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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淺草茉莉

    「是啊,就是小的頂撞了大君,還請大君恕罪。」

    聲音再次響起,不折不扣就是女子的嗓音,他不由得仔細端詳著她,見她把頭髮束在頭頂上,紮成像棍棒一樣的髮型,髮髻上還戴上帽子,十足的男子裝扮,這丫頭女扮男裝

    「你是?」他不怒,只是微笑的問。

    「她是臣的女兒,鄭良良,不知輕重地頂撞了大君,臣回去會好好教訓這逆女的。」趕在女兒再度開口闖禍前,鄭府尹趕緊先出聲道。

    「喔?」李豫沒有理會他,始終睇望著鄭良良。「你說說,我是如何的強人所難了?」

    犀銳的目光停留在她光潔亮麗的臉蛋上,這女子雖一身的男子裝束,但仍掩不住其聰慧姣美的氣質。

    鄭良良不疾不徐的走至他的跟前,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大君,小女真的可以說嗎?」若說出了真話,這位大君當真不會事後算帳?

    他挑了挑眉,瞧得出她是個心眼直爽的女子。「說吧,我也很期待聽聽你會說出什麼話來。」

    「那小女就實話實說了,我爹只領朝廷的俸祿過日子,從不曾妄取過民脂民膏,大君要施恩於百姓,這是好事一樁,但是否應該由國庫中支領錢財來助民,而非逼迫地方父母官獻出私財來為大君做私人公益。

    「我爹傢俬不豐,為了今日大君的『視巡』,甚至還向民間借貸了不少錢應急,就為了替大君做面子,如今大君還嫌不夠,若要我爹再拿出款項來給漁民,豈不是要我爹破產。您說,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她這話一說完,四周氣氛立即詭異的沉靜下來。

    好樣的,這丫頭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指責大君為求建立自己的名聲而逼迫臣子,這事就算是事實,也不能像這樣大剌剌的說出來啊!

    一旁的鄭府尹已捏了一把冷汗,身子也害怕地發起抖來。這丫頭吃錯藥了,說……說這什麼話,她要害死自己也要害死他了!

    「大大……大君,良良不是這個意思,她—」

    李豫抬手要鄭府尹住嘴,似笑非笑的對鄭良良道:「其實小姐所言沒錯,要幫助百姓確實得要朝廷自己出錢才是,逼迫地方官捐出私財,似乎不太『人道』。好吧,從今以後,地方官捐出多少私財,我個人就捐出多少來響應,這麼一來,救助百姓的事,不分朝廷也不分你我,都是大伙共同的責任了。」

    瞧這話說得多漂亮,當下撇清了自己為了私名而逼迫臣子的嫌疑,還博得了愛民如子的仁心美名。

    眾人簡直要給這位能言善道的大君鼓掌叫好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視察就到此為止。大伙辛苦了,改日我再親自設宴,款待各位今日的辛勞。」李豫含笑地轉身,朝眾人頷首致意。

    「大君,那丫頭是否要……」金質重立即上前低聲探問。

    他面無表情,逕自步上面前的轎子,上了轎,再度瞥了一眼鄭良良,見她目光也正轉向他,兩人視線相交,她依舊是那不以為然的表情。這丫頭真的對他很不滿呢……

    「你看著辦吧。」他低聲對金質重說。

    敏原大君府邸的大廳上,正坐著一名秀麗千金。

    她由白天等到日落,終於見到邀請她來的主人。

    「大君,您回來了。」一見到李豫,樸美新立即迎上。

    「真抱歉,外出巡視趕不回來,本想留言要你別等了,但一時忘了。」李豫說話時笑臉迎人,但說出口的話卻相當傷人。

    「忘了?」她愣了愣。

    他睨笑著。「是啊,就是忘了,真是對不住,你不會見怪吧?」

    「我……當然不會怪您的。」臉上卻掛著僵笑。

    她是令嬪娘娘的親侄女,父親是當今議政府的領議政,也是他的未婚妻。

    她的性情不差,可以說是好脾氣的名家小姐,可惜她的「靠山」野心太大,讓李豫很是反感,甚至時而刁難,希望將她氣走,無奈—

    「那就好。」他掩藏起失望。這女子是真的性情溫良,還是太想得到未來世子嬪的身份,才會百般隱忍?

