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寄秋
因為她的身份是一名管家,管好「伊諾娜莊園」的正常運作是職責所在,絕不許有因私忘公的事情發生。
「媽……」自己人也不講情面,太無情了。蕾亞娜不免有些埋怨,惱母親做人不知變通,偏袒外人。
「馬上回廚房,我待會去檢查,要是你不能讓我感到滿意,明天我親自送你出莊,你回蘇格蘭本島陪愛絲姨婆。」有嚴格的長輩看管著,看她還能不學乖嗎?
「什麼?!」
一聽到要和重聽,視力不佳又愛嘮叨的愛絲姨婆同住,發顫的蕾亞娜再有不滿也沒膽表現出來,腳一跺,十足的孩子氣,橫瞪辛愛波一眼便奔回屋內。
「辛小姐,二少爺在書房等你,請你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隨我前往。」表情不變,但態度顯得恭敬,貝莉的語氣帶著一絲必須遵從的威儀。
抬頭望望頂上的太陽,辛愛波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止。「等我餵飽了所有的小花苗,我再去找他。」
聞言,貝莉語氣加重。「辛小姐,這不是請求,而是要求,莊園的主人是二少爺。」
不是你。她的意思明顯得讓人無法錯認,意指她若不肯配合執行,將使用強硬手段令其屈服。
「可這些花……」她還想拖延時間,不願面對令她心慌意亂的男人。
「花沒有雙腳不會逃走,但是主子若一個不高興,它們將失去成長的機會。」主人的吩咐她只會完成,不出差錯。
沒有雙腳……這一句話像是不滅的魔咒,居然丟回到她臉上。
近乎威脅的話讓辛愛波不由得好氣又好笑,他們主僕的個性真的很類似,幾乎是習慣發號施令,不接受別人的違抗,只要能達到目的,不在乎會不會傷人。
「好,你贏了,我去見你家主子。」她兩手一攤,莫可奈何的起身。
說來好笑,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被押解入獄的犯人,面無表情的獄卒為防止她逃走,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她走一步,後頭的人才跨出一步,她停滯,不贊同的咳聲隨即揚起。
不過,她更像個失去自由的女奴,正準備拜見買下她的主人,卑躬屈膝地感謝他的恩惠,為牛為馬無以回報。
辛愛波的笑意很淡,她一步步走向樓梯,心裡想著此時的處境有點滑稽,天馬行空地想像各種悲慘畫面,時空回到十六世紀。
只是沒人瞧見她的忐忑心情,在推開那扇透著寒意的花梨木門板後,她眼中的情緒更複雜了,稍稍卻步了一下。
「怎麼,做了什麼沒膽見我的事嗎?」舒服的日子不過,卻要跑去弄髒雙手。
面色冷沉的亞烈斯盯視那雙翻過泥土的手,不快她竟將不重要的雜事置於他之前,徹底忽略他。
吸一口氣,她微笑以對。「二少爺,你想跟我學種花嗎?我有曼陀羅、木芙蓉、矢車菊、四季桔、山櫻花的種子,它們是屬於冬季的花卉,易於栽種。」
「亞烈斯,我允許你。」他高傲的一睨,以指一勾,示意她走近。
「亞烈斯,你有什麼偏愛的花種嗎?我個人推薦野薑花,它是根莖類植物,莖部可充當生薑使用。」他像晚玉香,花語是:在危險邊緣尋歡。
銀灰色眸子往上一挑,露出嘲色。「你怕我。」
辛愛波笑得虛弱。「是的,我怕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晚上爬上我的床,企圖嚇死我?」
「我需要一個抱枕。」亞烈斯毫無愧色,理所當然地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蕾亞娜,甚至島上其他年輕女孩都非常樂意與我交換位置,你何不考慮她們?」她不想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一次,是她擅自移動他,希望他能睡得安穩,不致委屈地窩在地毯上,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誰知一時的心軟後患無窮,引狼入室,換她夜夜不得安眠。
原因無他,當天一入夜,她一沾床便睡著了,渾然不知有人開了門,悄然入內,趁她熟睡之際佔了一半床位,而且還摟了她的腰。
她因翻身而驚醒,差點嚇掉半條命,驚恐過度喊不出聲音,由著他跋扈地抱著她睡了一夜,而她則睜眼到天明,想不透他在想什麼。
有一就有二,接二連三,第一夜是開端,從此以後,他天天來報到,不管她發出多少抗議,他仍然故我,聽而未聞。
她當然可以鎖門,可是不能不顧慮他的腿,因為她很清楚就算她不開門,以他無禮又蠻橫的個性,即便吵醒所有人也在所不借。
