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淺草茉莉
方才在高閣上,遠處觀來當然無法分辨真偽,此時他面色發青,氣紅了眼,就連眉心的紅寶石也隱隱散發致命的光芒,他站立的地方,地上居然冒出熱氣,被他踏到的樹葉霎時焦枯。
眾人駭然,紛紛跪地伏身,不敢迎視他妖邪的模樣,而那戴著面具的女人更是驚恐異常,抖得不能自己。
他走近,奮力扯下那隻金面具,面具邊緣刮了那女人一臉的血,也不知是因為痛還是驚嚇過度,女人暈了過去,他怒極的隨手將面具往下一丟,面具上那朵染血的金色曼陀羅,在陽光下閃出恐怖的懾光。
他倏地轉身,往內堂而去,踹開門,簡陋的屋內已是空無一人。
第五章
「你說,那女人是怎麼脫逃的?」此刻的大廳裡烏雲密佈,朔風怒吼。
跪了一地的人,猶如乾涸的枯枝在風雪裡顫抖。
「公主她……她要人穿上她的衣物,戴上金面具在林中嬉戲,然後自己進到小廝的房裡,由房裡新挖的地道逃走了……」滅虎居然幫著公主挖地道逃走,那老實的傻瓜到底是不要命了,還是不瞭解自己的主人手段有多麼的殘暴?
「好個金蟬脫殼!」卞無晨妖異的臉龐如同罩上一層冰霜。「那小廝是怎麼來的,怎無人對我通報?」
此刻眾人多麼想要如鳥雀般驚逃、落葉般翻飛,怎樣也不想回答這問題,但他們心知肚明,不答不行,「那小廝名叫滅虎……是近來公主的新……新寵……」
「新寵?她在我宅子裡有新寵?」大廳裡瀰漫起一種恐怖至極的氣氛。
所有人惶恐不安,「是……」
他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你們都知道,卻沒人向我稟報?」
「他們平日只是牽牽手,其實……其實狀況不嚴重……」與先前動不動就與男人相摟的情況比較下,牽手相形保守多了,況且對方不過是一名低下的小廝,眾人認定公主不會真心瞧上,哪知……
唉,錯估「情」勢,糟了!
「不嚴重到讓那小廝肯冒險助她脫逃?」卞無晨臉上噙著笑,那笑卻陰狠極了。
「啊……」眾人抖得如風中殘燭。
妖邪的男人這回暴怒了。
那女人枉顧他的警告,敢再次逃跑,而且是跟著男人而去,挑中的還是他養在家裡的山鼠!
一隻山鼠竟能叼走他的金絲雀,這怎麼能不教他怒濤洶湧,而這無處宣洩的怒氣、沸騰滾燙的烈焰該怎麼撫平?
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天地共滅,方能消他心中之怒,眸中跳動著某種眾人熟悉的異色光芒,閃著閃著,四周的人像是被鬼打到,淒厲的驚吼驀地響起,眨眼間,一廳的人殘臂斷手,幾個還沒倒下的人竟然互砍對方,神情已然失常。
卞無晨殘忍的注視著這一切。自己被激起的漫天怒火,那女人也得為此付出代價,這回他不會再輕易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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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泉全身一震,感覺腳底涼颼颼。
不住回頭向某個方向望去,那媲美宮廷、全樓蘭最華麗的宅子裡的男人,此時該是大發雷霆了,府中的人伯是要受她牽連了,她愧疚的低下首來,心底發出一聲幽幽的長歎。
她不想連累人的,但與那孽障交手的三年,她不管有心還是無心,已經害死了不少人,這個罪孽深得她不知該如何償還,回身瞧著癡望她的滅虎,不希望老實的他是下一個受害者。
「滅虎,你走吧,咱們在此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他一愕。「公主不是與我說好,兩人一起逃離主人後,要與我找個小綠洲安定下來過活?」
她歉然的望著他,「對不起,我是騙你的,我不可能與你過日子的。」
「為什麼?」滅虎激動的問。
「因為那男人不可能放過我,你與我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怕死!」滅虎平實的臉上有著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就算死,也死而無憾的決心。
「可是我怕死。」她黯然的說,美麗的臉龐沒了光彩。
他錯愕的瞪著她半晌後,黝黑的臉龐失望的垂了下來。「那又何必要逃?」
「因為我不想失心……」
「啊?您……愛上主人了?」他白了臉。這位公主一再宣稱就算天下男人死光也不會接受主人的,如今她……改變心意了嗎?
