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決明
他在她身上放起火來,要她為他炙熱燃燒,嬌軀及面頰染上絕美誘人的艷紅,如果他因此被燒得體無完膚,他真的,死也甘願!
廚房裡,總是有第一手消息流通,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在挑菜洗菜的枯燥過程中,成為調味的佐料,加油添醋一番,解解眾人的饞,大伙實際上沒有任何惡意,只是閒話家常嘛,否則工作辛苦,又無其它調劑,做起事來就有一丁點的不帶勁。
沈瓔珞很習慣在這兒聽見許許多多的故事,她對嚴家幾位主事者的認識,全賴廚房的「說書」時間,關於玉鑒師公孫謙、關於嬌俏可人的歐陽妅意、關於沉默寡言的秦關、關於嚴盡歡、關於尉遲義……包括他們的身世、成長歷程、性格、做過印象最深刻之事,每日都有新鮮的玩意兒能說。
今天,廚房眾人要談的部分,是「專情」。
幾個姑娘圍著菜葉堆,邊揀邊討論。
「當然是關哥,關哥八成喝了朱朱的符水,他對她從一而終,鋪裡任何一個姑娘都沒入過他的眼,他就只喜歡朱朱,也只要朱朱,每回朱朱從牧場來,關哥心情都會好好,不時就看見他們兩個窩在匠房裡待上整日,上回我還看見兩人閃身躲在大柱後,啾啾啾地纏吻了起來呢。」珠圓玉潤的喜兒率先道,贏得眾人同意,大伙的蟯首都點得好勤快,雖然嚴家其它男人都嫌秦關死心眼,嚴家女人可都被他的深情給感動著,巴不得自己能遇上這樣一個專情男子。
「沒錯沒錯,關哥確實很專情,他沒有因為和朱朱分隔兩地就私下胡來,仍是全心全意待朱朱好,要是也有個男人這麼愛我,我這輩子就夠了。」笑起來像母雞咯咯咯的馨馨亦補上幾句。她羨慕極了朱子夜呢!被秦關寵著疼著,重點是,要什麼首飾就有什麼首飾,女人最奢望的,莫過於此。
模樣可愛的桃紅說:「我覺得謙哥也很好呀,他很清楚自己喜歡的姑娘是什麼類型,他不會憑著自己出眾容顏去騙天真姑娘的感情,他若不愛她,就明明白白告知對方,彼此沒有可能,甭浪費時間。拜託,外頭有多少長得不及謙哥一半體面的男人,這朵花也摘那朵花也采,像隻畜生一樣!」所以公孫謙的潔身自愛多難得啊!
喜兒偏頭想了想,說出心裡感受:「謙哥呀……謙哥給人感覺有距離耶,他一直掛著笑容,卻笑得好疏遠哦。」或許是公孫謙肩負當鋪多數決策職責,嚴盡歡美其名是當家,實際上的權力恐怕輸給公孫謙一大截,公孫謙像是另一名當家,「當家」兩字所代表的權威,忍不住讓小婢們心生敬意,不敢褻瀆。
沈瓔珞始終只有聽的份,無從發表半點意見,畢竟她到嚴家剛滿一個月,對眾人討論的那些人並不瞭解,除了!
「難不成要謙哥像義哥一樣,笑起來熱血豪爽,老是咧著一口白牙,待誰都好、待誰都像兄弟嗎?」馨馨提到了沈瓔珞較為熟悉——或許該說,熟透了!的尉遲義,沈瓔珞不禁豎耳聽得更仔細認真。
「義哥呀……義哥的確比謙哥關哥或武威哥都來得好相處,我記得我剛被帶進嚴家,又怕生、又怕被欺負,是義哥頭一個過來同我說話,叫我放心,說有哈事都可以找他,他會幫我出頭,聽得我差點沒直接撲上他的胸口哭一場再說。」桃紅憶起往事,對尉遲義當初的行徑仍感動不已,那時她少女芳心還重重為之震盪呢。
「他也這樣跟你說呀?」喜兒問,又接口道:「那些話,他一樣同我說過耶。」
「我也是。」馨馨連忙舉手。
我也是。沈瓔珞在心裡默默道。尉遲義還真是……博愛呀,對每隻初進嚴家的小菜鳥,一視同仁地給予關懷。
「原來大伙都一樣嘛,我還以為是義哥待我特殊呢。」桃紅努努嘴。
「你認識義哥多久?」喜兒又問她。
「十年有了吧……」
「義哥只要十天內沒對你出手,就代表他對你沒意思啦!」喜兒老成地擺擺手。她比桃紅早進嚴家,對尉遲義認識比桃紅深。「義哥是行動派,不愛玩迂迴手段,以前我就見過義哥與幾名姑娘眉目傳情,妅意說,過兩天那些姑娘就全到手啦。」妅意的說法不知有沒有誇大,反正大伙愛聽的,也要辛辣些的才有趣。
「義哥這麼壞呀?」看不出來耶。桃紅一臉不敢置信,沈瓔珞亦然,她甚至暗暗扳指數數,確實……扣除掉她剛進嚴家,七日沒見到尉遲義的日期,她與尉遲義也是約莫十日便……
