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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雷恩那

    這半年間,他親過她,吻多是落在額面、頰畔,淡淡貼熨,溫暖動人心的那種。

    他們婚後一直同榻而眠,然僅是同睡一張床,尚未發生什麼「艷情」的事。他全依她的意思,作真正的夫妻,只是她得等,等他準備好,才能把「作真正夫妻」這事給徹底落實。

    她不怕等,覺得兩人現下這般挺好的,彼此關懷,盡夫妻間的「義氣」。比較一讓她暗自頭疼的是,她似乎對他突如其來的親密碰觸極難把持,偶爾他在人前拉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她都能感覺到體內血液滾燙,怕旁人笑,於是,她「師匠」面孔端得更厲害了。

    唉,實在不太中用……無奈地想著,她柔萸稍稍反握他。

    「伍嬤嬤的病,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牽著她走,展煜忽問。

    她回過神,瞥了他瘦削英俊的側顏一眼,抿唇輕語:「大夫開出了藥方子,幾味藥也都不難湊齊,有紫兒和其它丫鬟幫忙看顧,大致無事。只是,嬤嬤身子虛弱,無法下榻,心緒難免低落些……」想到這兒,她心緒也難免跟著低落啊……

    牽她手的男人走得慢吞吞,她自然跟得慢吞吞,忽地,聽他慢吞吞道——

    「妳說,倘若我進去坐在伍嬤嬤榻邊,任嬤嬤罵個過癮,她精神會不會好些?」

    「嘎?!」蓮足一滑,險些被裙襬絆倒。

    「小心!」展煜迅速出手,牽她小手改成擁她入懷。

    易觀蓮抬起眉眸,就見他一臉無辜,摟著她歎道:「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伍嬤嬤從來就愛賞我排頭,我讓她罵,發發脾氣,她鬥志一高昂,精神肯定轉好。」

    「……嬤嬤才不會胡亂罵人。」

    「所以我得想法子惹她惱火了?」還當真沈眉思索起來。

    「你、你這麼做,會越幫越忙的!別惹嬤嬤不開心!」略蒼白的臉浮開紅暈,眉眼間的輕郁被鬧得無暇持續。她瞪著他。

    下一瞬,易觀蓮感覺身子在動,是聽到他朗聲大笑,才知他笑得胸中鼓動,也連帶震撼了她。

    這男人在、在逗她嗎?

    易觀蓮不知該惱、該笑,凝容不及擺出,他笑聲已緩,略粗糙的指腹忽地撫上她眉心,撫啊撫,彷彿要把無形的結全抹除。

    她兩眼多少被遮掩了,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忽然間,暖熱氣息撲面而來,她微怔,張唇欲語,兩片唇瓣隨即被壓住,男人的舌鑽進她嘴裡,舌尖挑勾,徐徐卷弄又緩緩糾纏,將清冽氣味濡進她芳腔中,同時毫不客氣地吸吮她的甜馨蜜津。這個吻……這樣嘴對嘴深入的親吻……易觀蓮真覺渾身力氣被吸光了。她剛開始不太能反應,然後是怯怯地學著他反應,打小,她學習能力便強。舌兒被捲纏,她也去捲纏他的;唇瓣被當成蜜糖舔吮,她也去舔吮他的。有樣學樣,才能青出於藍……青出於藍……

    她不知道有沒有青出於藍,只知腿軟,雙膝虛弱得直打顫,丈夫在她癱軟倒地前,將她打橫抱起。

    她在他懷中揚睫,氤氳雙眸近近望著他,看到他被吻得紅滋滋、水潤潤的薄唇,腫腫的,泛著漂亮光澤,她胸脯劇烈跳動,那時在棉田里被他親密壓在身軀下的騷動猛然掀起,她也衝動了,突然生出想一口吃掉他的渴望,很餓……很餓……餓得她內頰拚命生津……

    怎麼會這樣?

    他僅是吻她而已啊,她就想對他「如狼似虎」地大幹一場嗎?

    她羞得滿面赤紅,頓了會兒才迎向他的注視,結果這一瞧,瞧得呼息陡凜,暗暗吞嚥津液。老天!他的眼神好「可怕」,說不出的「可怕」,瞧得她骨酥肉趴,每顆細小膚孔皆透出高熱!那雙好「可怕」的俊目深深、深深地注視她好半晌,隨即,抱她走往另一座院落。

    咦?不是來接她進城回華家嗎?

    「展、展煜,你抱我去哪兒?」攀著他的寬肩,易觀蓮一陣迷惑,越想越奇。

    這不是回她院落的路嗎?

    「今晚在這兒過夜吧。」男嗓依舊沈靜,只是有些異樣沙啞。

    她心口遽跳。「……不是要回去嗎?」

    他一路上有意避開家僕,直到踏進她出閣前的閨房,將她放落在軟榻上,才慢吞吞地答覆。

    「妳現下這模樣,還是老實待在屋裡,別給誰看見。」當然,他除外。

    易觀蓮一怔,傻傻撫上自個兒面頰!

