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謊緣

第10頁 文 / 古靈

    「不過我倒是很納悶,你們住在一起七年,怎麼他都沒碰過你呢?」康橋疑惑地問。

    難不成那傢伙「不行」?

    「他說他尊重我,所以婚前不會碰我,但我想事實應該是……」唇畔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澀。「他不希望在提出分手的時候出現任何麻煩吧?」

    「真他媽的卑鄙!」康橋咒罵。

    「可是……」鄺求安仰起柔水似的雙瞳。「也幸好他是那麼想的,不然我就不能幹乾淨淨的嫁給你了,不是嗎?」

    康橋想了一下。「說得也是,就這點而言,算我謝謝他好了。」

    鄺求安笑了,但很快又收回笑容,露出困擾的表情。「只是……」

    「怎麼了?」

    「我還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哦?說說看。」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愛頌奇的,所以心甘情願為他付出,可是到頭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愛,然後我才發現,我……」鄺求安煩惱的低語,「根本不懂得愛到底是什麼,因為……」靜了一晌。「從來沒有人愛過我……」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多麼令人心酸的語句,更可悲的是,那是事實。

    心頭一痛,雙臂擁她更緊,「沒關係,我會教你的,」康橋輕喃,「一切有關於愛的酸甜苦辣,我全都會慢慢的教會你,就好像……」他低笑。「床上的快樂,我不是教會你了嗎?」

    雙頰一赧,「討厭!」鄺求安嬌慎地捶他一下。「那種話不要在這裡講啦!」

    「好好好,不講,不講!」暗暗慶幸她的心情被轉換過來了,康橋悄悄鬆了口氣。「那麼,我們要講什麼?」

    「講……講……」鄺求安思索著。「啊,對了,那天啊,我一直以為外公會拿我們的年齡來反對,畢竟我自己都有點在意,可是外公竟然提也沒提呢,是他忘了嗎?還是他不知道?」

    「他當然不會提,」康橋失笑。「提了就等於打他自己的嘴巴子了!」

    「咦?為什麼?」「因為外公跟我一樣,外婆也大他四歲嘛!」

    「耶?」

    一直以為在黑道上混的都是霸道粗魯、蠻橫不講理的人,但半個月相處下來,鄺求安發現並不一定是那樣的。好人之中也有壞人,而壞人之中,當然也有好人。譬如康爺爺,表面看上去很嚴厲,其實只是嗓門大而已;康健則是標準的面惡心善,大大咧咧的爽直人一個,康家就屬他最寵溺康橋了;至於康艷,老是打扮得好像幹那一行似的,而事實上,她只是品味與眾不同罷了,而且她還特別喜歡開玩笑,康家最愛捉弄康橋的非她莫屬。

    老實說,除了老是聚集在康家那一大票彪形大漢之外,她一點都不覺得康家和黑道有什麼牽扯。

    直到這一天……

    被康大嫂和康艷硬拉去掃街,才剛回來的鄺求安,甫一來到客廳口,她就一整個人驚駭的呆在那邊了。血!只見廳內至少聚集了十幾二十個人,起碼有一半人手上不是拖著開山刀就是武士刀,亮晃晃的刀身上沾滿了怵目驚心的血跡,相對的,另外一半人不是頭就是手腳,或者身軀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卻依然遮不住鮮血的浸透。

    康爺爺在大聲質問,康健口裡三字經不斷,康橋擰眉聆聽受傷的人的控訴。

    老實說,這種場面對康家來講不過是家常便飯,不,連家常便飯都算不上,勉強可以算是點心罷了,但是對鄺求安這種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人來說,她只看得見滿眼令人驚悸的血腥!

    此時此刻,她終於見識到黑道世界的殘酷,體認到康家確實是屬於黑道的一分子了。

    「到底是誰先挑釁誰?」

    「是我們先去質問他們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撈過界,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要保護費。」

    「為什麼不先來跟我們說?」

    「我們還來不及說,他們就先動手了。」

    「是他們先動手的?很好,搞清楚是誰的人了嗎?」

    「是『趙董』。」

    「又是他!」康爺爺怒氣沖沖地猛拍一下桌子。「康健,打電話給『趙董』,說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是!」

    這時,康橋終於發現老婆回來了,連忙過去把一臉驚懼的鄺求安帶回房裡,柔聲安撫她。

    「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鄺求安沒有任何響應,只是把微微顫抖的嬌軀更蜷縮入他的懷抱裡,蒼白的臉兒也埋入他的肩窩,拔不出來了。