雖然他並未強行掠奪她的身子,可好幾次她瞧見他眼中的熾芒,那是隱藏不住的男人慾望,逐步進逼她心底的柔軟。
她知道,他在等待時機,等她屈眼。
「她們都不是你。」只有她勾起他的慾念。
「而你想要我?」說得太露骨,她自己先臉紅,兩頰發燙。
「是的,我要你。」而他一定會得到她。
「沒得商量?」她猶抱一絲希望,試探他的底線。
移動輪椅,亞烈斯將不斷後退的她逼到無路可退,背貼著書櫃。「你看過輕易放走獵物的獅子嗎?」
「有,它牙掉光了。」辛愛波知道自己並無勝算,可是仍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的牙很利。」他手一扯,將她拉坐至腿上。「你不會感到一絲疼痛,我會在瞬間咬斷你的咽喉。」
「冷靜點,別衝動……」她忽地想笑,也真的笑出聲。「亞烈斯,我們談個交易如何?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只要付出小小的代價。」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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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我做那種事?!」
亞烈斯的咆哮聲直透雲霄,差點掀了屋頂,氣血充腦的漲紅臉,黑髮似乎飄了一下,怒色滿面地瞪視著敢提出交易的女人。
他不是非她不可,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多得數不清,招之則來,揮之則去,要多少有多少,沒人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話。
可是自從他無法行走以來,足足有半年之久,他完全提不起性致,不論多妖艷或是多惹火的性感尤物賣力挑逗,他居然只感到厭煩,厭倦了以前夜夜狂歡的放蕩。
也就是說他至少有半年沒碰女人,而他一點也不想跟她們在床上翻滾,一成不變的日子讓他感到疲乏。
他知道自己的男性雄風一如往常,未出問題,只是在撞車之後,他忽然驚覺,如果就這麼死去,有幾人會為他傷心落淚?
可悲的是,一個也沒有,他的朋友之中不會有人因他的離去而悲傷不已,他們只會在意他生前的利益及死後的身家。
而她,卻宛如一隻翩翩彩蝶,無意間飛到他的世間,讓他沉寂的心有了不一樣的感受,他想折斷她幸福的雙翼,奪走那抹恬雅的笑容。
「多曬太陽有益健康,玩泥土的小孩不會變壞,看著自己栽種的幼苗抽長莖葉,那種發自內心的感動是金錢買不到的,你可以感覺到生命就在你手心躍動。」得之不易的喜悅足以激勵人心。
「我很健康,而且我不是孩子。」那一番謬論說服不了他。
滿臉陽光氣息的辛愛波指著一株努力長大的小苗。「這叫龍涎花,它結出的果實是龍涎果,將它的汁液擠出塗抹在你腿上,你膝蓋的斷骨就會慢慢癒合。」
「這是藥?」他眼露質疑,不相信三公分不到的「小草」有何奇效。
「龍涎果不是藥,它是可摘食的水果類,不過你別小看它,和其他植物混在一起,它的功效大到令你嘖嘖稱奇。」她喜歡由小栽培起,植物才會與人貼心。
魔藥的製成不光是混雜數種植物便可完成,還要有多重考慮,譬如向陽性、根部是否耐水、植物本身的韌性和自主意識,它們肯成為藥才是主要要素。
別看一株小小的花草,其中所含的生命力相當驚人,人們常常忽略它們的重要性,因為人的本質很自我,看不到無法為自己發聲的其他種族。
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樹,各有不同的個性,也許是活潑,也許是頑皮,也許是沉靜,在人類所不知道的世界裡,安然自在地存活著,與世無爭。
眉頭一皺的亞烈斯根本不想聽她分析植物,十分不耐煩的沉下聲音。「你還要耗在這些不起眼的東西上多久,它們丑斃了!」
感受不到泥土芬芳的他話一出,長出三片小葉的小花苗紛紛叫囂,鼓噪地搖擺幼小身軀,忿忿不休地想踹他一腳。
不過,他看不見它們生氣的表情,甚至懶得多看一眼,即使腳邊莫名地出現細小上屑,他也當是被風吹起的沙粒,沒想過遭到「集體攻擊」。
「噓!噓!乖,不許吵,他說的話不能當真,你們是乖孩子,漂亮又可愛。」辛愛波趕緊低下頭安撫。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種花人與花草間的情感,她能體諒,像她父親到現在為止,還不太能接受母親對園藝的重視遠超過他,常壞心的想毀掉和他爭寵的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