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七巧
她再度揮開他的手,然後轉身靠著門邊,慌忙地按著電梯緊急鈕。
她不想再跟他獨處,即使一分一秒都不要,她絕不承認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很快地,電梯門開啟了,門外卻是她的秘書Lisa和一名飯店服務員。
「副總,沒事吧?我看你進電梯好一會兒卻沒動靜,所以叫了服務員來查看電梯。」Lisa顯得有些焦急。為上司擋下追求者後,她搭另一部電梯下樓,卻在一樓等候五分多鐘仍不見她下樓,才急忙找人來查看上司搭乘的電梯,幸好看見她平安無事。
「讓兩位受到驚嚇真是非常抱歉,我們會再重新檢查做好維修。」飯店服務員對著兩名貴客彎身致歉。
「沒什麼。」柯以晴走出電梯,沒有多費唇舌揭穿是左聿動的手腳,她只想盡快離開他的視線。
「我們走吧!」她對秘書說道,走往另一部電梯下樓。
左聿也隨後下樓,走出飯店大廳,目送柯以晴搭上高級房車離去,他才坐上自己的專車。
「副總……」車上,Lisa敏感地發覺上司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剛才是不是受到驚嚇,我們可以對飯店提出理賠要求……」
「真的沒事,只是左總經理如果要排約,你直接安排董事長和他洽談,我不想跟他接觸。」柯以晴淡道,即使是公事,她也不想再跟他見面了。
「呃,是。」Lisa輕應道,雖然疑惑,卻不敢多問,只能猜想,可能是左總經理對上司表示好感才會被她列入拒絕往來戶。
「今晚是否有其他宴會?」柯以晴突然問道。她不想現在回家,不想再因見到左聿而心神不寧的整夜失眠。
「只有寶來的王夫人辦的私人舞會。」Lisa查看行事歷。
「我要去參加,幫我聯絡王夫人。」柯以晴立刻做出決定,今晚想迷醉自己。
「欸?可是那是場化裝舞會,而且是……」Lisa一陣錯愕,因為上司從不曾參加那種類型的私人宴會。
「我知道,難道你反對?或者想對董事長透露?」柯以晴側望她一眼。雖然跟貼身秘書並沒有深交,但Lisa是個可以信賴的下屬。
「當然不會,副總有絕對的自由。」Lisa微微一笑,絕不會干涉上司的任何私事。
四十分鐘後,車子開往陽明山一棟私人高級別墅,停在富麗堂皇的英式建築物前方。
「你可以先回去了,我要離開時再聯絡司機。」柯以晴交代完,下車走往正前方維多利亞式的雕花大門,門口有兩名穿著白色西裝戴面具的服務生,遞送一副面具給她。
柯以晴戴上金色面具,踩著精緻的花磚,走進裝潢華麗的挑高大廳,璀璨的水晶燈高掛,室內卻呈現暈黃濛濛的光影。
女人個個打扮艷麗,其中不乏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人人戴著面具半遮半掩,卻都是上流社會有來頭的名媛、貴夫人。
男人皆身著白色西裝,個個年輕高挑,戴著半張面具的臉龐,隱約可看出俊美的五官。
這場私人的化裝舞會,受邀者只有女性,是專為寂寞的貴夫人所舉辦的,主辦人兼會場的女主人王夫人,因為丈夫過世後繼承了大筆的遺產,她經常會舉辦一些私人宴會,是公開卻也是隱密性質。
在場的男人全是高級牛郎,個個舞藝精湛,學識淵博,能言善道。
在這個絢麗的場所可以盡情跳舞、飲酒,以及跟欣賞的男人交談尋求安慰,參加的女性從不會去探問其他女人的身份,大家也許相識,但在這裡全拋開原有身份,只享受無拘束放縱的夜晚。
柯以晴回國後不經意得知這個宴會的訊息,也曾在公開場合與王夫人接觸過,但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親身蒞臨這個場合。
今晚的她決定拋開一切束縛,讓酒精麻醉自己,不讓自己有任何機會回憶左聿的一切。
她跟幾個男人跳了幾支舞後,癱坐在維多利亞式的金色沙發,神情慵懶地飲酒,對面一名男人跟她閒聊著。
除了商場交際,她從不跟異性閒談,但此刻卻不排斥,這裡的男人舉止優雅,應對得宜,談吐風趣幽默,不過度阿諛諂媚,卻能討女人的歡心。
柯以晴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逐漸感覺微醺,四周男男女女來來去去,跟她交談的男人也換了兩、三個,她卻分辨不出差異,每個男人打扮相同,戴著同款的面具,感覺都長得很相似,甚至讓她聯想到左聿的身影。