「我……應該還沒有吧。」她說得不那麼確定,甚至有點閃爍。
這回她被那男人囚住,不僅失了身,竟發現連心都要淪陷了,這是多麼恐怖的事,她怎能對那妖人動心?若是愛上他絕對會比墮入地獄還要萬劫不復,這樣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因為他根本不懂愛,只知佔有,只會強奪,只想享樂,自尊高得不容他人拒絕。
三年前她大膽的拒絕激起了他憤慨,這才引起他的追逐,她有些後悔了,也許三年前隨便接受他,如今她可能也已經脫離苦海了,因為他對到手的東西不久就會失去興致,如此,也就不會惹出自己與他之間這段風風雨雨了。
唉,兩人都糾纏多年了,她並不想在逃了三年後才決定墮落,況且認識他越深,也就越難對他點頭說好,所以她得逃,得遠離他,否則當自己陷入他的妖氣裡,可就真要不可自拔了。
「公主,你答得這麼不乾脆,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滅虎只是老實並不傻,他瞧出她陷入掙扎。
「我……」她啞然。
「你利用我逃走,是嗎?」他沒有怒氣,平靜的問。
她一陣歉然的臉紅,「嗯,在認清我自私的目的後,你快逃吧,若讓那妖人找到,你必死無疑!」她催促著他快定。
「那你呢?他也一樣不會放過你的。」他忍不住提醒她。
她怔然了一會後笑說:「別擔心,就算逮到我,他也不會傷害我的。」她笑容很虛,其實她很清楚,這次不一樣,那男人早就警告過她,再有下一次的脫逃私奔,下場絕對很不一般,依他整治人的手段,她光想就忍不住起了寒顫……
不行,這回她絕對不能教他逮到,她要盡力的逃,奮力的逃,就算要逃到天涯海角,今生也不打算再與他糾葛了。
「可是……」滅虎還是不放心她,畢竟癡戀上一個人後,很難再放手。
他些微能體會主人為何會緊纏她不放的原因了,一旦心頭綁縛了一顆石頭後,走到哪裡都沉,想要放下石頭,又百般不甘,只能緊揪著心,任石頭在心頭作祟,攪得人心不自在,而他人溫和,可以默默承受,但主人不行,非得激烈的與石頭對抗,一心要將重石溶成心骨,成為自己血肉的一部分,若石頭不肯,骨肉與石頭對抗,總要有一方非死即傷。
「別再耽誤時間了,那男人的行動力我領教過很多回,稍有遲疑他便逼近你的前額。喏,拿著,這是我由卞無晨那偷來的商道通行證,有了這個你可以在絲路上暢行無阻,這玩意很有用的,別弄丟了,快走吧。」她塞了一塊錦牌給他後,推著他快快遠離。
他無奈,就算再捨不得也不想造成她的負擔,只好轉身離去。
「滅虎!」她突然又叫住他。
他眼眶有點紅的回頭,「公主?」
「對不起,也謝謝你,記得,隱藏好,別教他找到了。」她難過的再次提醒。
「嗯。」深知這是最後的話語,此生他們恐怕再無見面的機會了,他短暫的癡戀,也只能到此為止。
他含著淚,消失在沙漠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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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沙漠溫度比之白天要低很多,月牙泉縱然有準備御寒的衣物,可畢竟嬌生慣養,還是凍得直打哆嗦。
「該死,這麼冷怎麼睡呀?」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精力應付烈陽趕路?
她一面抱怨,一面抱著紫緞披風縮緊身子,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半夜,終於困乏的闔上眼——
「你這可惡的小偷,總算讓我找到了!」突然她耳邊響起一陣大喝。
這下她那些難能可貴才喚來的瞌睡蟲全嚇跑了,她愕然睜眼,吃驚不已的瞪著眼前的老頭。
天啊,冤家路窄,不會這麼倒楣吧?
在逃命時刻居然遇見這個人,這……她趕忙跳起來,抱著細軟拔腿就要逃。
「你這無恥的偷兒,還想逃?」那老人腿雖短,腳程卻出奇的快,輕易的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這個……我沒要逃,你誤會了,來來來,坐下聊,老實說,我也正在找你呢!」既然逃不了,她厚著臉皮乾笑的說。
「找我?有偷兒會想自投羅網的嗎?」老人諷笑,壓根不信她說的話。
「是真的,我找了你很久了,就是想將羊皮物歸原主……呵呵……我這人就是貪玩好奇,只是想研究一下羊皮的內容,可是當發現真的研究不出所以然後,就想將東西還給你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