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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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單子彤介紹的男伴見面後,沈語茗微笑和他告別,又慢慢地坐回義大利餐廳的椅子上。
高檔貨,有錢有房有車又長得體面,個性也溫柔體貼,但沈語茗卻自知與他激不起一絲火花,只好在對方彬彬有禮的慇勤中,在心裡向他說聲抱歉。
整理了下包包裡的東西,她起身了也想離開餐廳,突然一雙大手扶上她的肩,背後傳來不確定的說話聲。
「沈語茗?」
她聽著這個耳熟的聲音,疑惑地轉頭,眼前的人讓她有些意外。
「劉祥?你也在這裡用餐嗎?」
一年多沒見她的劉祥,一點也不生疏的在她面前坐下,還把自己的飲料都帶了過來,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樣子。
「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很不賴。」氣色紅潤,以前的長髮換成了短髮,使她看來年輕了好幾歲,一舉手一投足,女人嫵媚優雅的氣質在她身上展露無遺。
他承認發現她也在餐廳裡,仔細地觀察了她好一陣子,直到她的男伴離開,他才趁隙出現。
「你看起來也很好,升機長了吧?」她淺淺一笑,似無芥蒂。自從和裴聿海離婚後,怕觸景傷情,便不與航空公司的人接觸,唯一的好友董麗芬也嫁至國外,因此許多八卦消息她全都不知道。
「我是很好。」他定定看著她,表情卻不如他說的輕鬆。「你和裴聿海都沒有聯絡了吧?」
乍聽這個名字,沈語茗臉色微變,但仍心平氣和地道:「自從離婚後,我就沒再問過他的事情了。」
既然已證實他的無情,又何必多問?他無心於她已成定局,再糾纏也只是折損自己的尊嚴。愛情、友情與信念在一夕間失去了,至少她還能保有這一絲自尊。
「裴聿海和你離婚後,就從泛歐航空離職了。」她真的不知道?劉祥從她臉上看不出異狀,不禁心生感慨。
「他離職了?」而且是一離婚就離職?她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不過他當時似乎有了新歡,或許是已經另尋高就,和那位女性在他處共築愛巢了吧?
「我知道一直有別的航空公司在挖角,可能他在別的地方工作了,也有可能他已經組織新的家庭了……」
沈語茗提出自己的想法,卻被劉祥一個搶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說。「機師的圈子就這麼大,他跳槽不可能沒有人知道。何況,雖然他很少跟我聯絡,不過我知道他身邊肯定沒有別的女人!」
「難道分手了嗎?」沈語茗心裡一動,不過旋即又在心裡自嘲,方才有一瞬間,她竟為了沒人照顧裴聿海而擔心。
「從這我認識他到現在,他從頭到尾也不過就你一個女人,哪裡來的其他人?」劉祥很篤定的說。
「可是……」憶起曾經聽過的那道嬌滴滴的聲音,她到現在接電話都還會有陰影。「當初他突然變得冷淡,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我還接過那女人一次電話,我問裴聿海,他也沒否認。」
「他應該也沒承認吧?你想,依他乾脆的個性,有別的女人一定會說清楚,而不是打馬虎眼。」關於前程大好的裴聿海無預警離職,又和老朋友們老死不相往來的異常情況,劉祥已經懷疑很久了,再加上他知道裴聿海對沈語茗是真心的,所以他的婚變更是反常。
當時裴聿海拒絕溝通,她只是隱約覺得奇怪,但傷心已經掩蓋過了其他所有情緒,她也無法清醒地思考空間哪裡不對勁。被劉祥這麼一說,她心裡一沉。
「而且我一直覺得奇怪,你記得那次裴聿海被記過的事故嗎?」看到她頷首,他繼續:「當時我是副駕駛,事實真相是我們在飛機降落時,裴聿海突然像出了神似的,沒聽到塔台的話,等錯過了降落時機,他當機立斷地再次爬升又飛了一圈,重新和我確認後,才再次依塔台指示降落。」
從那次失誤後,裴聿海就像變了一個人,他以為只是過渡期,沒想到之後裴聿海音竟像發了瘋似的,把家庭和事業都拋棄了。
「他和你離婚,甚至無預警離職,都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這麼憑空消失,我相信這一年來,我應該算是比較有和他聯絡的人了,但也僅僅是十通電話裡他接個兩通,草草說幾句話就掛斷。」
「為什麼會這樣?」越聽越奇怪,沈語茗甚至有些慌了,因為劉祥呈現出的事實,似乎和她所理解的不同。「那麼他最近過得好嗎?」
「我猜是不太好。」回憶著和裴聿海的幾次通話,劉祥眉頭攢得更深。「他的聲音很沒精神,有時候還會大半天不說一句話,甚至雞同鴨講。而且,每一次我試圖約他出來,從來沒有成功過,直接殺去找他也不開門,像在逃避什麼似的。」
沈語茗徹底地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婚變一年以來,她不是對裴聿海沒有怨過,也就是這股氣支持著她走到現在,好好面對沒有他的新生活,不再沉浸於悲傷,自怨自艾。
可是在劉祥的說辭下,裴聿海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另有隱情,而且離婚後過得並不順遂,究竟他隱瞞了什麼事?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劉祥,好像又回到婚前那個可憐兮兮的小菜鳥,她的愛情來得理所當然,去得莫名其妙,原來過了這麼久,她還是被蒙在五里霧中。
劉祥看著她,歎了口氣。
「或許他會變成這樣,你是其中的關鍵,要不要試著去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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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試著找出答案?