「哎呀,你情我願嘛,義哥又不會使強。」喜兒聳肩。沒人注意到沈瓔珞臉頰泛紅,壓低頭顱的狼狽模樣。
「義哥什麼都好,就是用情不專。」馨馨搶先做結論。比起公孫謙和秦關,尉遲義根本就毫無節操可言:「他老是做些會讓姑娘家誤會的舉動,像在戲耍人一般,事後又不認帳,一副『我當初說的話全都不算數』,我還寧可他打從一開始就像謙哥那樣,保持冷冷淡淡的距離嘛,幹嘛待人好,等人家誤會了才來解釋!」
「你這抱怨沒頭沒尾的!說來聽聽,義哥是怎麼戲耍你?」桃紅拉著馨馨要聽始末。
「……就有一回呀,我在水井旁扭傷腳,疼得別說是走了,連站都站不起身,只能伏在那兒哭,恰好義哥經過,將我扛回房去,後來他告訴我,他聽力極好,日後再遇見什麼事,就喊他名字,他便會趕來幫我。」
好、好耳熟的橋段……
遇上哈麻煩,記得找我,你只要稍微大聲喊我的名字,我不管在府裡哪裡,都能聽得到。
原來,這句話,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聽過,尉遲義跟許多人都說過。
沈瓔珞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為……他待她是特別的,只要她呼喊他,他就會出現,怎知,無論是誰叫他,他都會趕去。
「他都那樣說了,我當然就以為他是說真的嘛,所以有事我就喊他,哪知幾次下來,他竟然插腰跟我說『你別有事沒事都喊好嗎!我很忙的!』聽聽,多過分!」馨馨接續道。
「義哥不是這種人啦,九成九是你連芝麻綠豆大的雜事也喊他來,打擾他工作。」喜兒想都不想便猜中了。
「是他沒說清楚呀……我、我好意喊他來喝杯涼茶,還有吃塊甜糕、還有向他問聲早、還、還有……」馨馨替自己辯解,到後來連自己都汗顏地閉上嘴。
「難怪他嫌你煩。」桃紅笑了:「換作是我,我也覺得你煩吶!你當嚴家護師天天都閒蕩無事嗎?」
「臭桃紅,你說什麼呀你!」馨馨佯怒地拎著一根菜葉,作勢要打人。
「義哥的確很容易害姑娘自作多情吶,先前赫連府裡那位被擄來的小婢女不也誤會義哥喜歡她,加上她的身子全被義哥給看光光,直嚷著要義哥負責哩。」喜兒說的那一位小婢女,就是歐陽妅意潛到赫連瑤華府裡臥底,為了吻合府上婢女數量,便直接打昏一隻,剝光她的衣裳,丟給尉遲義處理。
「義哥負責了嗎?」馨馨問出沈瓔珞也很想知道的疑問。
「人都被送回赫連府了,你說哩?」當然是沒有啦。尉遲義告訴赫連府的那位小婢,抱歉他當她是路人而已,害小婢哭著回去。
「……那不是人財兩失了?」
「什麼人財兩失?你用的詞兒真怪!」
「你們這幾個丫頭,做事沒有嚼舌根利落!」李婆婆在罵人了,喜兒她們噤聲,吐吐舌,加緊手裡動作,李婆婆喚沈瓔珞到後頭幫忙。沈瓔珞存在與否,都不妨礙喜兒她們聊天,畢竟從頭到尾沈瓔珞都沒有插嘴半句,她被李婆婆叫走,她們仍是交頭接耳,咕咕笑著,繼續在說關於尉遲義的是非,至於夏侯武威,她們不敢提、不敢評論,他是屬於小當家,其餘女人沾不得,她們不想成為第二個冰心,因為夏侯武威之故,被叫價賣掉,踢出嚴家當鋪。
她隱約聽見,她們說道:「女人何必追,看對眼就一拍即合,浪費時間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最蠢最呆最白癡……」
這話,也是尉遲義的口頭禪嗎?
「她們說的,別浪費時間去聽。」李婆婆見沈瓔珞仍頻頻回首,想聽喜兒她們還說了些什麼,李婆婆音量不大,對著她說道:「義小子不是壞傢伙,他只是有些隨興,有些大剌剌,以前幾段情事也都過去了,別為那些小事在不開心吶。」
沈瓔珞吃驚地從李婆婆眸中瞧見她對一切的瞭然於胸。
沈瓔珞瞞得過眾人,瞞不過李婆婆雪亮雙眼。
「義小子待你很好,我還不曾見過他對誰這樣呢。」李婆婆盡可能不讓沈瓔珞感到不自在,於是話不挑明了講,僅淡淡微笑,為尉遲義說話。佈滿風霜紋路的眼,看著沈瓔珞黑亮秀髮上素雅漂亮的小花鈿,不難猜出那是尉遲義送她的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