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艾佟
「為了保住我的晚餐，我去客廳等。」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廚房。
這會兒壓迫感沒了，可是突然之間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甩了甩頭，她還是專心準備晚餐吧。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兩碗熱騰騰的面上桌了，兩個人對面而坐，齊贊人深深吸了一口香氣，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說開動了。
緊盯著齊贊人，看著他用筷子撈起第一口面，李淨亞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手指因為緊張扭絞在一起，好想問他味道如何，可是這樣好像太焦急了，再等一會兒好了，當他撈起第二口，繞在辭海舌尖打轉的問題禁不住就脫口而出。「我煮的面還合你的胃口嗎？」
他對她豎起大拇指，繼續埋頭吃著那碗熱呼呼的番茄海鮮面。
這下子她放心了，可以享用自己的晚餐了，她不像他，一口一口慢慢來，細嚼慢咽，直到放下筷子和湯匙，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拭嘴巴，才察覺到他早就吃完了，那雙教人不知所措的黑眸又盯住她了。
「你……你吃飽了嗎？」她沒有喜兒的嬌媚，也沒有晶晶的冷艷，更沒有她們兩個高佻有料的身材，勉強算得上中等美女，想必他絕不是對她有興趣，可是，他幹麼老看著她？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害人想入非非嗎？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得這麼飽了。」借住何銘的公寓之後，他三餐幾乎都以水果生菜沙位果腹，這附近的餐館都太油膩了，他的胃難以招架，而他擅長的料理也都是簡單的沙拉之類，營養是夠了，但總缺乏飽足感。
「你喜歡就好，我這個人唯一的長處就是進得了廚房。」
「你很喜歡下廚？」他認識的女人都是擁有時尚品味的嬌嬌女，很懂得享受美食，卻不懂得如何從廚房弄出一道像樣的料理。
「想到人家喜歡吃我做的料理，下廚就會變成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你很容易滿足。」
「還好啦，平凡的人沒有什麼野心。」
她很平凡嗎？不，因為她甘於平凡，反而讓她變得不平凡，而他喜歡她的不平凡。
又來了，又用那種教人胡思亂想的眼神看人，她慌亂的站起身。「你還要再來一杯咖啡嗎？」沒有等他點頭，她盡自拿起他左手邊的空咖啡杯逃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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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排列在大茶几上面，從左邊看到右邊，從第一排看到最後一排，再從右邊看到左邊，從最後一排看回第一排，李淨亞不禁一歎，腦海又浮現今早她特地把這些照片帶到工作室，請好友們提供意見的情景——
「我確定你媽的審美觀真的有問題。」這是歐陽喜兒看完整疊照片之後的結論。
「我看不是有問題，根本是糟透了！」秦晶晶可是一點也不留情。
沒錯，但是當女兒的總要幫老媽說句話。「雖然他們長得有點抱歉，可是一個人最重要的還是內涵和氣質。」
「你媽在意的應該是對方的能力吧。」
「如果她會注意內涵和氣質的問題，這些照片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一個人句，這兩個女人就不能給點正面的鼓動嗎？「你們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嗎？都還沒見面，哪看得出對方的內涵和氣質？」
她們兩個很有默契的睞了她一眼，彷彿在告訴她，笨蛋才看不出來。
「你乾脆登報甄求老公比較省事。」秦晶晶是個很實際的人。
「登報……我又不是瘋了！」李淨亞瞪大眼睛猛搖頭。
「如果你跟這些傢伙相親，我看你才真的瘋了！」
有這麼誇張嗎？剛開始她很不認同，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從早上到現在，她的立場動搖了，這些照片的男主角連齊贊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天啊！她怎麼又想到齊贊人？
甩了甩頭，她不能動不動就想到齊贊人，齊贊人那種男人根本是少數分子，說他濃眉大眼、皮膚白皙，應該屬於斯文型的男人，可是他的眼神，他的一舉手一投足，根本是個豪放不遜的狂徒。