沈語茗有些卻步,怕找出答案的過程,將破壞她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生活,更怕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再一次狠狠的傷心。
是的,她必須承認,有關裴聿海的一切,仍是有影響她的力量。只是這一年的療傷,她將他的事深埋在心底,不管是在人前,在自己心中,都一再催眠自己那不重要了。
然而一旦需要再面對時,只不過是把它從心裡深處再挖出來,它仍是那麼血淋淋,那麼真實的痛楚。
回到家後,她呆坐在客廳裡,過去傷痛的往事及今日與劉祥的對話,在胸口交擊對峙著。好不容易,她已經可以漸漸地不在晚上十二點哭泣了,是否要再次把作品揭開,著實令她掙扎。
她很清楚飛行是裴聿海的生命,他從小到大的志願就是當個飛行員,還會自己製作飛機模型。她曾經吃醋地說,他的大老婆是飛機,小老婆才是她,當時他挑著眉說:「你才知道?」那副飛揚跋扈的樣子,好戮記憶猶新,如今無比無故就放棄了最愛的飛行工作,一點都不合理。
而那個嬌滴滴的女聲……到如今仍是個謎,她以為那是裴聿海外遇的對象,但如今回想起來,他確實沒有承認過,而依他的個性,有做的事他絕不會推諉隱瞞,就算被眾人唾棄他也敢講。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也越來越不安寧,纖足踩上地板,她由沙發上起身,蹬蹬地跑到房間裡,拿起手機。
他的號碼,一直存在手機裡沒有刪,她不否認在離婚初時,曾殷殷期待他會再打電話來,一等再等,直到失望。不過刪不刪似乎都沒有差別,他的一切早就深深鏤刻在她心裡,想忘都忘不掉。
手抬起來又放下去,手機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她說服自己,就當作對一個老朋友的放心吧!若非他慷慨的贍養費,她哪能無後顧之憂的到英國,磨練出一身好手藝,又開了一家咖啡館呢?
何況若真如劉祥所說,裴聿海所有矛盾及反常的行為,關鍵點都在於她,她想自己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修築的手指終於按下裴聿海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接了,卻在片刻傳來他沙啞疲憊的聲音。
「他媽的詐騙集團不要再打了!我也不需要保險和基金!」
他的精神聽起來很糟,吼人的力道也沒有以前強。而且,哪有人一接電話就肯定對方是詐騙集團或推銷員?莫非會打電話給他的人,只剩下這些人了?
沈語茗不敢深思,怕他馬上把電話掛了,急忙說道:「聿海,是我?」
手機那端是無盡的沉默,許久,裴聿海才開口,「你是誰?」
他連她的聲音都忘了嗎?她有些傷感,但仍忍住受傷的感覺解釋,「是我,你的前妻沈語茗。」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沈語茗?你是語茗?」他像是難以置信般重複了好幾次,接著又自嘲地低笑起來,笑聲帶著幾許淒涼。「不可能的,語茗不可能打來的,她恨我都來不及了,哈哈哈哈……」
「聿海,你冷靜點,真的是我,沈語茗。」他的笑法令她有些膽戰,為什麼他聽起來有些神智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