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文瀅
三人不約而同的看著衛央,眼中閃過一抹火花。
「六神救了承恩兩次,甚至還替他護住天女,按理說,是替他捨命三回才贏得承恩的心。我們也要如法炮製,讓天女欠六神。」衛央含笑,眉宇間淨是自負的神態。「無論是誰,咱六神都要和她走得相當貼身,才能在承恩班師回朝之前,真正保住他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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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素景數次醒醒睡睡,嚇得一身冷汗而翻坐起身。
候在一旁的宮女聽聞她醒後的聲響,急忙上前照看。
「幾更天了?」殿內熄了宮燈,僅有幾盞照亮腳邊的玉光,幽暗的寢宮內,此刻在發了惡夢的素景眼裡看來,更似酆都鬼城。
「主子,再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您發惡夢了是不?」紗帳外的宮女聽聞聲響,不敢輕忽。
素景渾身冷汗,還喘著大氣,話聲有點顫抖。「我方才……夢見四哥了。」
「好端端的,主子怎會夢見四爺?」
「四哥站在沙場上,渾身都是血……」素景差點要哭出來,不敢把接下去的話說完。
她甚至還看見夢中的承恩,被一把長矛刺穿他的心口,而他僅是望著天,含恨而亡。
「是主子惦記著四爺,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幾日,她過得心神不寧,心底邊兒就是惦記著四哥。算算時日,他離宮也近一個月了,眼見嚴冬就要來臨。
「您再躺躺,別多想了。」
素景搖頭,起身便要添衣。這夢太真實,令她無法放心。
「備妥紙筆,我捎封信到北境去。」這段時日沒有他的消息,素景有些氣惱四哥的心狠,就連十二弟也抱怨,不明白怎會無人捎個口信給他們。
她提筆就寫,平日娟秀的字跡此刻微微發顫,顯然還未曾從那場惡夢中回過神來。書寫完後,將信口封了蠟、還上了印,交給侍候的宮女。
「把信拿給十二弟,請他把信交給兆逢恩,命他將信傳到北境,盡快交到四哥手裡。」以兆逢恩百夫長的職務,以及他與四哥走得親近的模樣來看,這個差事交給他辦,應當是不會出錯。
「奴才天亮就去十二爺那兒,主子就別掛心了。」
「還有,把前些日子準備好要給四哥的大袍也一併送上。」素景心裡總是那麼不安,吩咐完後,坐在玉階上吹著冷風。
宮女將大袍罩在她的身上,甚至抱來暖爐擱在她的身邊,就是為了驅趕外頭的寒氣。
明月尚未落下,天幕暗得不見任何光彩,唯有那微弱的光線,成為絕無僅有的指引。
素景的心情依舊惴惴不安,一逕沉溺在方纔的惡夢中,甚至忽略掉宮簷上那一閃而過的黑影。
隨即,風中夾著細微的震盪聲響,一枝黑箭凌空劃破,眨眼間,不知從何而來第二枝銀箭射箭穿黑箭,落下時正巧穿透飛鳥,鳥兒在素景的腳邊換氣,嚇得她臉色發白,心跳猛烈。
她抬頭,四週一片靜謐,不見有任何人闖入的蹤跡。可那兩枝箭,一枝確實要致她於死,若不是隨後又飛來另一枝銀箭擊偏它的方向,只怕箭矢定會直入她的心窩,絕對不是這只多義性兒喪命。
素景十指交握,拼了命的隱下心口的激盪,更不敢如來侍衛。四哥說過,她所有的澮皆要謹慎再謹慎,不可草率行事。
鳥兒在階上隱隱顫抖,亟欲拍翅飛去,素景見此狀於心不忍,便將鳥兒揣入懷中,企圖救它一命。
直到艷白色的身影再次回到玉宮內,伏在宮簷上的身影才大膽地起身,看著靜謐無人的玉宮。
符華堂的手裡握著彎弓,秀美的容貌帶著一抹戒備的神態,盯著方才刺客離去的方向,卻沒有向前追去。
衛央說得沒錯,這朝廷真有人欲置天女於死地,恐怕也是那些心懷不軌的皇子們,見承恩離宮才敢大膽行刺。
若不是自己伏在天女身邊已有多日,恐怕那枝黑箭早已沒入她的體內,絕對不是那只路過的無辜飛鳥。
「嘖,算她命大。」只差一點,她就要命在旦夕喪玉宮內了。符華堂哼了口氣,眼中沒有半點倦意,這樣連日夜守對他而言,壓根不怎麼費力。
比起遠在北境征戰的文、武雙判,符華堂很慶幸自己留守在宮內。儘管局勢變遷巨大,宮內勾心鬥角的情勢日益嚴重,可總歸還是在太平之地內。
符華堂躍下地,悄然無聲地走到方才飛鳥落下的位置,將玉階上的血痕一抹而去企圖掩蓋今夜發生的事。
