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笑常樂

第10頁 文 / 夏娃

    六爺這一說明,頓時解了她心中謎團,讓她稍稍鬆一口氣。只是……

    常樂搖搖頭,沒有作聲,也不敢看他。滾燙的臉頰依然像火燒著,嘴唇腫脹,口腔裡充斥著他的氣味,身子更記憶著他的體溫和力量,她光是站在他面前,都已經雙腳抖動,快站不穩了。

    「不過,你也真愚蠢!沒見本王在睡嗎?上樓一見不對勁就該下來了,你還蠢得滾到本王床上,難不成你想誘惑本王嗎?憑你這姿色!」羅謙又恢復了傲慢嘲諷口氣,大大損了她。

    「這是因為六爺平常愛捉弄樂兒,樂兒以為這回又是六爺的把戲,因不想惹怒你,才不敢下樓。房內昏暗看不清,樂兒是不小心絆倒了,才跌到床上,我才……不敢有非分之想。」她硬是把「不想誘惑你」吞了回去。

    不過,被他這麼一罵,這一冤屈,她滿心不平,怒氣支撐之下反而漸漸站穩了腳步,穩住了心情,更覺得她的羞窘不安實在是多餘,六爺還是六爺,傲慢自滿得令人生氣。

    羅謙瞅著她,扇面底下嘴角微揚,嘴上卻冷冷一哼,「小樂,我可警告你,是你自己爬到本王床上,本王是睡糊塗了,夢中以為是美人投懷送抱,才會吻了你。這事你若敢傳出去,鬧到太妃耳裡,惹得太妃生氣,逼迫本王給你一個名分,你未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樂兒不會這麼做,請六爺安心。」她避他唯恐不及,怎麼可能傻到自己去張揚。話說回來,既然他有顧慮,她應該就不用擔心他府裡人多嘴雜,可能不小心把事傳出去,鬧到人盡皆知,不可收拾的地步。

    「嗯……本王暫且信你。該來談正事了。」羅謙指了一張離他最遠的椅子,「別站在我面前礙眼,坐那兒。」

    她一個平民小百姓,平常哪敢尊卑不分,枉禮廢儀,在貴為親王的他面前坐下來,若被娘知道,娘可會生氣。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她更不敢站著礙他的眼,況且她也想離他遠一點,於是乖乖去坐了下來。

    她低頭坐著好半晌,滿室寂靜無聲,不知為何,羅謙忽然不開口了。

    「六爺……不知給樂兒出什麼題目?」她緩緩抬起頭,意外地和他一雙深邃美目對個正著,她趕緊把目光拉到那把素白扇面上,卻彷彿看見他朱紅軟熱的嘴唇,不禁臉上一熱,心跳加快,哪兒都不敢看,趕緊又把臉兒低了下來。

    「題目嘛,本王還沒想……」見她微微顰眉,他眼一瞇,立即改口道:「我想到了。小樂,你以此樓院為背景,將本王形貌刻入紙中,要栩栩如生,彷若真人。若能辦到,本王就保常歡的未來幸福。」

    「刻……六爺?」她萬萬想不到他會出這種題目!

    「你『克』不了我。」

    他不知是說笑,還是一語雙關看輕她的本事,不過以六爺的性格,她想應該是都有吧。

    「六爺,能不能……換一個題目?」她不想逞口舌之能,也不敢頂撞他。以此樓院為背景,表示她得經常出入王府,要想畫下他的形貌,刻劃得唯妙唯肖,她更必須經常來見他,看著他,才能描繪出他的形影來。

    再說,他的臉容總藏在扇面之後,要畫他實在困難……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畫他。

    「你說能不能呢?」

    他深邃目光睇視她,直到她把頭低垂,認命地深深歎息……認清了不可能更改題目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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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颼颼冷風直透身骨,冷到他牙齒打顫,全身凍僵,四肢幾乎沒有了知覺。

    他本以為早上那一頓討打,已是主子給他的懲罰,一整天他還暗自竊喜僥倖逃過一回,未料主子只是白天忙著處理事情,要等到深夜有空才來責罰他……

    望月打著赤膊,跪在樓院外頭,頭上頂著一個裝滿了水的大木桶,木桶底下戳了一個小洞,水慢慢滴在他的頭頂,浸濕他赤裸的身軀,一陣冷風襲來,渾身冰冷到疼痛。

    得等大木桶裡的水流乾了,他才能起來。

    深夜寒風刺骨,這種懲罰當真沒有幾人受得了。

    「你不服嗎?」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看到月光拉長了一條身影,靠近了他,他頓時整個清醒過來,緊緊抓著頭頂上的木桶,顫聲道:「啟稟爺,是小的錯,小的心悅誠服。」

