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七巧
他一定是不敢告訴她實情,一定是不忍心責備她的粗心大意。
原本,她還想著隔天驗孕後告知他這個喜訊,卻沒想到……
「思妤,你真的沒有懷孕。」溫柔拭去她不斷泛出的熱淚,他如何對她告知真相?
「單白,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已經懷孕,為什麼會突然流掉……」看著他緊緊擰眉心。神情黯淡,她心痛無比,怪自己沒注意身體狀況,更難過無聲便逝去的小生命。
「思妤,別哭,你真的沒有流產。」看見她悲傷的淚顏,他更加痛苦。一旦知道真相,她一定更承受不了。
「單白,不要對我說謊,告訴我實話。」雲思妤看出他有事瞞他。難道……她身上發生什麼變故?
腹部傳來傷口的疼痛,她不禁伸手緩緩探入衣襟摸索。
「我開刀嗎?為什麼?真的不是因為流產?」她輕聲詢問,真的想相信她沒有失去一條無辜生命。
富單白搖頭,卻閉口不語。
「我……是不是得了絕症?是不是活不久了?」她蹙起柳眉再問。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陰鬱的神情。「單白,拜託告訴我實話,我要你親口對我說。」
她望著他哀求,再大的不幸,她都希望是由他告知她。
「思妤,手術很成功,不好的細胞都拿掉了,你只要安心靜養,很快就能恢復健康,我會一直陪著你。」在她逼問下,富單白只能選擇委婉地告知她病症,雙手卻是緊握著她的手。
雲思妤聽了,一雙美眸怔愣望著他,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她頓覺心痛如膠,眼淚簌簌而落,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會的……不可能……你騙我對不對?」她聲音乾啞顫抖著,眼神空洞。
「我騙你的,你沒事。」看見她一瞬間彷彿被抽離靈魂,他後悔不該對她說實話。
「不……」她輕搖螓首,緊咬著唇瓣,腹部傷口因麻藥退去隱隱抽痛著,但胸口那股痛楚更緊擰揪扯著,幾乎撕裂它的心肺。
她頓時呼吸困難,顫抖地抽泣。
沒有子宮了!
怎麼會……她跟他的孩子沒有地方生長了……他們將來不會有可愛聰慧的孩子了……
她曾一度歡欣幻想腹部裡愛的結晶,竟然是顆腫瘤!
這是惡夢,這一定只是場可怕的惡夢,她無法相信,更難以接受。
「思妤,我知道你很難受,世上原本就有許多遺憾,至少你保住了生命,其他都不重要,我們兩個人還有很長遠、很美好的未來。」富單白彎身,雙手環抱著她,不停安慰著。
他知道不該在她身體脆弱時告知她真相,但面對她的逼問,他無法對她隱瞞,遲早她得知道一切,不如由他說出口,由他慢慢安撫治癒她內心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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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思妤在加護病房住了一星期,然後轉普通病房住院一個月後,辦理出院。
這段時間富單白放下課業,日日夜夜守著她,雲父雲母來美國探望她幾日後,雲父因工作緣故返回台灣,雲母則繼續留下來陪她。
富單白的母親在她出院前特地從台灣來美國探病,然後跟雲父雲母做了一番慎重長久的談話。
雲思妤坐在病房間外的陽台,看著欄杆上纏繞的聖誕燈泡。
聖誕節早過了許久,這些她親手裝飾的飾品卻還沒有拆下。
去年聖誕節前夕,因為她大病一場住院,第一次沒有為育幼院的孩子們準備禮物及卡片。
她低頭看著手中拿的東西發呆。
「思妤!」富單白叫了好幾聲,才發現她坐在陽台欄杆邊。「思妤,你在做什麼?」他忙靠上前,有些緊張。
以前,他喜歡看見她出現在陽台,不管是路過他的陽台,或從他的陽台向上望著她趴靠在欄杆與他對話。
只是,現在的他卻害怕她一個人滯留在陽台,擔心她一個晃神就會翻身墜落。
出院後,她一直鬱鬱寡歡,她並非整日愁眉苦臉,她會笑、會說話,但她的笑卻讓他覺得好苦、好痛。
「思妤,答應我暫時不靠近陽台好嗎?」他彎身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單白,你看!」她拿高手中握著的小小紅色襪子,對他微微一笑。「這是劉嫂教我用毛線勾出來的,還有綠色的。」
她轉頭纏繞欄杆的飾品中再拆下一支小襪子。
「劉嫂說我織得很漂亮,可以留給我們的孩子穿……」她笑笑的說著,卻頓覺心頭一揪,眼眶泛熱。
富單白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有力的雙臂緊緊擁著她。
雲思妤突然淚水狂奔,大聲哭了出來。
