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寄秋
老是仗著他的男色欺凌她,她也是有自尊的耶,呃!大概一根頭髮的寬度啦。
「語助詞要省略,再讓我聽見耶、厚、嘛、啦之類的尾音,妳的皮就給我繃緊點。」他將嚴厲執行,約束她毫無自制力可言的」言一行。
「武人……」哼!她才不要遵守,根本做不到嘛!
「叫叔叔。」
泉武人毫不留情地賞她一顆爆栗,希望糾正她缺乏修養的言行,可惜,效果不彰,同樣的痛點痛多了就麻木了,開始有些「蠻皮」的小女人照例揉了揉痛處,卻沒再呼天喊地的呼疼。
「武人,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啦!要笑一笑嘛!你看我笑起來多可愛,連太陽都失色了厚!」笑得甜蜜蜜的常樂天厚顏不慚的說,還擺出三連拍的耍寶姿態。
「常樂天,妳又……」太不受教了,明知故犯,他才剛說完,她立刻觸犯底線。她嘟起嘴,趁他來不及反應,迅速踏腳在他唇上一啄,然後像中大獎似地開心逃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人要及時行樂,再大的財富也買不到無形的快樂。」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曉得老天爺幾時會下一場冰雹惡雨,或來個天搖地動毀了全人類,然後再造純然潔淨的新天地。
她不是悲觀,而是懂得活在當下,知福惜福才是有福的人,走過貧困的人才瞭解「擁有」就是一種幸福,村長、村長太太、舒晨姊姊、小人人,以及所有幫助過她、關心她的人,都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擁有。
人窮不打緊,只要心靈富裕,那麼人生就沒有白來一趟,心懷感恩,希望無窮,這是外婆從小教她的道理。
被偷襲成功的泉武人撫著唇,有些怔愕,心口流過一陣陌生的浮動。
「妳這個村姑……」太放肆,太無禮,太……瘋狂了,她竟用孩童般的純真、全無城府的神態「冒犯」他,讓他生氣不起來。
「人家才不是村姑,你看看我的頭髮變長了耶!而且柔柔順順的,不再東翹西翹,皮膚也好滑好柔嫩,像倒了一瓶牛奶在上頭一樣。」花了天價做保養,果真有它的效果,原本粗糙的肌膚變得不可思議的光滑,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變成美女的一天。
定睛看了她一會兒,泉武人眼中微露訝異,這幾日未曾仔細看過她,只一味地在意她過於跳脫失序的行為,對她仍停留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印象。
現在,她除了穿著打扮仍有些土味外,這些時日的改造明顯讓她有極大的改變,過濃的眉毛經過修剪,突顯出大眼的明亮動人,臉上的黑斑淡了,粉頰閃著亮麗的光澤,加上原本就豐潤的玫瑰色唇瓣,她整個人忽然亮眼了許多。
而他三不五時「蹂躪」她的臉,更是清楚不過她膚質的轉變,那柔嫩有彈性的觸感,讓人忍不住想要多捏幾下……
雖然尚未達到他對美的標準,但是已經讓他感到萬分驚艷,原來她不是黯淡無光的礫石,而是未經雕琢的璞玉,只要再多些學識上的素養,她會像泉水中的美玉,發出耀眼光華。泉武人此時的心境有些激動,五味雜陳,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不想改變她的本質,讓她保有原本的質樸。
一閃神,他心緒飄離了兩、三秒鐘,直到雲霄飛車上的尖叫聲讓他驟地一醒,他臉色僵硬,掩蓋自己一時失控的悸動。
不相信自己的品味降低到他無法忍受的地步,竟會覺得她溫暖的笑臉很美,他將這一切歸咎於錯覺。
這女人不可能有動搖他心志的力量,他也絕不允許。
「想要在商場爭得一席之地,成為萬人之上的龍首,最大的忌諱就是動情!」
養父冷酷絕情的聲音猶在耳際,像針一般地刺入骨血之中。
眼前的女人是他最厭惡的類型——天真、無知、愚昧、不知進退,以他的完美性格怎麼可能看得上眼?他臉色一沉,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帶她回日本。
