好嘛,小氣鬼。」一聲冷哼,她乖乖地移向一側。
「妳是笨蛋嗎?濕著頭髮上床會得偏頭痛妳不知道嗎?沒有知識也該有常識。」他忍不住拍她前額,惱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雖然挨打,她卻笑得很開心。「武人對我好好喔,我最愛你了。」
「別像只蟲動來動去,給我坐好。」泉武人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吹風機,動手「處理」總把自個頭髮搞得亂七八糟的女人。
「武人的手好溫柔,修長的手指彷彿魔術師的手,充滿魔性,我好喜歡你輕輕搓按我頭皮。」感覺像是情人的愛撫。
聽著她噁心至極的肉麻話,他臉皮微赧,露出一絲寵溺。「小心我把妳變不見了,省得煩心。」
「那就把我變到你心裡,我的心和你的心永遠在一起……噢!你怎麼又敲我的頭,會把我敲笨的。」他越來越暴力了,老喜歡欺負人。
「少說廢話,妳本來就是笨村姑……等等,這是什麼?」他瞪著她紅腫的半邊臉。她一聽,連忙把他撩高的頭髮撥散。「我剛撞到洗臉台……」「分明是人的指印,還想騙我,」如果他沒發覺,她真要裝傻瞞混過去嗎?
「該死的畜生,居然敢出手傷妳,我應該活活打死他,讓他知道動了我的人有何下場!」泉武人神色陰鷥,眸中怒火狂熾,瞇視她的臉,懊悔下手不夠狠毒,他不該輕易饒過他,至少要斷他一臂一腿。
「我是你的人耶。」常樂天高興的咧開嘴,抱著他的臂膀磨贈。
「妳還笑得出來?」可惡,她都不在意了,他在氣什麼。「不要再磨贈了,我不是死人。」
胯下的反應讓他無法等閒視之,她剛洗完澡的身體散發一股誘人的乳香,柔嫩肌膚宛如美味的布丁,似有若無地在他眼前晃動……
不想再抗拒,他俯下身吻住她玫瑰色澤的櫻唇,大掌覆上滑膩豐盈,難掩飢渴地吮吸著甘美甜津。
算了,動心就是動心了,何必苦苦壓抑,就算吃了她也不算過份,誰叫她老用最純真的嬌媚引誘他,讓他情難自持的淪陷。這一刻,他的身體先承認對她的愛戀,他不想再掩飾心中的渴望,今晚就讓她徹徹底底成為他的女人。
「我的心是航向你的船隻,你是引頓我方向的燈塔,我們在櫻花樹下相逢,譜寫愛的奇跡……」手機發出清亮的女子歌聲,帶著哀傷意境的日語流瀉一室。
「誰的電話響了?」真是殺風景,三更半夜打什麼手機。
常樂天的限量手機被金子建丟到馬桶了,她看向接起另一支相同款式手機的男人,眼露色相地盯著他。他真的好帥,還有六塊肌,結實的胸肌好像上帝的傑作,完美得看不見贅肉,蜜銅色肌理讓人垂涎,好想靠在上頭……
「樂天。」泉武人喉頭緊繃地發出聲音。
「嗯?」她的思緒還沒回來。
「妳外婆在醫院。」他看著她,眼中有著心疼。
「阿嬤在……醫院?」常樂天的視線慢慢往上移,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有些茫然。
「她剛吐血昏迷,被鄰居送往附近的醫院。」泉武人想起還放在西裝口袋中紅絨布包著的金鐲子,憶起常婆婆的慈愛面容。
「什麼,我阿嬤她……」她驟地身子一軟,眼眶紅了……
鬼門關走了一趟是什麼心情,常婆婆肯定會告訴你——非常愉快。她現在高興得可以拿起帕子跳土風舞,哼曲恆春小調。
其實她的病情並未好轉,反而更為惡化了,還有些感染現象,高燒三十九度半才剛退燒,仍有再發燒的可能性。
可是她卻笑得很開心,頻頻拭淚,頻頻點頭,氣色好得像沒生病似的,彷彿一旁吊著點滴的點滴架並不存在。
在醫院時,醫生說老人家的時日不多了,為了讓阿嬤走得沒有遺憾,原本沒結婚意願的泉武人不想他的女人向另一個男人求婚,所以同意了這場婚禮的舉行。
月老廟前的廣場擺了上百桌的流水席,紅線村的大人小孩全來了,無一缺席地杯酒交錯,歡天喜地為這一對佳人齊聲祝賀。
「哎呀!別哭別哭,要高高興興的,快把眼淚擦掉,要讓妳家小天瞧見了,她可要心疼了。」村長太太幫著拭淚,喳呼著要常婆婆喜氣點。
「真是的,丟臉了,讓妳見笑。」她笑著拭拭眼角,眼神十分柔和。
「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了,還說什麼客套話,妳今兒個辦喜事,我也跟著沾光,樂天就跟我自己女兒一樣。」坐上主婚人位置,害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只是村長太太,沈家一家人全坐在親人席,包括被沈舒晨拖來的老公羅劭然。
「這些年我們祖孫倆蒙妳和村長照顧了,我一直想好好謝謝你們。」沒有村長一家的幫助,她們的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再說這些令人生氣的渾話,我可要翻臉了,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頭叫沈助本,嘴上老喊著助人為快樂之本,妳要叫他一天不幫人,他准嚷著渾身酸痛。」
天生賤命,生來是服務人群的。
聽她說得誇張,常婆婆也笑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拖到見到外孫女嫁人,也算值得了,妳看小天穿白紗禮服的樣子多漂亮,一點也不比電視上的明星差。」
數桌外的新娘子正依著傳統習俗,跟著新郎一桌一桌的敬酒。「對呀!是很漂亮,像咱們廟裡拜的菩薩。」村長太太瞧著老婦呼吸有些急促,連忙朝幫忙招呼客人的老公使眼色。「阿嬸呀!要不要回房躺一下,待會我叫我那老頭送妳去醫院。」
一聽到醫院,常婆婆的情緒顯得激動。「不去,不去,我死要死在自己家裡,絕不去冷冰冰的醫院。」
傳統老人家的觀念是留一口氣回家,不死在外頭,否則會找不到路回來,淪為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她也不例外,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