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莫霖
梁秋紅大哭,不敢相信鄭曉晴要離開,要一個人去這麼遠的美國,抱著她,不知道該怎麼攔她。
想想,就連當初梁睿宇去美國讀書時,她都沒哭得這麼慘。
可是乾媽知道,這是她的前途與人生,是她重新站起來必須走過的路,所以……怎麼可以攔她?
安撫好乾媽後,下一步就是睿宇,鄭曉晴搭著車,直接到公司,想要見睿宇,想要告訴睿宇她的決定。
到了公司,透過秘書通報後,她一個人直接進了睿宇的辦公室,一進去,睿宇還在辦公,他抬頭,立刻看到她。
他興奮的站起來,不敢相信她會來找他,「曉晴,你怎麼會來?」
鄭曉晴看著他,心裡好柔軟,所有的決定都縮了回去——他是她的最愛,是她努力撐過復健的一切動力。
她的眼眶一濕,內心對他有著說不出是感謝還是愛,或者說都有的感覺。難怪他會說,這輩子,別問他對她到底是愛意多一些,還是歉意多一些,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曉晴,你怎麼了?」
吸吸鼻子,「睿宇……我要離開台灣,去美國紐約……」
他皺眉,「為什麼?」
她從手裡的牛皮紙袋中抽出一份文件,那是前天,貝爾川先生與她簽訂的契約,正式聘請她為貝爾川舞團的首席女舞者。
收入不是重點,那也不是她在乎的,她只是想珍惜這個機會,重新站起來,走向她的新人生,利用這個機會,圓了她的夢,讓她證明自己還是一個有用的人。
「我跟美國的貝爾川舞團簽約了,我答應當他們新一季舞劇的首席女舞者,下禮拜我就要動身去美國接受訓練,預計明年就會正式演出……對不起……我沒有先告訴你,就自己做了決定……」她忍不住,就這樣哭了出來,很害怕她這樣的舉動會讓梁睿宇傷心。
梁睿宇看著文件,深深吸一口氣。
他沉默著,將那份合約反覆閱讀,一條一條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證明自己看到的,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所看到的。
鄭曉晴好緊張,她好怕睿宇會不高興……要離開他這麼遠、這麼久,他會不會不高興?怎麼辦?怎麼辦?
「睿宇,你不要不高興……」
輕輕歎息,「我沒有不高興,相反的,我替你高興,你終於有機會走出去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他撐著,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捨不得,可是錯!他好捨不得,他不想跟她分開,尤其是在她受傷之後。
可是他知道,曉晴一直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相信自己還有機會可以站起來,眼前這份合約就是一個好機會啊!可以讓曉晴重新找到方向,重新回到她一直夢想的舞台。
他記得那晚在公園,她在舞台上快樂飛舞的神情,對啊!那也才是他記憶裡那個美麗又快樂的曉晴,就算有再多傷心難過的事,就算經歷過再多的痛苦,流過再多的淚水,只要上了舞台,只要恣意快樂的飛舞,她就能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忘掉淚水、忘掉痛苦,一如年輕時候的曉晴。
「恭喜你,曉晴,我替你高興。」
鄭曉晴完全崩潰,定上前,緊緊抱住他,不禁哭泣,不斷流下淚水——他總是這樣,給她最大的關心與支持,給她最多的包容與鼓勵。
現在,她可以鼓起勇氣去闖,去實現她的夢想,都是因為他給她的;切關愛,所以她下定決心,她要站起來,成為一個可以與他匹配的女人,就算一輩子都無法卸下臉上的傷痕,她也要讓自己成為一個有自信的人,不再畏首畏尾的過一輩子。
所以這次機會,對她來說好重要,她就算心裡有再多的害怕與擔憂,就算對睿宇有再多的牽掛與不捨,她都得鼓起勇氣飛出去,飛向那片天空,下再害怕、不再停留。
「睿宇,對不起……對不起……」
他也紅了眼眶,緊緊抱住她,「幹嘛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麼?真的,我為你感到高興……」
他不捨,卻期待見到蛻變的她,雖然她一輩子都無法回到過去的面貌,但他並不在乎;他期待見到她自信的笑容,那個笑容能讓她光彩四射,能讓她別有一番美感。
所以,去飛吧!