不管了，如果繼續挑剔下去，這裡面沒有一個合格，她應該考慮的是他們的條件是否符合她的要求。
茶几上的照片一一掃進牛皮紙袋，她離開溫暖的長毛地毯移往廚房，還是先解決晚餐，肚子餓了，哪有體力跟這些照片奮鬥呢？
今天的晚餐是咖哩飯，食材早就洗洗切切準備妥當了，她只要放進鍋子燉煮，這時，像小鳥啾啾叫的門鈴聲音了起來。
咦？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按電鈴？
當她走出來開門，看見站在門前的齊贊人，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怎麼是他？
「我把鑰匙忘在公司，十點左右朋友會幫我送過來，我可以借你這裡小坐片刻嗎？」他根本不是在甄求她的同意，因為他已經自動走進來。
她一怔，還不太習慣他的登堂入室，不過她倒是習慣在他後頭當小跟班。
「哇！好香哦！這是什麼味道？」齊贊人突然像只小狗似的猛吸鼻子，然後嘴饞的嚥了口口水。「咖哩嗎？」
她很自然的點頭回應。「我正在煮晚餐，你要吃嗎？」
「太好了，我肚子餓死了！」
呃……這個男人真的不懂得『客氣』這個名詞，可是他對她的料理表現出來的熱情，又教她忍不住屁股翹起來，她似乎聽見喜悅的泡泡在心底嘩嘩啵啵冒出的聲音。
「你坐一下，晚餐很快就上桌了。」她趕緊進廚房弄晚餐出來伺候他。
飽餐一頓之後，齊贊人忍不住發出讚歎。「這真是人間美味！」
「你喜歡就好。」
「你請我吃晚餐，我請你喝咖啡，我知道有個很棒、很適合喝咖啡的地方。」
「不用了，我這裡就有咖啡可以喝了。」
「你總要讓我表達一下謝意，要不然我會過意不去，我們走吧。」
「真的不用了，我……我……」瞪著被他猛然抓起的手，李淨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的動作怎麼這麼快？
到了門邊，她才想到自己連皮包都沒有帶，連忙扯住他的手，教他等一下，她回房裡取來皮包，要不然，待會兒輪到她回不了家。
搭上他的黑色BMW跑車，他們來到了陽明山，這是可以看到整個台北市的地方，黑夜裡，川流不息的車潮化為一條又一條的銀河，閃閃如星的光彩為寒冷的氛圍添上一抹溫暖，冷風陣陣，卻吹不散舞動在夜影之間的浪漫。
他們手捧著便利商店買來的咖啡，這比不上家裡的咖啡，但是這一刻，卻恍若世界上最美味的咖啡，因為身邊有個一起共享甜蜜時光的人。
春天雖說過了快三分之二，迎面而來的狂風還是教人直打哆嗦，可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往左邊一瞧——有對情侶已經像交勁鴛鴦纏在一起，再往右邊一瞧——有對情侶四片唇瓣都快貼上了，還有，在看不清楚的角落有許多情侶在玩卿卿我我的遊戲，教人不覺全身越來越火熱。
「這裡是不是很棒？」
點點頭，確實很棒，她都不知道有這麼美的地方，可是，好像不太適合他們兩個。清了清嗓子，李淨亞不自在的轉移話題。「其實，你不嫌棄我的廚藝，我就很開心了，說真的，我很歡迎有人跟我一起共進晚餐，以前住在家裡，每天吃飯都好熱鬧，現在一個人捧著碗筷，沒有人可以說說家常，好無聊哦！」
「我有同感，我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的感覺，那麼，以後晚餐我在家的話，我就過去跟你一起用餐吧。」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蠢，請原諒她，這種情況很難教人不傻眼，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當然，我會支付餐費。」
「不，不用了。」天啊！她在說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拒絕他的搭伙……怎麼拒絕？如果她不要說那種客套話，人家又怎麼會想到上她那裡搭伙？她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痛死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我怎麼可以白白吃你的？」
「你不要這麼說，我煮東西原本就習慣多準備一點，現在只是多一雙碗筷，如果我收了你的錢，反而會有壓力，天天都得開伙，這可能會造成我的困擾。」她注意到齊贊人的食量跟她差不了多少，正因為如此，雖然多出一張嘴巴，她準備的份量並不會餓著兩人的肚子。
「你真的不差我這雙碗筷嗎？」
這是改變心意的好機會，可是最後她還是點點頭，說話就像潑水，怎麼收得回來呢？
其實，偶而來吃頓飯也沒什麼大不了，左鄰右舍彼此互相照顧，這也是良好的居家環境非常重要的一環，可是就怕萬一他天天找上門。
放輕鬆，事情也沒這麼嚴重，說不定他只是嘴巴說說，過幾天就忘了這件事，她又何必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