    仔細瞧瞧她,確實是一名少見的美人,若撇開她的家世這層令他不滿的關係,她優點不少,安靜、溫嫻以及有耐性,實在是無可挑剔的妻子人選,可無奈的是,他對她始終熱情不起來。

    見他俊眉緊擰,樸美新立刻如驚弓之鳥,低著首不安的問道:「大君可是惱我什麼?請您儘管說,我會改。」

    敏感。他在心底再加上一項對她的觀感。敏感是好事,善於察言觀色更是細心的女人該有的條件,但太過小心翼翼則顯得煩人了。

    「沒有,你就這麼對自己沒信心,時時擔憂我會對你不滿意?」說這話時,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敢當眾一言戳破他偽善的人,他嘴角不自覺的噙笑。

    那女人很大膽,比起樸新美似乎有趣多了……

    「大君是我未來的夫婿,我怎能不小心侍奉,時時刻刻注意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呢?」她誠惶誠恐的說。

    李豫輕笑,「我明白了,你……還真是個宜室宜家的……好女人啊。」他的話像是在讚美人,可這口氣聽起來卻不像這麼回事。

    樸美新不是笨蛋,應該聽得出來,但她秉持一貫的「有聽沒有懂」的精神,沒有發出一絲不滿之氣。

    遇到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他還能說什麼?真是無趣得緊,不像那姓鄭的丫頭—

    怎麼又想起她?他眉頭鎖得更深了。

    「大君這麼晚歸,可用過膳了嗎?我在等大君回來的這段時間,已經幫您備好了一些餐點,您若餓了,可以—」

    「不用麻煩了,我在外頭用過才回來的。」他簡單一句話打發了。

    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否請問大君,今日邀我過來,是否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是他主動邀請她才過府等人的,結果他不僅晚歸,態度也冷淡,他到底要她來這一趟做什麼呢?

    李豫冷瞧了她一眼。「詠嬪娘娘後日過壽,你與令嬪娘娘都受邀了吧?」

    「受邀了,但是令嬪娘娘似乎不太想去,所以我還沒決定是否該前往賀壽。」

    詠嬪是陛下新封不久的嬪妃,正得榮寵,也因此,令嬪娘娘受皇上冷落不少,對詠嬪自然有諸多不滿,怎麼可能前往賀壽,而自己是娘娘的侄女,娘娘不去,她當然也不好逆其意的獨自前往。

    不過詠嬪過壽,她去不去與大君有什麼關係,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去吧,我有一件東西,要請你幫我帶給詠嬪娘娘。」他道。

    「是什麼東西呢?」大君送禮給後宮,會有尚宮簽收轉呈,除非物品特殊才會親自交予本人,但詠嬪是王上的後宮,要見成年且並非親生的王子,仍有所顧忌,必須得到後宮之首的王妃允許才行,而王妃逝世多年,目前是由待在宮裡最久的令嬪娘娘暫代職責的統馭後宮。

    他若要送詠嬪什麼特殊壽禮,想親見一面,都得問過令嬪娘娘,他可能不想惹人非議,才希望由她代為轉送吧?

    「我要請你代為轉送一幅畫。」

    「畫?」

    「這是詠嬪娘娘進宮前托我尋得的名畫,因為異常珍貴,怕進宮的途中有所損壞,所以才會想請你親自幫我送。」

    「原來如此,大君與詠嬪娘娘的私交很好嗎?」她細問道。

    李豫揚笑解釋,「詠嬪娘娘的父親是左議政趙永成,你爹的死敵,小時候我常在趙家走動,與趙家上下都熟,尤其與小我三歲的詠嬪娘娘常玩在一起,在她成為父王的後宮以前,我與她稱得上是朋友。」

    「朋友?」大君性情多疑,常與人保持距離,這樣的人會有朋友?樸美新暗訝著。她不禁想起先前曾有一個傳聞,詠嬪在進宮前,曾有個中意的對象,那對像該不會就是……

    她臉色微微泛白,忍不住瞧向面前的男子,心不由得跳了一下。那詠嬪已是王上的女人,難道他還沒死心?

    「其實這畫你可以托趙大人家的女眷送去,詠嬪娘娘壽辰,他們應該也受邀了才是。」她推卻著不想親自幫他送這東西。

    「你應該也知道詠嬪娘娘在宮中的狀況,她的娘家人是進不了宮的。」他冷笑的暗示。

    她馬上明白他的意思。詠嬪初入宮沒多久,雖受王上喜愛,但令嬪娘娘掌握宮中事務已久,她嚴格限制嬪妃不得與娘家人見面,以免傳出後宮圖利外戚的閒言,造成王上的困擾,所以這回詠嬪壽辰喜筵,應該也沒娘家人的份吧!

    「我知道令嬪娘娘若不去,讓你獨自前往,對你來說會很為難,但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就以我的—未婚妻子的身份前去吧。」他輕聲道。

    樸美新霎時喜上眉梢。她以為大君並不滿意她,要不是王上指婚,他根本不會瞧上她的,沒想到今日他竟親口認定了她的身份,這怎能不教她欣喜若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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