就從這裡飛出去,鼓超勇氣去找尋她的天空,他會不捨、他會思念,或許也會傷心,可是他會祝福。
他們一起經歷過這段生命中最大的苦難,親眼看著彼此為彼此傷心,卻也堅定
信心、彼此扶持。
他陪著她度過漫長的治療與復健,但是她也陪著他,讓他在那段陪伴她擺脫肉體傷痛的歲月裡,更有勇氣,更願意等待。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好為難,這個這麼愛她的男人,難道她真的要離開這裡,離開他,讓彼此分開兩地。
可是她好希望自己可以站起來,可以回到過去那個自己,這不是指外表,而是指內心,讓她恢復成那個快樂飛舞的她。
她好難取捨,現在的她,既想去試試看,又不想離開他身邊,為什麼這個決定會這麼困難?
好難……
「曉晴,如果那八年我不在台灣,你願意默默的等待我,那我想,我也可以,所以不要擔心我,去,去跳舞,去找回……一個更快樂的你……」
看著他,「睿宇,我……謝謝你……」
要謝他的東西真的太多了,這麼多年的陪伴啊!她會收拾起來,不管她在哪裡,時時刻刻都可以拿出來回味。
擦擦眼淚,「睿宇……可是我不能讓你一直等著我,如果……」才想說出要放他自由的話,立刻被他打斷。
「曉晴,」他用著強勢卻又深情的口吻,「記得我說過,舞台下的觀眾終究會散場離去,只有我永遠不會離開,所以我請你保留一個位子給我,不要趕我走!」
她的淚水四溢,他深情的話語,話裡那篤定無悔的等待,說得她內心沸騰,她不敢再說任何要分離的話。
從此,只好將她人生表演中最重要的位子保留給他,然後,她會記得,他永遠都在看著她每一分、每一秒的演出。
她會盡力的演出,努力的活出自己,去跳舞不是為了成名,而是為了活出自己,讓睿宇可以為她感到驕傲。
他含淚,笑了,對她,他感到驕傲,忍不住,低下頭,輕輕的吻上她,感受她的甜蜜;而她也只能回應。
兩人的淚水彼此交織,此刻只剩下祝福,與即將分離的心酸。
他可以撐過去的,只要記得現在懷抱裡的溫暖,記得他嘗到的甜蜜滋味,然後,撐過去。
他會當一個好觀眾,看著她在台上表演,然後永不離場,在她謝幕時,在她回頭時,可以找到他的存在,讓她知道,他永遠都在,一直都在那裡,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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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鄭曉晴出發了,她從小到大,從未這樣獨自一人出國,以往,粱秋紅和梁睿宇會帶她出國去玩,但他們都會陪著她。
這次,她卻要一人上路。
梁睿宇已經是公司的領導人,不可能離開陪著去;粱秋紅年紀也長,曉晴也不要她這樣奔波勞累。
至於鄭父與弟弟雖是擔心,卻鼓勵女兒去闖,徹底走出去,走出傷後的陰霾,就是那句話——只有去走,才知道自己走得出去,才知道天無絕人之路。
梁睿宇雖然不跟著去,卻為她準備好一切,安排在美國住的房子,找了管家,一切都打點好。
甚至他還準備了電腦、手機,要她只要有空就要聯絡他,就算打電話找不到他,也要寫封電子郵件給他。
她笑著,把一切都收下來,連同他的愛、他的關心,他的每一句叮嚀,甚至是他不敢展現在臉上與眼神裡的不捨,統統都收起來,好好的珍藏。
梁秋紅還在哭,自從退休後,這個曾經很強勢,用盡各種方法也要將曉晴帶回家的女人,曾幾何時變得脆弱、變得敏感。「曉晴,你會不會不要乾媽了?」
鄭曉晴含著淚笑了笑,「才不會,曉晴一定會記得乾媽的。」
「那你為什麼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啊?」
抱怨著,梁睿宇出聲,「姑姑,別再說了。」別給曉晴壓力,讓曉晴去,只要曉晴快樂,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快樂。
「我就是捨不得嘛……」
鄭曉晴拍拍梁睿宇的手,示意沒關係;然後抱了抱梁秋紅,「乾媽,我會回來的啊!一年後我就回來了……」
梁秋紅在她耳朵旁邊小聲說著,「那你回來以後,趕快跟睿宇結婚好不好?我好想要趕快抱孫子……」
鄭曉晴臉紅,知道梁睿宇沒聽到,她微笑著點點頭。
梁秋紅很振奮,驚喜的大叫,鄭曉晴則是很害羞。
「是你說的喔!」
「乾媽,小聲一點啦!」
梁睿宇不解,「什麼事情啊?」
梁秋紅抱著乾女兒看著他,「這是我眼曉晴的秘密,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