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整皇帝度春宵

第15頁 文 / 蔡小雀

    「我沒有。」她輕顫著吸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頭看著他,「我沒有。雖然那原來是我的任務,但我並沒有真的動手……」

    鳳爾霄盯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震驚和痛苦。「妳真的承認……妳的確是來謀害我父皇的?」

    「是,」她眼眶灼熱得厲害,淚水隨時威脅著要落下。「我是埋伏在宮裡要毒殺皇上的刺客沒錯。但是,我還沒來得及那麼做……我甚至不確定,我會不會那麼做,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何皇上竟中了毒?」

    最起碼她是還來不及動手。

    但,她知道他不會相信的。

    皇上中毒之時,就只有她在身邊,她的嫌疑自然最大,尤其她本就暗蓄不軌之意,如果他晚到一步,或是皇上尚未中毒之際,她可能已獻身……

    不,她不願讓他知道這麼骯髒可悲的內幕,死也不能!

    「王爺盡可將我處死以謝天下,以正視聽。」她慘然道。

    就讓他以謀害皇上之刺客的罪名殺了她吧!

    至少,那是她唯一自知清白、可以無愧的身份。

    他深鎖濃眉,「妳別以為本王不會!」

    她顫抖地深深吸口氣,逼迫自己不去理會胸口幾乎撕扯開來的痛楚感,勉強支撐著爬起身,乏力地緊緊靠著濕冷牆角。

    「那麼,就給我一個痛快。」

    隨著話聲的落下,陰暗地牢裡陷入一片靜默。

    商綠羽自知任務失敗,「大人」決計不會留她活口,而她也再無生路。

    他就真的那麼恨皇上……那麼恨她嗎?

    「是誰指使妳的?」長長的沉默後,鳳爾霄終於開口。

    她神情木然,毫無反應。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聲音裡有著深沉難抑的痛苦,悲憤地低咆:「為什麼?」

    她不語。

    「告訴我!」他握緊拳頭。

    她長長睫毛無力地低垂,掩住了眼底深深的悲哀。

    「我父皇還昏迷未醒,待他老人家醒來之後,妳若還是嘴硬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者──」他雙眸恨意狂熾。「我一定親手殺了妳!」

    商綠羽默默望著他的方向,低聲道:「我……等你。」

    那虛弱飄忽的三個字令鳳爾霄的心一抽,莫名心痛了起來。

    可就因為這一抹該死的心疼,他更加勃然大怒,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和狂野氣勢瞬間壓迫著整座牢房──

    也沉沉地壓在她心上。

    「妳是對的。」良久後,他瘖痖開口。

    她一震,怔怔然地抬起頭。

    「妳真是一個最無情無義、冷情淡薄,缺心少肺的女人。」他字字句句刺得她鮮血淋漓。「妳說得一點都沒錯,妳,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歡。相較之下,我寧可試著去愛紫霞表妹!」

    她瞬間呆掉了!

    然後,不若來時那般悄然,盛怒之下的鳳爾霄如同一陣旋風狂捲而去。

    憤然甩上的那扇沉重牢門,發出轟然巨響,連牆壁也承受不住地撲簌簌落下泥塵。

    商綠羽動也未動,蒼白的臉龐上,淚水悄悄墜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外頭是黑夜抑或是白晝,兇惡的獄卒送了幾回臭掉的粗飯,她始終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牆角。

    他最後離去的那番話,終於徹底地擊垮了她。

    「這樣也好……」她喃喃自語,「我本就是個不值得,也不該被愛上的人。」

    他終於可以心安理得的恨她。

    她也終於可以從這份注定無望的奢求情感中,得到真正的解脫了。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痛得像遭大火焚燒一般?

    商綠羽蜷縮在角落裡,眼眶灼熱依舊,可淚水早已乾枯。

    沉重僵滯的腦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能慢慢想起了那一日──她命運徹底覆滅的那一日──的種種詭異離奇之處。

    皇上是怎麼中的毒?

    她並沒有動手,而體內「冰清玉潔」之毒也未解,她依然可以感覺到體內那股冰寒之氣。

    那麼究竟是誰下的毒手?