    他只好抱著她,繼續安撫地搖晃著她,拍撫著她的背,直到她睡著,他才把她放到床上,又陪在一旁好一會兒,直到確定她暫時不會醒過來了,他才悄悄離開臥室,繼續去幫忙處理那件麻煩。

    這種事,他幫不了她,得靠她自己去消化吸收。

    這天,鄺求安一直在睡,連晚餐都被她睡過去了,她甚至沒有起床洗澡,上過半次廁所,就這樣一直、一直睡……翌日,康艷又來找鄺求安了。「小安,走,我教你溜冰!」

    「好。」

    噙著柔和的微笑,鄺求安平靜如常的換衣拎包包陪康艷出門去,康橋讚佩地望著她纖柔的背影,知道她已經把昨天那件嚇得她半死的事消化吸收完畢了。

    果然是一等一的韌性!

    深夜……不知道幾點,門上突然響起敲門聲,獰然驚醒的鄺求安正想起身,卻被橫在她胸前的手臂壓住,康橋一動也不動,只是揚聲喊出去。「什麼事?」

    「去不去?」

    「不去!」

    「好,那你繼續睡吧!」

    把鄺求安摟進懷裡,康橋閉上眼繼續睡;鄺求安卻有點不安,這麼晚了,表哥他們是要去……

    「他們要去幹架。」康橋突然說。

    幹架?想到半個月前看到的血腥場面,鄺求安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可……可是……」那種危險的事,她並不希望康橋跟去,但表哥是親人,又那麼疼愛康橋,康橋能不顧嗎?

    「以前他們會堅持我一定要跟去,但外公說了,以後我都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事,他們就不再勉強我了。」康橋睜開一眼往下溜,果然見她一臉的憂心。「不必擔心,應該不是什麼大場面,不然他會用手槍敲門,而不是用手,這種時間,多半只是很純粹的用拳頭幹架,譬如酒後起口角之類的,表哥應付得來的。」

    「喔。」

    「睡吧!」

    「嗯。」

    可是鄺求安還是睜著兩眼,直到聽見康健喝醉酒搖搖晃晃經過門前的聲音,她才安心的闔眼睡去。

    這時,天際曙光已微現,快天亮了。

    早餐桌上,康橋看著鄺求安那兩粒熊貓眼,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真是……就跟你說不用擔心的嘛!」

    「我……不可能不擔心嘛!」鄺求安囁嚅道。

    偏偏康健還一副無辜的樣子在那邊大口吃他的早餐。「你老婆怎啦?兩隻大眼圈烏漆嘛黑的,你揍她啦?還是整晚操她不給她睡?太不體貼啦,這種老公!」

    咻一下,一粒山東大饅頭神准的正中紅心!康健的額頭。

    「殺人兇手就是你!」康橋沒好氣的臭罵。

    「咦?」康健嚇了一大跳,怪叫。「喂喂喂,我昨晚都在喝酒,連一根寒毛也沒碰你老婆喔,你別賴我跟你講!」

    嘩啦啦,整杯豆漿都潑過去了,馬上請康健試驗一下豆漿澡的美容效果。

    「誰跟你說那個!」康橋更是火大。「昨晚幹完架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可是……」康健一臉困惑,一邊用老婆給他的毛巾抹拭滿頭豆漿,一邊為自己的委屈辯駁。「那你也知道的嘛,『運動』過後總是要去喝兩杯慶祝一下,自然不可能太早回來的嘛!」

    「你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

    「擔心?」康健哈哈大笑。「才怪,大家都嘛習慣了,怎會有人擔心,老弟,你真愛說笑!」

    呼一下,康橋已然飄到康健身邊,兩手一握,描著康健的笨頸子用力搖。

    「我操你的沒人會擔心,我老婆會擔心,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她一整晚都不敢闔眼,直到你回來,她才能安心入睡,就因為你見鬼的愛喝兩杯,害她掛了兩顆大熊貓眼,我他媽的先掐死你,以後她就不必再擔心了!」

    「救命啊,殺人啊!」康健還真被掐得臉紅脖子粗,直叫救命。

    對因自己而起的騷動,鄺求安是一臉的無措與不安,康健的爸媽和老婆卻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個不停,唯獨康爺爺,他深深凝視鄺求安好半晌,然後,自那天之後,他頭一回主動開口對外孫媳婦說話。

    「那種小事,你不必擔心,只是隨便打打鬧鬧而已,出事的機會不大。」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鄺求安吶吶道。「只要一次萬一,一輩子後悔都來不及了,不是嗎?」

    康爺爺微微一怔,深思片刻後,點頭。

    「嗯,你說得對,我會叫他們以後盡量少動手,能用談的就用談的把事情解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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