她搖搖頭,甩掉他的影像,站起身,卻感覺腳步飄浮,她晃了下身子險些絆倒。
突地,一隻有力的大掌扶住她的腰際,她抬眸看著高姚的男人,美眸半瞇。這個男人也像左聿。
她唇瓣揚起一抹笑,內心卻惱著。不是想擺脫他才來熱鬧買醉嗎?竟然開始把他的影像跟他人混亂重疊。
「醉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男人的聲音極富磁性。
「不,我還不想走,扶我上樓。」柯以晴發覺意識已經茫然,她自然地靠著陌生男人的肩膀,喜歡他身上的氣味。
男人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帶著她走往螺旋式大理石樓梯,緩緩步上樓。
別墅二樓有數十間華麗客房,可供人自由休息,可挑選中意的牛郎提供特別服務。
第9章()
早晨,柯以晴醒來,感覺宿醉的頭疼,她有些困難的自床上坐起身,卻感覺身體也酸痛不已。
她一手撫著額頭看著華麗卻陌生的房間,一時錯愕,然後便發現歐式床鋪上有另一個人躺臥。
她驀地瞪大眼,看著側躺男人光裸的背脊,這才驚覺自己竟身無寸縷。
她急忙拉起被單遮掩,倒帶回憶起昨晚的種種。
她竟然……跟陌生人搞一夜情,而且對方還是個高級牛郎。
回想起昨晚喝醉酒後的她頓覺心裡好空虛、好寂寞,這些年故作剛強冰冷的心,被酒精輕易卸下消融,她甚至在陌生男人面前軟弱的落淚,跟不認識的男人交歡,潛意識裡卻是把他當成左聿。
愈清晰回憶起昨夜的畫面,她內心更感覺痛苦,她明明恨著那個傷她太深的男人,但身心卻因為想像跟他做愛而得到滿足。
擰起眉心,緊咬唇瓣,她感覺無比羞愧與懊惱。
跨下床,她撿起一地的衣物穿上,很想盡快逃離。
看見她攜帶的鑲鑽晚宴包置在床頭櫃上,她拿起便想轉身離開,忽地又想起什麼,她打開包包掏出一張支票隨意填下一串數字,擺放在歐式立燈旁。
她竟然會有花錢買牛郎的一天?她不禁想起年少時跟左聿開的玩笑。
再度甩甩頭。如果不是再遇到那個男人,她也不會想放縱自己,造成意外出軌的機會。
她不由得惱怒著,他竟然輕易影響她的行為模式,此刻的她對他只有更多的不可原諒。
片刻,床上的男人醒來,側過身手臂橫向床鋪,卻發現旁邊無人。
他有些驚訝地坐起身,看看裝潢華麗的房間只剩他一人。
雖然落地窗掛著厚重的帷帳式窗簾,室內有些昏幽,但他知道外面已是艷陽高照的白日了。
扯掉還覆在臉上的半張面具,他爬了爬凌亂的墨發,微蹙濃眉,她竟然早一步溜走了。
他跨下床,想進浴室沖個澡,卻瞥見床頭櫃的歐式立燈下壓著一張紙。
抽起紙張,他瞪著一張支票黑眸撐大,支票下還有一張小便條──
忘了昨晚的一切
凌亂的字跡幾乎分辨不出是誰的筆跡。
男人將支票揉成一團,走進浴室丟進馬桶沖掉。
該死的,她竟然把他當牛郎!
左聿瞪著金色雕花鏡子,一雙黑眸燃著火焰。
他以為昨晚她已經認出他的身份,才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難道,她自始至終只把他當成牛郎,輕易地就跟陌生男人上床。
不!他搖搖頭。她不是那種女人。他為了一瞬間對她的侮辱而心生愧疚。
昨晚他送她上樓,原本只打算安靜的陪在她身邊讓她好好休息,卻沒料到才進房間,她就偎進他懷裡嚶嚶啜泣起來。
看見她的淚顏,他心裡一陣不捨,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
他已有多久不曾看見她哭泣?即使分離前的那段日子他不斷對她惡言相向,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過一滴淚。
他知道她總習慣裝剛強,她比一般女人還勇敢堅強,擁有不服輸的性格,但內心其實敏感而纖細。
這些年她費了多大的心力偽裝自己,努力把心裡深處的軟弱面層層包裹住,只當自己是個無心的女人,然而他的出現卻輕易拆毀她的心牆。
懷裡的女人突然情緒失控的哭泣,他的胸膛讓她有種熟悉感,不禁把累積多年的寂寞瞬間傾洩出來。
他輕聲哄著,捧起她的臉蛋,親吻她的淚顏,酒醉茫然的她完全分辨不出他是誰,哪怕他只是個擅長哄女人的高級牛郎,她也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