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岳靖
就在這時,夏初晨徹底失了耐性,回過頭,吼道:「出水……」嗓音猛頓,他瞠目,眼簾裡爍映男人激吻女人的倒影。
「准許出水,回報母船鋼纜吊掛。」松亞傑不慌不忙地出聲,結束長吻,整理好佟綺璐,瞥了夏初晨一眼。「專心操縱。」此刻帶笑的表情教人感覺傲慢。
……下水後,不准有任何生理問題……
王八蛋!DAMNIT!夏初晨火氣上頂,回過心神,一連串動作。潛艇急升,速度很快。
「下面在幹麼?」母船監控系統察覺異樣。「亞傑!」大學長居之樣的嗓音重現。「亞傑!聽到請回答——」
「出水準備。」松亞傑平聲靜氣回復。「吊掛鋼纜待命——」
「你們速度太快了!」居之樣明顯慍怒。
「是順暢無阻。」松亞傑答道。「初晨學弟駕駛技術了得!」才回報完畢,新潛艇唰地衝破水面。
「搞什麼?!」居之樣應該是看到了。
母船上,趁著等待的時間,在各層甲板悠閒釣魚的傢伙全跳了起來,睜大眼盯著同一個方位——船頭海面那個劇烈搖蕩的框架圓球。
「怎麼這麼快?」
「魚群都被嚇跑了!」
「簡直像海底火山噴爆!」
「要是有船經過,鐵定出意外……這個富豪少爺在搞什麼?」
一干人還在傻眼,又見夏初晨開艙門,爬上球頂,啪地跳入水中,濺起挾帶薄脆水晶的海水。
「靠!那傢伙發什麼神經?」有人叫道。
夏初晨浮出海面,奮力、憤怒地游向母船。
居之樣衝出五樓瞭望控制室,一面下樓一面高喊:「放救生艇!」松亞傑那傢伙不知道幹了什麼,搞得富豪少爺跳冰海?!
「放救生艇!第二組人員啟動機械吊臂,回收潛艇!」命令才下達,天空突來達達地螺旋槳聲響。
所有人尚未來得及開始行動,一架不知打哪兒來的直升機,以極高超的技術降落在飛行甲板。
簡直像無預警的空襲!
定之樣定在四樓通行飛行甲板的樓梯未段,一臉莫名其妙帶怒色,辨識從直升機下來的男人。
「少爺的管家來了!」有人揭曉答案。「是那個冷面管家啦!」這話好像在說大事不妙,富豪少爺還泡在冰海中!
「之樣學長,快想想辦法……」膽小的傢伙竊竊私語。
「羅爾卡……」大學長什麼辦法都還沒提出,富豪少爺以令人想像不到的矯捷身手爬著船頭緊急救難繩梯上來了。
羅爾卡見到一身荊棘海冰寒氣籠罩的夏初晨,沉著眸。「你沒告訴我你要上這門課……」
「我跟你回去。」夏初晨打斷管家,看都沒看一船戴白色貝雷帽的傢伙,逕直登上直升機。
救生艇沒用上,機械吊臂吊回新潛艇時,陽光親射在大玻璃球的色澤是七彩的。
近乎順利地——結束了採集,在飄漫細雪薄霧的午後,研究船返航,幹部們去向杜老師交差報告。
佟綺璐坐在行政中心一樓大廳臨窗的雙人沙發。長尾青鳥飛來飛去,停棲在天花板燭台式鍛鐵吊燈上。佟綺璐將眸光從鳥兒身上挪開,偏移臉龐面窗,視線邁過青羽廣場,望著對街廣場的天馬雕像噴水池,那是著名的旅店「等待太陽」——夏初晨祖父經營的。
莫威廉和韋安平計劃在那兒舉辦結婚派對,這應該是採集後的重要事之一。韋安平本想透過夏初晨訂最好的場地,未料夏初晨沒走完採集行程,韋安平沒機會跟他提,回來更和莫威廉陷入冷戰,不知他們的婚禮會否如期舉行?
