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佞王

第17頁 文 / 湛露

    「由不得你。」他重新替她蓋好披風,手指在她的頭頂上停住,那裡是她盤好的男子的髮髻,倏然他將髮簪抽出,一頭秀髮立刻披瀉而下。

    她瞪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著無奈、困惑和不滿。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強硬地一手包辦過,似乎即使她現在說要死在這裡,他都會說一句,「不准。」

    「這也是為你好。」他笑咪咪的提醒,「你想啊,如果回了公主府,就會有別人脫你的衣服,你的身份就要曝光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曝光。」她冷笑。若不是因為他,她何必當這個駙馬?

    「對,其實我也不在乎。」他重新端起酒杯,悠然自得的樣子。

    惱恨地咬唇,她知道他的話裡的意思。一旦她身份曝光,他也不必維持假象,大可隨意操控心藍等人的生死,他不在乎的是這個!

    「把酒給我。」她從座位上坐起來,掙扎著去奪他手中的那杯酒。她現在想用酒麻痺自己,讓自己醉去,就不用再跟他說話,也不用再看他那張可惡的笑臉!

    他卻將手臂舉得高高的,避開她的手,神色一變,「這酒你可不能喝。」

    「千金購得?世間罕有?」她嘲笑他的小氣。

    他頓了頓,卻笑道:「你看這酒的顏色,碧綠澄澈,看似很美,裡面卻都是毒藥,你信不信?」

    「不信。」她咬牙切齒。

    他笑道:「我的話,你大概從來都沒信過。」

    「因為你從來不值得我信。」她閉上眼睛,放棄喝酒的念頭,他卻伏了過來,低聲說:「若你想醉,其實不用那麼麻煩。」

    深吻,吻進她乾涸的口裡,沒有酒意,只有灼熱的火焰,攪動起她試圖變成死水的心湖,將那裡攪得波瀾壯闊,天地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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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之後,白佳音就被迫住進寧王府。

    慶毓坊的事情每天都會由孟豪或其他手下帶消息來,趙玄宸並沒有阻撓她與外界的溝通,哪怕是公主府派人來詢問病情,只要她願意,都可以順利地見到所有人。

    只是白佳音一直在懷疑,趙玄宸在她的身邊暗中安插了眼線,無論她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已在他的監視之中。

    她一直沒有機會去問心藍公主,類似那次的刺殺行動會不會還有,也沒有問趙玄宸,他是怎樣化解那次的危險。

    只是有一次,她沉吟著剛剛開口,想問他關於當天的細節,他卻一句話將她擋了回來。

    「你不想牽扯進來吧?若不想,就不要問。」

    「你會殺了背後的主事者吧?」她咬著唇問。因為這件事跟自己有關,她還是希望後續不要發生任何的殺戮和流血。

    他卻莫測高深的微笑,「你應該知道外面人是怎麼談論我的,若我是個善人,他們不會叫我佞王。」

    這一句話就叫她的心涼了下去。

    果然,過不了多久,她聽到孟豪無意中提及京中有數員大臣無故遭到貶黜和殺害,皇都中皆傳說這次寧王下手跟之前遊獵中的意外遇刺有關。

    她焦急地打聽心藍公主有無被牽連其中,結果答案是否定的。

    難道趙玄宸還沒有將這件事情懷疑到心藍公主的頭上?

    不該啊,以他的精明,以及現在禁錮她在王府中的舉動,早就該將心藍公主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了,但是,他遲遲沒有對心藍公主下手是為什麼?還在念著骨血親情,給對方最後一點餘地嗎?

    疑惑,卻沒有答案。

    好不容易,她的腳不那麼疼了,這一天趙玄宸又正好入了宮,她嘗試著走出那片被他圈出來給予她養病的寧靜小院,一步步向王府外走。

    起初沒有人阻攔,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喚一聲「駙馬」,但是漸漸地,當她越來越逼近到王府門口時,她明顯感到身邊已經有人跟隨。

    知道她距離大門口不到七、八丈,有道人影忽然擋在她身前,伸臂阻擋,「駙馬,請留步,王爺有令,駙馬受傷未癒前,不得出府。」

    她的眸光如星子般明亮,直視著那個人——侍衛長胡清湘,淡淡問道:「王爺是否說過,我是他的犯人,若我出府一步,就地格殺?」

    胡清湘遲疑了下,苦笑道:「當然沒有,駙馬是王爺的貴客。」

    「那就請不要擋我的路。」她繞過他,繼續向外走。

    胡清湘再度阻攔,「駙馬,請不要讓在下為難,王爺的脾氣,駙馬應該知道,如果他怪罪下來,在下吃罪不起。」

    她頓足看了他半晌,問:「你幫他殺了很多人嗎?」

    胡清湘一愣,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白佳音繼續注視著他,「若你殺過人,那麼今日為了阻止我,也可以殺了我,否則,我不會留下來。」她再也不停留,直接走到王府門口。

