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寄秋
被打斷好事,他脾氣也不好,「妳才是不該在這裡的人吧,沒聽過死人會復活的,妳投胎轉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你……」忽地,她眼一瞇,頗為懷疑的看著金准之,「說到這,你對我沒死的事,好像也沒多驚訝嘛。」
就像是早知道她已經逃出牢獄,還活著一樣。
金准之一驚,「呃……妳這丫頭精得跟什麼一樣,沒死成有什麼奇怪的……再說,我驚不驚訝關妳什麼事?」他偷偷抹掉被嚇出來的冷汗。
「喔?是嗎?」她好像快要把事情拼湊出來了,「那你到這裡來幹麼?你跟玄武城的城主也認識?」
風紫衣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佟忌仇一眼,不過佟忌仇跟金准之不一樣,為人深沉多了,加上他戴著面具,一點破綻都沒有。
「呃……我金准之交遊廣闊,關妳什麼事?」怎麼這麼難對付。
「很好,的確都不關我的事,金大少倒是提醒了我,只要管關我的事就好。」
她嘴角揚高,挑釁的意味濃厚,「所以……小喜過來,誰叫妳又跟一沱牛屎玩了,妳瞧!手都髒了。」
「什麼,牛屎?!」她……她居然這麼侮辱他,還在心上人的面前說。
不知發生什麼事的祁天喜揚揚水亮眸子,她看看滿臉漲紅的准之哥哥,又瞧瞧氣定神閒的小紫,雙腳不由自主的走向最信任的丫鬟。
此舉,簡直讓金准之氣炸了,一張臉由紅轉紫,一下子黑成一片。
風紫衣則是笑得更張狂了,「等金大少想清楚什麼是關我的事的時候,再來問我小喜能見客的時間。」牽起祁天喜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正廳。她就是吃定金准之知道很多事都沒講清楚,虧她之前還想幫他跟天喜辦喜事,現在……等死吧他!
看著人走遠,金准之咬牙切齒的看著佟忌仇,「你看看,這就是你家的丫鬟。」
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佟忌仇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跟寵溺,「你早該知道我不會教丫鬟,我家丫鬟注定是享福的命格。」
第四章
書房裡,風紫衣手沒閒著,正替佟忌仇寫要給曹憚承的信。她瞄了安坐在椅上喝茶的人、以及背著她看窗外的人一眼,緩緩開口,「城主,不曉得你是怎麼認識花少金准之的?」
金准之只差沒一口吐出頂級春茶,他好好的坐著喝茶礙著誰了?
花少?這要讓小喜兒聽到……算了,應該也不會怎麼樣,小喜兒大概會以為他家是賣花的吧。
只是這風紫衣也太愛跟他作對了吧,兩個人的梁子從南到北結不完。
可偏偏他只能由著她編排,誰教形勢比人強,他就是比人矮上半截,有佟忌仇護航,二是小喜兒偏心,他要是姿態不蹲低一點,收斂氣焰,娶妻之日將遙遙無期。佟忌仇沒有回身,一派自然的回答,「准之是御用織坊雲錦坊的少東,都是生意人,相識有何奇怪。」
「雲錦坊的少東?」風紫衣一頓,下筆稍重了些,點大了,墨色暈染開。
她一直以為金准之是個靠賞金過活的遊俠,居無定所、放蕩成性,但武功應該不錯,才能有個幾百兩讓她騙,至於金靈靈,個性較一般南方姑娘直爽,也像個江湖女俠,沒想到是她誤會了。
雲錦坊是紅月皇朝有名的織造大戶,所產的綾羅綢緞更是宮廷御用珍品,一般人家想買也行,但得捧大把大把的銀子去換,千金貴婦更視其為身份的象徵,天喜也喜歡它的質料,櫃子裡都是。
雖說朱雀城產蠶絲,織造業也興盛,但比起雲錦坊百年傳承的技藝還是差上一截,所以在朱雀城,祁府跟雲錦坊算是敵手,她還真沒想過祁天昊的摯友,竟是雲錦坊的少東。
如果是這樣……也許讓天喜跟著他也不錯,就不用跟著她吃苦……
「我倒好奇,怎麼妳這丫鬟也認識准之?」溫潤的嗓音帶著疑問,視線仍停在窗外長出點點新芽的枝桿。被點到兩次名的金准之一句話也不敢插,乖乖喝他的茶、看他的戲。
嘖嘖,有一場精采對手戲可以看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當了標靶,這種經驗他以前就有了,還是安靜點好。
風紫衣將毛筆放在筆架上,嘴角微微勾起,「我也很好奇,金少爺說我該死卻沒死時,城主對我的來歷不好奇嗎?」
幾乎所有人都不覺得她沒死很奇怪……這實在太奇怪了!她可是該當眾問斬、懸示城門三日的「死人」耶,他們的適應力也都太好了吧?」
「妳以為只有妳是特別的?佟府裡不少埋著過去的人。」他意有所指,隨即轉了話題,「不過我倒有興趣聽聽妳的來歷。」
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形容她的過去,是……是恨嗎?
