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莫顏
兩天前,一位白姑娘帶著受重傷的老爹,在谷外求醫,為了讓閻無極點頭救人,她跪地不起,立了決心,倘若閻無極不肯救她老爹,她就長跪不起。
大夥兒看了心疼,因為那白姑娘是鎮上有名的孝女,已經在外頭跪了一天一夜了,向淨雪瞧了也心疼,她燉了這盅枇杷雞,目的就是要說服閻無極。
由於心不在焉,才會讓她舀雞湯時,一個不小心溢出了湯汁,沾到了自個兒的手。
「哎呀。」見弄髒了桌子,她忙迭聲道歉。「對不起,小的立刻擦乾淨。」
「不必。」
閻無極伸來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正當她一臉疑惑時,料不到閻無極竟然將她的手指放在嘴上一舔。
向淨雪身形劇震,有如被點中了穴道一般動彈不得,瞪著眼,就見閻無極很自然的將她沾了雞湯的手指給輕輕舔乾淨。
被舔過的手指,麻癢瞬間竄遍了全身,令她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只知道他在舔她的手指,在舔她的……
猛然回了神,她像燙手般的收回手,跳起身,連忙倒退好幾步,雙頰燙紅的瞪著閻無極,而他卻像沒事似的,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我……我去洗碗……」說完,她便跌跌撞撞的逃出房門,再也不敢回頭。
目送那驚慌離去的身影,薄唇難得勾起一絲淺笑。
當瞧見十八的手沾了溢出的湯汁,他突生起一股想吃她的衝動。
心念驅著行動,而他,理所當然的做了。
看著一盅香噴噴的雞湯,他心情無比愉悅,繼續大快朵頤吃他的雞、喝他的湯。
而被閻無極舔了手指頭匆匆嚇跑的向淨雪,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
她不斷告訴自己,閻無極這麼做,只是不想浪費食物罷了,說不定,他只是怕她燙傷了。
記得有回她去找廚娘玩耍,可廚娘正在忙,她一時頑皮,不小心燙了指頭,廚娘也是這麼含著她的手。
越想越有道理,她安慰自己,閻無極純粹是怕她燙傷才這麼做的,就像上回那樣,她染了重病,他為了照顧她才讓她睡他的床。
他對她的關心,來自於主子對奴才的愛護,絕不是斷袖之癖。
想通後,她惶惶不安的心才稍定。
不久後,她又找了個機會,端了一壺茶往書房走去,給喝完雞湯的主子潤潤喉。
她偷偷瞄了一眼主子,見他一臉平靜,神情沒什麼異樣,更加確定是自己多心了,何況主子今兒個心情似乎不錯,不如就趁這個時候開口。
「咳,主子。」
「嗯。」他應了聲,正在品茗茶香。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那位上門求醫的白姑娘,還在谷外跪著呢!」小心的瞄著閻無極,見他面無表情,沒有動怒,她才又繼續說道。
「這白姑娘心地善良,是個孝女呢……」當黑眸投來一抹銳利的芒光,她連忙道:「我知道,主子不救她爹,是因為她爹不是個好人。」
閻無極放下茶杯,嘲諷的冷哼一聲。「愚孝。」
「是呀,那白姑娘是很傻,可那白老爺畢竟是她爹,白姑娘從不放棄要她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心願,好不容易她的一片孝心感動她爹,那白老爺已經大徹大悟,想重新做人,他這次會受傷,就是為了救人,表示他真有悔悟之心,主子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
一瞧見閻無極劍眉微擰,她忙再補充:「那白姑娘為了她爹,也做了不少善事,與其讓一個悔改的人死掉,不如讓他用餘生來贖罪,不是很好嗎?」
閻無極始終沒答腔,突然站起身。
「主子?」
「把茶盤撤下,退出去,別打擾我。」
「主子……」
「我說退下。」那沉下的臉色,讓她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真是冥頑不靈的臭石頭!