月華,依舊高懸末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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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的馬車,讓素景的臉色其慘無比,甚至唇色都褪到失去以往的艷紅。
今晨,她做了個惡夢,隨後又遇刺客突擊,然而這些對素景而言,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任何事都沒有那封從北境傳來戰事告捷的信讓人來得驚恐。
因得六神相助,天朝拿下許久不見的勝仗,可承恩也因此受了傷,差點命喪黃泉。這消息素景一聽聞,懼怕得只能渾身顫抖。
儘管她已經告訴自己多次,沙場上兵戎相對,任何慘事都可能發生,四哥若能在六神的相護下全身而退,這絕對是老天的庇佑,可素景的心願並未實現,承恩不但受傷,甚至危在旦夕。
北增終年天寒地凍,除了廣大的瀚海,就是貧瘠的土地。素景可以想見,在那兒求生不易,就算醫官的醫術高明,但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傷重要好更是困難重重。
有多少人在沙場上死裡逃生,卻挨不住傷重而病死於戰火中,儘管素景從小嬌生慣養,可不表示她什麼都不懂。
尤其四哥的處境,更令素景傷心。所有的皇子都在宮中安逸度日,就他一人要親赴烽火處,深陷絕境。
收到消息,再對照今晨的夢境,素景慌得六神無主,遂輕裝出宮,帶著貼身的宮女,到城外大佛寺替承恩上香祝禱,冀望天朝神靈能夠庇佑皇兄,歷劫歸來。
「這車走得太慢,請人趕快些吧。」
「是。」
馬車在綠林中疾駛,不見暗處隱蔽的身影,只見幾道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男子暗中動了些手腳,車頭駛到土坑時,車輪隨即既然如此入大坑中翻了車,震得馬兒驚慌不已,仰頭嘶鳴,拖著翻倒的馬車在林道中狂奔,驚險萬分。
車內兩個女人嚇得驚聲尖叫,但駛車的馬伕早已傷重昏劂,無暇顧及她們。
由於事出突然,再加上素景是秘密出宮,並沒帶侍衛護身,只怕這劫要過是難上加難,無路可逃。
幾個隱在暗處的人影見裝,嘴角揚起笑,極為惡毒。就在他們方要離開時,一枝白翎爭箭疾射而出,沒入狂奔的馬腳中,終於止住馬匹狂暴的行徑。
見事機敗露,正要閃身離去時,身後卻多了雙黑眸緊緊盯著他們。
「想去哪兒?」青鋼刀扛在肩頭上,勝罡問得平板無波。
頃刻間,艷紅的血濺飛上枯黃的葉面,成了怵目驚心的紅。
衛央彎下身,掀起車簾,見兩個女人嚇得花容失色,早已無法言語。
他一手將素景拉起,橫抱在手裡。「今日若天女命喪宮外,僅是一椿意外。」
「衛……衛央……」素景有些茫然,見他身後出現其餘六神,才明白自己又再度受他相救。
「四爺離宮前,托六神照看您。」
素景見馬背上的符華堂手裡握著弓,馬腿上多枝白翎銀箭,才明白今晨那枝救命箭,原來是出自於符華堂手中。
「原來我的行蹤早落入六神眼裡。」
「若不是如此,恐怕一國之柱早已命喪黃泉。」衛央將她抱上自己的坐騎後,再翻上馬背。
「這是你救我第二回。」
「微臣來遲了。」衛央嘴角一掀,揚起笑。
素景有些累,靠在他的心口上。「父皇知道我出宮了?」
「聖上不知。」
「所以,你不是來押我回宮的?」
「您想多了。」衛央手一揚,殷孤波將隨侍的宮女拉上馬。「往大佛寺去,對嗎?」
「你若不嫌麻煩,陪我走一趟吧。」
衛泱策馬而行,嘹亮的馬蹄聲響在幽靜的林裡,好似方纔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其實,四哥一向不怎麼信佛,也從不拜佛。」
素景跪在莊嚴的大佛前,見香火裊裊上升,縈繞著寧靜清幽的佛寺。
「衛泱,你信嗎?」
「不信,臣只相信自己。」
「就像四哥也只信自己,對吧?」素景覺得有些可笑,她的身旁都是毫無佛理虔心的人,可是那些人,卻將她變成心中的信仰。
父皇是,四哥是,就連十二弟也是,如今他……也是。
「只要我心裡有畏懼,就會上這兒來。和佛祖說說心裡邊兒的話,請他庇佑我最在乎的人。」她拜佛,從來是為了自己。「衛泱,你說佛祖聽得見我的祈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