「綺璐……」韋安平出電梯,踩過織滿細碎小青羽的駝色地毯,直接走向佟綺璐。「我們回宿舍。」她拉起佟綺璐。
「安平學姐,亞傑要我在這兒等他……」
「別管他了!」韋安平語氣強烈,嬌怒地道:「他們幾個不知道做了什麼惡劣事,害得初晨學弟要辦退學,我都還沒跟他打好關係套好交情,他們就想把他弄走,這些男人真是可惡到底!杜老師正在教訓他們,我們先回去……」
「安平!」韋安平下樓沒多久,莫威廉也追了下來。「今晚不是要分析片子,你有時間回宿舍嗎?」他長腿大步行來,拉走韋安平。「跟我回研究室……」
「放開我!」韋安平生氣地甩手。
莫威廉二話不說把她扛上肩,不理會她嬌吼,進入剛好開門的電梯。同時,另一個人從電梯出來,看戲般地挑唇回眸,直到門關上,聽不見女人瞎鬧的叫聲,他一臉意猶未盡地走過來。
「他們明天就會和好了。」松亞傑靠近佟綺璐落坐的雙人沙發。
佟綺璐靜望著他。他似乎不打算坐下,長尾青鳥飛降在他肩上,他挑了一下眉,乜斜眼瞅它,轉折語氣說——
「原來你在這兒,罄爸到處找不到你——」
「初晨要辦退學是真的嗎?」佟綺璐問。總在那麼一、兩秒——
松亞傑這次被她打斷,腦海浮起她給夏初晨熱奶茶的情景。他沉合一下雙眼,肩上的鳥兒拍了拍翅。他沒答她的問題,大掌牽她站起,說:「外頭下著雪,我叫車送你回宿舍。你第一次出海採集,也夠累了,回去早點休息。」
佟綺璐低垂臉龐,美眸瞅凝他緊握她的手,跟著他的腳步走到青羽廣場。
他把她送上一部他那日開到外堡接她的吉普車,交代開車的學員幾句話,沒對她道再見,即轉身回組織行政中心。
到了紅色城堡,佟綺璐一個人下車,行過橋堡、外堡,穿越碉樓,於堡內廣場遇見夏初晨。
夏初晨站在野玫瑰叢裡,望著女寢,細雪摻融在他發裡,寒氣逼近頭皮,冷得教他萬分清醒。
「初晨……」
以致女人叫喚他時,他知道不是夢。回過頭,他對她說:「別過來,綺璐——」
佟綺璐停住腳,碉樓外廊的遮簷阻擋白雪落在她身上。她說:「初晨,你不在這兒上課了嗎?」
夏初晨沉默一陣,道:「抑歉,綺璐,我那天太衝動,是否造成你的困擾?」
佟綺璐搖首。下雪的天空瀰漫著霧彩,裊裊如煙。
夏初晨微笑,轉開與她朦朧對望的視線,又朝女寢看著。「綺璐,你覺得這一大片亂長的野玫瑰是男性,還是女性?」他提了一個奇怪問題。
佟綺璐這會兒踩下步伐,離開碉樓外廊,走近夏初晨。她沒回答他的問題,無聲無息地站在他旁邊,就像這些野玫瑰一樣安靜。
他卻說:「這些花肯定是男性——野蠻、沒規矩、亂攀纏——一徑往女寢竄長,歪雜的根莖堵塞了水管……」
昨晚,有個女學員跑到只剩夏初晨一人的男寢求救,說女寢的供水又停了。紳士訓練使然,夏初晨二話不說去了女寢查看。女寢的供水忽流忽停,不單純。他直接聯絡祖父旅店的維修工程部門人員,叫他們帶精密探測儀器過來,找出了真正的原因。
今早,他聽說海洋研究船要返航了,他決定在離開之前,要將這片野玫瑰連根帶莖剷除乾淨,讓女寢不再用水受擾。
第5章()
夏初晨說:「綺璐,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不閃躲,坦坦白白瞅睇對方。落雪在他們的目光中停了,霧不再飄蒙,他轉開頭,才聽到她說——「對不起,初晨。」佟綺璐無法響應夏初晨。她跟他一樣相信一見鍾情,幾乎跟他一樣,為這般毫沒道理可解釋的因素,進入無疆界學園。她對夏初晨說:「亞傑他人很好,我十三歲的時候在戰地遇見他……」
「綺璐,」夏初晨打斷她,回身面對她。「明晚可以嗎?我想請你吃頓飯……」他們約好一起用每一餐,卻未能實現。至少,至少一次,讓他和她坐在燭光花影的餐桌,好好地,像幽會一樣,共享美食吧!「嗯。」她輕應的嗓音,短短柔柔,使他的心急跳著,貪婪地期待她更多的回答——「我可以,初晨。」天神這會兒站在他這邊;她美妙的嗓音持續著。「現在就可以,你想在哪裡?我先換個衣服好嗎?」
「好。」他極快地回答。「我等你,在這兒等你。」
佟綺璐頷首,走出野玫瑰叢,往女寢移動。
夏初晨一直看著她踏上女寢門廳階梯,再次揚聲。「綺璐……」她回頭了,他笑了。「我等你!」
佟綺璐沒讓夏初晨等太久,或者,夏初晨等她,根本不在意時間,也就不覺得久。
當她穿了一襲和他身上西裝很相配的象牙色迭襟羊絨及踝裙,若雪閃亮地出現,她的鞋子也和雪同色,仔細瞧,才看出不同,那應該是很淡很淺的絳紫色,像她裙擺下的兩朵嬌裊花兒——「永遠的精靈」忽地佔據他腦海,他忘卻戶外近晚,氣溫又降了好幾度,上前牽住她的手,只想和她在野玫瑰鋪萌的堡內廣場跳曲雙人舞,要不是她手心的低溫提醒,他真會忘形地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