    噢,怎麼這麼燙?

    第八章玉華亭亭向佳人

    磨得發亮的銅鏡映出一張紅撲撲的瓜子臉。易觀蓮打量鏡中的自己,那臉蛋紅暈深濃,眸子裡的迷濛依舊蕩漾著。她眨呀眨,再眨呀眨,沒能眨掉瞳心奇異的瀲艷,似乎也只能由著它們。

    她的小嘴微腫,唇瓣較尋常時豐盈,跟那吻了她的男人一樣,都紅潤潤,潤得幾要滴出水似的,覆著美好光澤。

    都一個時辰前的事了,怎麼她臉老是紅著,唇上麻麻的感覺也一直在?

    他當真不要旁人覦見她這……這春情盈盈的模樣啊!

    方纔他吩咐底下人送熱水過來時,她被留在榻上,而兩邊床帷全放落,把她掩得實實的。以為他要沐浴清洗,待送來熱水的僕役一走,她便下榻幫他取來巾布和備在這兒的衣物,不料他卻說熱水是為她準備的,然後拿走她捧出來的乾淨衣物,轉身離開這院落,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沐浴後,她髮簪已散,發亮的烏絲長至腰臀,發尾略有濕意,她著迷般伸出指尖,撫觸如紅花初綻的唇,想著他主動親近之舉,想他熱烈的眼神和臂彎間的力量……噢,原來啊原來,頰畔紅霞之所以久久不退,正因為她的「再三回味」啊……

    此時際,熟悉的沈穩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不一會兒,門被人由外推開,易觀蓮瞬間挺直纖背,微僵地坐在妝台前。她沒回首,而是從鏡面上瞧著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她微微瞪圓眼,發現他也已沐浴過,並換上適才她取出的那套男性衣物。他不僅打理過自己,連兩人的晚膳也一併打理了,竟親自端來。

    某種荒謬感襲上心頭,她忽而覺得,自個兒像遭到……軟禁?

    這一方,踏進門內的展煜將盛著豐盛晚膳的托盤擱在方桌上,跟著,他走到她身後,大大銅鏡內立即映出兩人的影兒。鏡中的他目光深邃複雜又奇異難辨,他探手碰碰她頰溫,猶然發燙的觸感讓他嘴角幾難察覺地揚了揚,然後他的手似乎很理所當然地撩起她的青絲,掬著一繒略濕的柔髮在五指間輕揉。

    易觀蓮依舊坐得直挺挺,心音如雷鳴,她下意識又想端起姿態,但努力再努力,太失敗了,因為全身暖紅滿泛,呼息寸續寸斷,擺不出什麼像樣的譜,只能胡亂從腦袋瓜裡擠些話題出來。

    「你、你今日剛回關中,沒先回華家,這樣好嗎?義母、靜眉和駱斌他們只瞧見你的隨從,卻沒見到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嫁予他後,便隨他稱長年吃齋念佛的華夫人為義母,跟其它華家人也都彼此以名字相稱。

    「沒瞧見妳,他們自然就明白了。」他嗓音略啞。

    易觀蓮怔了怔,「喔」了聲,眼珠輕轉著,抿抿唇又道:「那個……對了,兩湖那兒的狀況還好嗎?靜眉說,有兩家布莊險些走水,而關中一帶的生棉價格有波動,不太尋常……又是歐陽鳳鬧騰出來的嗎?」

    「沒事。」他淡噙著笑,胸有成竹。「自我倆成親這半年來,華家在生意場上的零星事件便不斷,泰半是與歐陽家有關,確實有些厭煩了。歐陽鳳若要想玩大的,那很好,就看看能否一勞永逸,徹底作個了結……唉,妳知不知道,每回沐浴過後,妳身上總帶莫名香氣,尤其是這頭髮,沾染了濕氣,香氣更濃。」

    「什、什麼?」他突如其來猛拐了個彎,易觀蓮一時跟不上,愣愣地從鏡中瞪著他撩著她一繒青絲,湊近鼻唇輕嗅,還湊唇輕吻的舉動。

    霎時間,她背脊陡麻,又是這種快被熱潮淹沒,幾要滅頂的感覺。

    她擱在膝上的十指悄悄握成拳頭,指甲都描入手掌裡了也不覺疼,心被吊得老高,渴望生成,翻騰於心,就盼著他再多說些話、再對她多做些什麼,最好逾矩得過分,讓她……讓她……

    身後的男人深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

    他彷彿極克制地放下她的發,嗓音持平又道:「過來吃飯吧,我順道提了壺冰鎮酸梅湯過來,待會兒吃完飯再喝,可以解膩消暑。」

    吃飯……酸梅湯……解膩……消、消暑?消暑?這「暑」怕是難消了!易觀蓮神思幾回起落,吊高的心都快直接從喉頭蹦出,結果卻又一記大回轉,轉得她一股氣發不出,前所未有的狂火大燒啊!

    見他真要走回方桌那兒佈置碗筷,她銀牙一咬,坐在椅凳上的身子驀地轉過來,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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