剛開始得知真相那幾日,她經常傷心落淚,卻是壓抑情緒的哽咽低泣,之後,怕他擔心,她更隱忍淚水,不再他面前輕易掉淚。
此刻的她,在他溫熱的懷裡,卻想放肆的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當媽媽?我好喜歡孩子,為什麼讓我失去這個權利?為什麼?」她幾近歇斯底里的氣憤哭喊著。
「你可以,沒有人有資格剝奪你想當母親的權利。」富單白哄著、安撫著、見她情緒激動的表達悲傷,他反而感到鬆了口氣。他寧願她將內心的灰暗。
「不可能,就算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讓我受孕生孩子了。」雲思妤從不對人事物感到埋怨不公,及時當初以為要被迫聯姻放棄自己感情,她雖萬分心痛無奈,卻不曾真正怨忿過,然而這次事故,讓她第一次對命運憤怒,心有不甘。
「思妤,你可以當母親,等我們結了婚,你想要幾個孩子我們就領養幾個。你不是喜歡金髮碧眼像娃娃的女孩嗎?我們可以無國籍、無種族顧慮,當任何孩子的父母。」富單白真摯真誠的說道。
「思妤,你並不是失去什麼,而是可以擁有更多、等多……」他低頭吻著她的發,溫柔地告訴她,學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顆相愛孩子的心。他們可以擺脫狹隘的觀念,放寬視野及生活態度,把需要愛的孩子當成己出,一起呵寵撫育他們。
「真的可以嗎?」她抬起淚眼模糊的眼望著他,聲音暗啞的問。
「可以,覺得可以。思妤,為我勇敢,為我堅強好嗎?讓我再看見你樂觀開朗的笑容。」富單白大掌拭去她滿面淚痕,知道她一直是對生命珍惜感恩的,不管遭遇再大的逆境,她也絕不可能產生一絲輕生念頭,但他卻害怕她傷心過度,晃神時不慎發生意外。
雖然現在天天陪著她,但他卻無法時時刻刻目不轉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昨天半夜她突然離開床鋪,趴在欄杆邊緣失神,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單白……」雲思妤偎進他寬廣安穩的胸膛低泣,雙臂緊緊、緊緊的摟著他。
不能生育,她心很痛、很怨,但她卻仍要感激,感謝上帝給她摯愛的人,可以無條件包容她、愛她,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
擁有他真摯深情的愛,她其實早比一般女人擁有更多、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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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思妤雖因身體的缺失,一度沮喪傷心萬分,卻在富單白的陪伴安慰下,逐漸走出陰霾。雖然內心仍有許多的遺憾無奈,但她已逐漸坦然面對。接受事實,想用微笑樂觀的態度和他計劃未來。
只是她並不知道富單白的接納不在意,不代表富家長輩、親屬不在意,他們的婚姻已出現重大變數。
半年後,富單白順利修完博士學位,準備返回台灣。
晚上,富單白在房間整理行李,再過兩天他將回台灣了。
原本曾打算拿到博士學位後,便跟爸媽談論迎娶思妤的事,卻因她動了一場手術,身心受創,考慮她身體及心情才恢復不久,他認為該給她一些時間寬心,讓她留在加州良好的環境繼續調養身體。
所以,他選擇先隻身回台,順應父親的安排先回集團工作,一方面再慢慢安排婚事事宜。
午夜十二點,臥房陽台外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富單白驚詫地看向落地窗外,似乎有團黑影跌進陽台裡!
他趕緊推開落地窗,驀地一臉驚訝。
「艾虹!」彎身忙扶起趴跌在地上的雲艾虹。「你喝酒!怎麼醉成這樣?」他蹙起眉頭,很想訓斥她的荒唐。
其實他住在這裡的期間,曾有好幾次半夜三更感覺雲艾虹又攀爬欄杆,借過他的陽台,知道她只是單純的愛玩,強勢的個性懂得保護自己的安危,他便睜隻眼閉只眼,不予告誡。
然而今晚的她卻是半夜三更喝得爛醉,他不能不以姐夫的立場說教了。
「女孩子夜遊晚歸還喝得醉茫茫,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富單白語氣嚴厲,蹲在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細肩搖晃著。
雲艾虹撐眸看著他難得的怒容,打了個酒嗝。
「艾虹,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我馬上告知姑姑你的罪行。」他語帶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