    難道是那名太監?不,皇帝出事,首先嚴查的必定是飲食茶水,他有膽下催情之劑,卻沒可能冒著被滿門抄斬的危險,下手投毒。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喃喃自問,努力凝聚心神,卻怎麼也無法撥開迷霧,窺知分曉。「難道從頭到尾都是『他』設下的局?『他』改變心意了,決定要一石二鳥,同時殺了我和皇上──」

    這兩個「他」最痛恨的人。

    她胸口受重創之處依舊劇痛著,她的頭更是疼脹欲裂,可是最令她無法忘卻的痛苦卻是他……

    因為她,那個愛笑的霄王不見了。

    他眼底溫暖的關懷、笑意和熱情,盡數被澆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仇憤敵視和受傷……

    「喂喂喂,原來這裡頭關著的刺客是嬌苑裡的晶才人耶!」一名獄卒吃驚地嚷嚷了起來。

    「是名才人?我的老天呀,既然是皇上的侍妾,怎麼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最毒婦人心。聽說那名協助下毒的太監已經被抓到了,他口口聲聲嚷著自己不過是被晶才人央托,在皇上的茶水裡下了『合歡散』。可據太醫所驗,皇上中毒,最大肇因是那賤人臉上所抹的香粉,裡頭摻進了曼陀羅花種子──」

    「然後呢?然後呢?」其它獄卒忙追問。

    「原來這曼陀羅花的香氣與『合歡散』相輔相成,具有轉化為劇毒的可怕藥性。」那名打探得知宮內調查內幕消息的獄卒恨恨地道:「這心機惡毒的女人,竟然想得出這麼陰損的法子來謀害皇上。」

    「太可惡了!照我說,這種賤人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真不知太子和王爺為何還不早早下令處死這賤胚?」

    「雖有人證物證,可咱們太子心存仁慈,說是要詳查清楚再行治罪,以避免她是遭受誣告……」

    「依我說呀,都給霄王當場撞破了,這事還能有假嗎?」

    獄卒議論紛紛,憤慨不已。

    他們激動憤怒的討論聲浪飄入大牢之內,自然也聽入了商綠羽的耳裡。

    曼陀羅花……合歡散……寒梅珍珠冰肌粉……原來如此。

    她的心瞬間陷入深深的悲哀裡。

    「『他』是唯恐我臨時反悔吧,怕我不願順從『他』的脅迫毒害皇上,所以早設好了這個一箭雙鵰之局。」

    她終於完全明白了。

    如果她依照原來計劃獻身毒殺,皇上會死,倘若她不按照原定計劃,皇上也難逃一命;而她左右也脫不了一死抵命的懲罰。

    「爹,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她聲音破碎顫抖。

    阿霄……你說錯了,我父並非嚴父,我母亦非慈母。

    他們一個滿心充斥著仇恨與報復,不惜玉石俱焚,一個卻是自私懦弱、不顧夫妻恩義,頻以過往舊情折磨眼前人。

    阿霄,你的爹是好父親、好君王,而我的爹卻是為了私情報復,不惜將親生女兒推進萬劫不復的地獄裡。

    不是有句話叫作「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嗎?

    所以,她就這樣被活生生扔進狼圈裡。

    而有這樣無情冷血自私可怕的爹娘,身為他們的女兒,她又能好到哪裡去?

    「你已經知道我晶才人的身份了,你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她夢囈般喃喃低語,「就連我也好恨我自己,為什麼要活得這麼可怕又這麼卑微?為什麼不早點結束這一個悲劇?」

    她,是他父皇名義上的侍妾,而幾次出手相救的他,對她有情有義又情深義重,可她卻要毒害他父皇,並且還是出自於她父親的逼迫授意。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混亂的、荒謬的世界?!

    商綠羽慘然地笑了起來,而且笑得越發瘋狂激動。

    「閉嘴!吵死了!」獄卒在門外怒斥。「瘋女人!妳笑什麼笑?竟然膽敢謀害皇上,很快就要人頭落地了,妳居然還笑得出來?」

    「哈哈哈……」她大笑到快喘不過氣,笑到淚水串串滑落頰畔,笑到嘴角不斷湧出黑血。

    「瘋女人!妳還快不閉上──」待看清之際,獄卒悚然大驚,倒抽了口涼氣。「我的天!」

    第八章

    「天殺的!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鳳爾霄狠狠一拳擊上粗壯的杏樹,那株杏樹顫動著搖了搖,差點攔腰斷成兩截。

    雖然太醫說父皇中的並非「冰清玉潔」之毒,他聞訊莫名鬆了一大口氣,心上湧現強烈釋然和狂喜──她並沒有委身於父皇,感謝蒼天!

    可她畢竟還是對他父皇下了毒手!

    「她明明知道那是我父皇,她怎麼可以……」他咬牙切齒,再度揚起拳頭朝杏樹發洩。

    「哎呀!王爺,您在做什麼?這株『情比金堅』可是當年皇上送給皇后娘娘的訂情愛樹啊。」戚公公大老遠就瞧見,火燒屁股地趕忙衝了上來攔住。「王爺,您就算心急皇上龍體,也不能這樣折騰自個兒的手和這『情比金堅』……」

    「我父皇躺在床上還生死未定,你不擔心他的身子反倒擔心這株什麼『情比金堅』?」鳳爾霄雙眼血紅,忍不住咆哮連連。「搞什麼鬼?天地顛倒了不成?這年頭人心都長到狗身上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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