向淨雪雖有滿肚子的氣,但有了前兩回的教訓,她知道就算頂撞閻無極也沒用,到頭來只是又惹得閻無極用奇奇怪怪的方法整她。
她收拾茶盤,走出屋子,朝大雜院的飽食齋走去。
大夥兒一瞧見她,立刻上前。
「十八老弟,怎麼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誰招惹你了?」
向淨雪重重放下碗筷,哼了一聲,橫眉豎眼的坐下來。
「還不是為了那個臭石頭!」
大夥兒一聽,霎時恍然大悟,也很驚異。
「小老弟,你又去勸主子了?」
她哼一聲,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嘿,老九自認自個兒是個勇夫,但今日見到十八老弟,俺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到了這地步,你還是堅持到底,不改初衷。」
「咱們十八老弟是條漢子,雖然長得稍嫌斯文俊俏,可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哪。」老七也大大的讚賞。
大夥兒深深喜愛這個小老弟,無人不對她舉起大拇指,向淨雪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心情,一心掛念著跪在谷外不肯起身的白姑娘,正懊惱著。
「大丈夫有什麼用,還是想不出辦法說服閻無極呀。」
「主子有主子的——」
「我知道,閻無極有他的道理,但凡事有例外嘛,他可以變通呀,不一定非要一命還一命,可以捐銀子嘛,把那些銀子拿去救濟百姓不是很好,幹麼那麼死腦筋?」真是越想越氣,她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著,一張嘴又忍不住叨念。
「什麼冥王嘛,我看他是冥頑不靈才對,整天死氣沉沉的待在書齋研究醫書有什麼用!」
「十八,小聲點……」
「怕什麼?怕會被他聽到嗎?我才不怕,如果他聽到更好!」
因為她太生氣了,才沒注意到大夥兒驚恐的臉色,還忙著對她筆手畫腳,要告訴她門口站著一個人。
她不但要大聲說,還兩手揮舞,不吐不快。
「他是鐵石心腸,不通情理,連放壞的剩菜剩肉,也臭不過他的臭脾氣——」向淨雪忽而住了嘴,因為她終於瞧見大夥兒驚恐猙獰的表情,原本圍著方桌的所有人全擠到角落去。
每次瞧見這景象,就代表有人站在她背後,不用回頭,她也心裡有數了。
她緩緩轉過頭,果不其然瞧見門口那抹挺拔的身影——閻無極正冷冷看著她。
第7章
從那臉色的陰沈程度去推斷,估計剛才罵人的話,全一字不漏的聽進他耳裡了,可想而知,閻無極此刻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氣。
前兩回不過頂撞他,他就讓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回她可是把他罵得體無完膚,肯定是要下地獄了。
閻無極鐵青的臉色,正冷冷盯著她。
「看來你對我似乎很不滿。」
既然注定逃不了,她索性也豁出去了,轉過身,抬頭挺胸的面對他。
「對,我就是不滿。」
身後傳來的抽氣聲,像是在昭告她的不知死活。
「反正該說的說了,該罵的也罵了,你也不需要我重複一遍了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連反抗都懶了,既然對付不了冥王詭譎莫測的手段,就抬頭挺胸的承受吧!這一回,八成得痛苦個半年以上,她已有忍受的準備。
閻無極臉色陰沉至極,眸中的怒火像一把淬毒的劍,光是被他瞪著,就要讓人冒出一身冷汗來。
原以為閻無極會對她下手,可他接下來的反應,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跟我來。」
他突然轉身,大步離開,向淨雪先是一愣。
他走了幾步,轉過身。
「怎麼?不敢跟來?」薄唇勾起訕笑,黑眸中充滿了挑釁。
她咬了咬嘴唇,立刻跨出門檻跟了出去,跟就跟嘛,誰怕誰啊!
她一邊跟在他身後,一邊道:「你要我跟你去哪?」
走在前頭的閻無極,沒理會她的問話,他這樣,反而讓她忐忑不安。
「你想整我就使出來吧,不要故弄玄虛。」
他越是不說話,她越心裡發毛,直到閻無極帶她來到藥草室時,她才恍然大悟,也詫異不已。
藥草室向來是禁地,閻無極從不准別人進來,除了他自己,如今居然將她帶進來。
她好奇的看著四周,每個櫃子擺滿了大小的藥甕。
這藥草室飄著濃濃的藥味,刺鼻的味道令她忍不住捏著鼻子,不明白閻無極為何要帶她來此?
突然,她睜大了眼,看著閻無極從其中一個藥罐裡,抓出一條蛇,那蛇,似乎是泡在藥罐裡許久了。
接下來,她更是張大了嘴。
就見閻無極拿出一把銳利的匕首,往蛇肚上一剖。
「啊——」
她搗著嘴,才沒叫得太大聲,惶恐的看著閻無極將蛇膽挖出,丟入黑色的鐵鍋裡,而他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
接著,他又從另一個甕拿出大蟾蜍,同樣以利刃剖肚,將膽汁挖出,鮮血一滴一滴的流入大鍋裡,瞪得她連胃都在翻攪。
除此之外,閻無極還陸續加了黑娛蚣、黑血、綠色藥汁,及數十種奇奇怪怪的藥草,全丟入黑色大鍋裡,讓一旁的她看得瞠目結舌,當她還處在驚駭中,閻無極突然丟給她一根木杵。
「把這些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