「注意妳的言行舉止,不要再有任何的輕佻舉動,這一次我原諒妳,不許再犯。」常樂天皺起鼻子,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武人,你好像老人家哦!什麼事都要管,你不累嗎?」管不了她的稱謂,泉武人凝起眉,不再讓她逃避。「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近期內我們將起程返回日本,讓妳快點接觸泉家事業。」
「什麼?!我不要!」她一驚,迅捷的跳開,腦袋搖得快斷掉。
「由不得妳不要,妳沒有選擇的餘地。」早該用強迫的態度逼壓她順從,她已浪費他太多時間。
「台灣才是我的家,我在這裡出生、長大,日本跟我一點也不熟,而且我一句日語也不會說。」她眼露驚慌,神情惶恐。
泉武人驀地一震,深幽的黑眸轉沉,他一直認為日語是她的母語,只要是日本人都能朗朗上口,卻忘了她成長的土地並非他熟知的國家。
他沒法原諒自己的疏忽,居然忽略了她的語文問題,這對追求完美的他而言,是一個無法忍受的污點。
「……阿嬤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請你跟日本的爺爺說對不起,我只有一個人,不能分隔兩地守護兩個人。」如果只給她錢的話,她會開心地收下,再送上致謝函,感謝未曾謀面的爺爺慷慨大方。咦!他錯過了什麼,她口中唸唸有詞的在說什麼鬼話?「我會請人專門照顧她。」
常樂天搖頭,眼中透著堅定。「沒有什麼會比親人的陪伴更窩心,旁人再怎麼盡心盡力也是外人,取代不了親人發自內心的關懷和愛。」
她不會讓外婆變成孤單老人,守著一幢空房子終老。
「天真。」她把事情想得太理想化了,沒有誰必須依賴誰才活得下去。
「哎呀!是你太憤世嫉俗了啦!日本的爺爺有很多人陪他,阿嬤卻只有我一個人,你真要那麼狠心拆散我們?」她拚命地眨動睫毛,像要勾引他。
「妳……」一口怒氣往上飄的泉武人低睨她小鹿斑比般的純真眼神,衝口而出的惡言硬是打住,無奈地咬牙說:「妳到底要我做什麼?」
她有陰謀,他知道,可是他抗拒不了心底那一絲絲被她撩起的良心。
「武人,你能不能愛我?」她眼巴巴望著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不可能。」他不加思索地說道。
常樂天眼中的光亮微微一黯,有些失望地啾著他,「想讓我跟你回日本只有一個條件——早點把我嫁了。」
第4章
「想讓我跟你回日本只要一個條件——早點把我嫁出去。」為了這句話,泉武人打電話回日本跟養父報告情況後,決定多留在台灣一段時間,並開始對常樂天展開一連串的特訓,從餐桌禮儀到得體的進退應對,以及有深度的交談內容,全無遺漏的請專人教導。
雖然他明白培養一個名門閨秀並非一朝一夕可達成,需要長時間的歷練累積,接觸更廣泛的世界和人群,方可從內而外散發出本身的氣質,速成法根本行不通,只會造就出一個矯情做作的假淑女,稍有疏忽便會成為社交圈貽笑大方的焦點。
可是以她現階段的狀態,根本沒有半個富家子弟會多看她一眼,在富裕環境下長大的他們眼界極高,看遍各色各樣的美女,若無一絲特色使人驚艷,她想嫁人的機率幾乎是零。
為了她的特訓,他在紅線村附近以常樂天的名義買下一幢佔地百坪的別墅,二樓的房間全部打通,改建成采光極佳的寬大練舞室,三樓和一樓則維持原狀。
他也請了數名僕人,打算之後等她回日本,就讓常婆婆住進別墅,老人家有人照顧也可安心的頤養天年。
泉武人沒把這件事告訴她,只默默的著手安排,算是替她略盡孝道。
現在,是常樂天上社交舞課程的時候,他特地從日本請來教社交舞的老師,更重要的是她會說中文,跟常樂天溝通沒有問題,為了知道她們上課的情況,他悄悄來到練舞室,沒讓她們發現。
「手臂打直,腰向後挺,腳不要彎,聽我口令,三三二拍,旋轉,滑步……不對不對,是滑步,不是讓妳跳強屍舞,要自然美,面帶微笑……天啊!妳是豬嗎?聽不懂人話,我要妳微笑,妳幹麼傻笑,嘴角彎起四十五度角,別偷懶,快做……」
嘴角彎起四十五度角?好難哦!常樂天笑得僵硬,心裡嘀咕著,四十五度角是多高啊,難道要拿量角器來量嗎?跟不上舞步的常樂天幾次跌倒在地,汗水淋漓濕透了一身衣物,她練得連頭髮都在滴水,氣喘吁吁地快喘不過氣。
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全身無一處不酸痛,她的體力還不足以應付這麼大的運動量,現在她就像一攤泥,整個人化開了,鬆軟無力,沒辦法再動一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