「我是朱雀城的風紫衣。」她想,現在紅月皇朝最出名的,除了祁府的人之外,就屬她這個「死」得冤枉的丫鬟了。
「妳是那個……因祁天昊作證而入獄問斬的丫鬟?」回過身,他語氣不自在的問道。看了他一會,她點頭,「是。」
說到這件事,金准之突然有興趣了,「那人我也認識,就是那個膽小怕事的朱雀城城主,他啊,可真像祁老太爺養的那只烏龜,人家官大他就藏頭縮尾,一句話也不敢吭聲,還幫著送紫衣入獄。」
他啊,近年被某人利用盡了,趁機說些壞話無妨吧,還能討風紫衣開心,說不準就能早點娶小喜兒進門……呃,他好像又找錯時機了,面具下那雙閃著凌厲的黑瞳似乎直直瞪著他。
「准之,我認識你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是如此健談的人,晚點我再跟你促膝長談可好?」佟忌仇說的話很平常,話裡卻透著寒氣。
聞言,金准之嘴角抽措兩下,趕忙拖別人下水,「紫衣,妳也是這麼認為吧!他害得妳無家可歸、流落在外,差點連頭都沒了,妳肯定很恨他,恨不得一刀捅進他心窩洩恨是吧。」
又轉過身看著窗外,佟忌仇看似悠閒,背影卻顯得僵直,拳頭握得死緊,緊到指尖微微顫抖。好一會兒,才聽她心平氣和的說道:「對,我恨他。」
聞言,面具的主人身形晃了一下,握拳的指腹按入肉裡,手心裡儘是紅印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噢——」金准之驟然撫胸大叫。
她揚眉,瞪了他一眼,「你噢什麼?」
「我……我心痛呀!」她這一刀插得真深,他替某人覺得痛。
「奇怪,我恨他關你什麼事,要你心痛?」
「我跟天昊是摯交好友,我猜他聽到妳這番無情的話,肯定會心痛,所以我替他先心痛嘍。」可憐的兄弟,看來他往後跟他一樣情路坎坷啊。
「你說話可真是前後矛盾啊,金少爺。」風紫衣皮笑肉不笑的,「你方才才罵過祁天昊,這會又替他心痛?況且說我無情也太過了吧,你忘了,你剛剛不是說是他害我無家可歸、死過一回,怎麼我不能恨他?」抹掉鬢角的汗,金准之不自在的啜口茶,才支支吾吾的說:「我、我是探探妳口風罷了,沒想到妳真恨他。」
「不能嗎?」
「也不是……」忽地,金准之故作神秘的壓低音量,「妳有沒有猜過是誰救妳出來的?」
考她?她也學他的模樣壓低音量,「我猜,救我出來的人是祁天昊,指引天喜明路的人是你。」
「妳怎麼知道?」金准之頗為訝異,他還以為自己要當那個揭穿謎底的人,她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啊?
「你不是叫我猜?」風紫衣話是對金准之說的,但眼睛卻看著佟忌仇。
第一次,她覺得金准之來得好,這專門打岔的傢伙,這次出現得對時對地,讓她把事情都湊起來了。
她當時沒想到還有金准之這個人,所以掌櫃形容的人跟天喜形容的人不一樣就合理了,因為本來就是不同人,只是……她還沒有猜到,那個替她死的人是誰?難道是找個女犯頂替她?見金准之愣住了,佟忌仇輕咳後接了一句,「那妳可知祁天昊為什麼推妳入獄又私下救了妳?」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才恨、才怨,也才沒想到是他救了她,直到金准之出現玄武城,她才覺得事有蹊蹺,「難道城主跟祁天昊也有交情,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的確跟祁城主熟識。我……我雖不在場,但也聽他提起過這事,當時推妳入獄是為了先自救再救妳。」面具下的眼睛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我不懂。這跟自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是怕我連累他?」
「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佟忌仇假意咳了兩下化解尷尬,「祁城主曾說當時,曹憚承有意引導妳指認除了妳之外,還有其它人碰過貴妃娘娘的藥碗,這層心思妳可想過用意?」
「用意……」皺起眉,她在腦中把當時的情景重演過一回,登時豁然開朗,「曹憚承想要我指認祁家人,趁機鬥垮祁家!」這次她想明白了,如果她當時說出還有天喜、玲瓏跟妍兒在場,因為玲瓏、妍兒跟天樂也沒有利害關係,加上她們都是天喜的貼身丫鬟,所以最有可能害到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