    羅謙瞥一眼他頭頂上的半桶水,要到一桶水流到半滴不剩,這望月還有得跪。

    「你翅膀硬了,連本王也膽敢戲弄!」他若不加懲處,以後不知要出什麼亂於。

    「小的知錯,不過爺,小的一點都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冷得直打哆嗦,話說不穩,臉色慘白,望月卻高揚著嘴角,仍然心喜、心悅。

    「你——」羅謙瞪著他,俊美臉龐咬著切齒痕跡,「你到底想要怎樣?你傻了嗎?」

    「爺……小的忘不了過去那段美好的時光,爺把常姑娘找回來,不也是如此嗎?……爺所思所想,望月盡力而為。」主子不承認沒關係,他被懲罰也沒關係,只要常姑娘回到主子身邊,他受再多的懲罰也甘之如飴。

    「我看你真的是傻了!」羅謙一腳踹倒了他,打翻了水桶。「你心瞎眼盲,自欺欺人,還把責任推到本王身上,你好大膽子!」

    望月趴在地上,四肢早已麻痺,爬不起來,臉上仍然維持著堅決的笑容。「爺說得是,爺說得是……不過爺……已經把姑娘找回來了。」所以說,爺找再多的藉口,也掩蓋不了事實。

    羅謙瞇眼瞪視他的固執,終於開口道:「本王找她入府,不是要她回到本王身邊。……過幾日她再來時,你去請太醫過來一趟。」

    請太醫?望月一怔,緩緩仰起頭,「爺……難道是因為那張藥單,所以才……」

    「你的腦袋終於有點管用了。」羅謙冷冷一哼。

    望月掉下了笑容,卻仍執拗地心繫著一絲希望,低低地喃喃自語:「爺牽掛姑娘的身子,爺對姑娘還有情,小的深信爺心之所想,小的……」

    羅謙一腳踹了過去,毫不留情!

    「望月,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現在的常樂,在我身邊不會笑,我要一個不笑的女人何用!你也該清醒了!」他不再理他,甩袍走進樓院裡。

    望月怔怔地望著主子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轉頭瞅著翻倒了水的水桶,多虧王子這一腳,他少受了些苦,四肢終於恢復知覺。

    爺,總是口是心非。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爺的心情。

    此時此刻,他就像主子的一面鏡,看的是主子扇面底下的表情,更照見主子內心深處的苦痛、憤怒和徬徨——大大震撼了他!

    他眼眶升起熱度,低低垂首,緊緊握拳。

    第五章

    六爺出的題目,讓她一連鬱悶了幾天,她只好安慰自己,起碼出入王府,她能再見那片夢幻的紫花瀑布。

    只是她沒想到短短數日,她再入府,一片紫花沒了,往日勝景如夢——

    「小樂,你站在那兒做什麼?」羅謙走出樓院,就見她站在圍牆外,一臉落寞地看著爬籐樹。

    「六爺,這裡的花呢?原本開得滿滿的紫色花朵,垂落得像瀑布似的,怎麼都不見了?」常樂一見他,立刻過來追問。

    羅謙抬頭望向那片枯枝殘葉,「昨天都掉光了。花開花落本正常,有什麼好大驚小怪?何況這花本來就不是開在這種季節,入冬還開著花,根本就是錯亂了。」

    原來是開錯了季節的花兒。早知如此,她應該更加珍惜,早些時候過來看,多看一天,多看一眼也好啊……唉,她終究沒來得及畫下那片紫色瀑布,此後也不再有機會看到了。

    眼看著她滿臉失落,滿懷惆悵的模樣,羅謙藏在扇面底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很喜歡這花?」

    「嗯。」常樂點了點頭。

    「今年花期已過,等明年吧。」他說完,轉身就走。

    他卻不是往樓院內走。她見他一副要出門的模樣,趕緊喊住他:「六爺,你上哪兒?」

    羅謙停下步子,轉過身來,「本王上哪兒,還得向你報備嗎?」

    「六爺,我以為我們已經約好時間了……你若有事,那樂兒改日再來。」柔柔清音說著,略一欠身,幾乎是迫不及待離開。

    羅謙冷冷扯眉,「我想起來了,本王似乎忘了給你一個期限。小樂,你是不是以為只要拖過常歡大喜之日,就不足為懼了?是以如此悠哉?」

    常樂聞言,一陣心虛,雙耳燙熱,趕忙搖手道:「我二哥堅持要等到大哥回來才肯決定婚期。如今大哥行蹤未明,二哥的婚期尚遙遙無期,樂兒怎麼敢呢?」

    「這可真難得了,常歡向來依從你,少有二話。莫非他已經看出端倪,故意施行拖延之計?」羅謙瞅著她薄如紙般的皮膚,在晨光底下透著一層青黑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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