    胡清湘在後面大喊一聲,「關門!」

    「誰敢?」白佳音驟然動怒,凜然喝道:「我好歹是公主的駙馬,私自拘押也是觸犯天雀法律的吧?今日誰要是強留我在這裡,我即刻就自刎在門前,你們可以試試看,我說到做到!」

    她的樣子嚇住了看守門的家丁,沒有人再敢關門,倒不是因為她的身份,畢竟在天雀朝中,誰都知道寧王才是最大的那一個,但是近幾日王爺將這位駙馬帶回府內,細心診治的事情早已在家奴中傳開,人人都知道王爺對這位駙馬的態度很不一般,生怕開罪了「他」也是開罪了王爺。

    白佳音卻知道自己這一下雖然唬住了王府中人,但如果趙玄宸回來,自己一樣沒戲唱,於是她趕快出了府門,頭也不會地向著慶毓坊所在的南市口大街走去。

    終於出了那座氣勢恢宏的王府,她的心情好了許多。這些天悶在那座小院中,頭上只有四方天空可以看,每日裡還要忍耐他來看她時的種種厭惡和反感。

    他天天親自為她的腳上藥,幫她按揉,那動作越是輕柔,她就越是抗拒。

    她不喜歡看他對自己溫柔,因為她認定那都是虛幻的假象,她的眼前總是浮現著他一身浴血時依然冷笑的神情,那些踐踏人命的警告,也讓她無法將他再視作一個可以傾心信賴的人。

    所以,即使他將她呵護於掌心之上,又怎樣?他擅長演戲,無論是當年的乞丐,還是現在的寧王。從他的臉上、他的口中,幾時能看出、聽出幾分的真心?

    就是此刻他說他要她,在乎她,愛他,要娶她,她也不會信了。

    愛,不該是這樣的,那該是兩個人的相濡以沫,該是兩個人的生死相隨,而無涉旁人的命運,更不能以這樣的霸道強佔來要挾彼此。

    但是她有時候也會惶惑。三年前他不是也如此霸道強佔?只是那層真面目,是在最後一刻才展現而已。

    而她,對他念念不忘了三年的,究竟是他患難時與她的相扶相攜,泰岳山上的互幫互助,風雪洞中的彼此取暖,還是,他那一句沒由來,卻撼動她心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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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毓坊的新址已經將要開張,白佳音的出現讓掌櫃的很是驚喜。

    「主子,您出來了?」

    顯然她這些日子在王府中被禁錮的事情讓家奴們擔心不已。

    她點點頭,「出來走走。」誰知道一會兒趙玄宸回來之後會不會把她又抓回去?她幾乎可以預見那一景象。

    她注意到門口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馬車裝飾華麗,一看來者就是身世非凡。慶毓坊還未開張,會有什麼大主顧提前光顧?

    「公主殿下來了。」掌櫃的笑道。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佳音被迫做駙馬的事情,雖然人人奉命不敢說破,但是提到公主和主子的事情,他們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又不免覺得好笑。

    白佳音卻一蹙眉,「她來做什麼?」

    「在跟孟豪說話,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皺著眉,心底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逕自走了進去。

    方漢就在內室的門口,與其說是在等候公主的出來,更像是在把守望風,因為他一看到白佳音,就詫異地大叫起來。

    「駙馬!您怎麼在這裡?您從王府出來了?您、您的傷好了嗎?」

    白佳音看他喳喳呼呼地跑來要攙扶自己,提前閃身一避,不悅地說:「喊什麼?還怕公主聽不到嗎?」

    話音剛落,內室的大門就打開了,孟豪手足無措,神色慌張地站在那裡,「主子,您怎麼……」

    「我怎麼突然來了,是嗎?」白佳音哼了一聲。「幾時你和公主成了閨密?避開人,喁喁私語,為的是什麼?」

    「你不要怪他。」心藍公主摸索著來到門口,一臉歉然,「他是你最忠誠的下屬,我們兩個在討論的,是如何救你。」

    「你們兩人?」白佳音思忖著她的說辭,益發覺得不妙。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今天第一次密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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