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季璃
「當然不是,斧頭拿來!」烏天耀低咒了聲,大手搶回斧頭,認命地抄起一根木頭擱在木墩上,落斧一劈,力道之大幾乎把墩座也劈成兩半。
站在一旁的胡荼靡被他出其不意的狠勁給嚇了一跳,纖肩瑟縮了下,但臉上卻沒表示,知道他分明是故意耍狠,藉以發洩心裡的不滿。
她揚起美眸瞰了他一眼,看見他也不甘示弱地回覷著她,似乎半點都不以為自己有任何做錯的地方。
「夫人,你別怪天爺,是我們這些手下閒不住,畢竟你和天爺是主子,哪有主子在忙,我們這些手下在一旁納涼的道理呢?」
「如果他想在這裡當主子,還是趁早死心回烏家堡吧!」她的眸光淡定,柔軟的嗓音沒有半絲起伏。
「該趁早死心的人是你,要是沒能把你……把孩子帶回烏家堡,我絕對不會離開這個破房子!」
「那就希望天爺不會覺得待在這個破房子裡,委屈了自己尊貴的身份。」
「多謝你的提醒,我大人有大量,不會放在心上。」烏天耀揚起一抹冷笑,一點也不甘示弱。
在一旁看著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楊長祜和白彥虎兩人看了心驚不已,他們飛快一人一邊站到胡荼靡身邊。
「夫人,你知道我們現在住在柳家的大屋吧?反正天爺在這裡幹活兒,你就過去咱們那裡坐坐,我們泡杯茶閒話家常,聊聊心事。」
說完,還不等她點頭,他們一人一邊半推半請地將她帶走。
烏天耀簡直火大地瞪著他們的背影,沒好氣地冷哼了兩聲,聊心事?他們兩人跟她聊什麼心事?該跟她聊心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茶的香氣隨著熱煙,裊裊地飄上,胡荼靡吸了口氣,嗅著手上杯中的茶水香氣,低斂的眸光凝視著澄澈的茶湯,神情一如以往的平靜恬淡。
「夫人,你就不要太跟天爺計較,我們相信在他的心裡也是自知理虧,只是沒明白說出口而已,要不,他也不會甘願與你留在這個小屋裡,為你做牛做馬,任你嘲罵都不為所動了!」楊長祜苦口婆心地勸說。
一向都只是被拿來當墊背的白彥虎也忍不住開口,雖然早就知道主子囂張跋扈,但是見到他這段時日的委屈,當手下的看了也心疼。
「是呀!是呀!夫人,你要知道男人都是嘴硬的,明明就是愛在心裡,就是沒辦法開口,再說,咱們天爺就小就是個天之驕子,既聰明又霸氣,從來沒人能給他嘗過委屈呢!夫人你可是頭一個!」說著,白彥虎咧開大大的笑容,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也不怪夫人記恨,一切都是咱們天爺罪有應得,想那天你要離開的時候,他還說就讓你走,要走的人,他絕對不挽留,還說什麼以後你就算想回來,也要低聲下氣求他才行,說得可絕情了,所以,夫人,咱們說歸說,你千萬不要太輕易就原諒天爺,好好給他下馬威,這樣以後他就不敢再隨便對你撂狠話,知道嗎?可是你千萬不要跟他說這是楊叔教你的,否則我一定會被他這位爺給狠狠剝掉一層皮。」
「既然你知道自己說這種話會被我給狠狠剝掉一層皮,那就最好連一個字都別輕易出口,因為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你!」烏天耀沉冷得像寒冰似的嗓音出現在他們身後。
「天天天天……天爺?!」
楊長祜雙眸圓瞪,轉身之際,一手飛快地捉住就要逃開的白彥虎,要確保如果自己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至少還會有一個倒霉鬼當墊背。
而胡荼靡一見到他,站起身就要離開,似乎不願意與他多待片刻。
「你要去哪裡?!」他揚聲喊住她,上前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一雙銳利的眸子牢牢地盯住她白淨的容顏,「難道你不想替楊叔說情嗎?他因你而獲罪,難道你就真的鐵石心腸,看他被我處罰嗎?」
「你要罰他,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們烏家堡的家務事,與我無關。」胡荼靡感到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就像焊鐵般又熱又緊。
聽她一次又一次撇清與他之間的關係,烏天耀的心口簡直就像有把火在燒著,熊熊的怒火讓他沒了理智,低沉的嗓音冷冷地開口,「你不要太得意,也不要太高興,因為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我不在乎你,也不愛你,一直以來,我就只當做你是我的妻子而已,你的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當初,我想娶的人並不是你。」
他此話一出,楊長祜與白彥虎兩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口冷息,他們四隻眼睛幾乎是同時地落到胡荼靡身上,看見她白淨的臉容平靜得過了火,彷彿他們主子的話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
但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擔憂,因為這代表了他們主子不是將她傷得太深,就是此刻的她已經真的沒將主子給放在心上了!
這一刻,胡荼靡在心裡慶幸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到面對他的殘忍,可以面無表情地面對他,不讓他發現自己對她仍舊有著影響力。
可是,她還不夠堅強到在聽到他如利刃般的話語時,可以讓心不感到疼痛,她頓了一頓,回眸,慶幸在開口時,柔軟的嗓調可以平靜如昔。
「我知道,在我心裡,也從來不曾自抬過身價,如果你說夠的話,可以讓我走了嗎?我很累,想歇會兒。」
她使勁兒想從他的掌握中抽回纖手,卻是再用力都撼動不了他半分。
聽見她說累,烏天耀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正在與她賭氣,伸出另一隻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膀子,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秀淨的臉容,「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不關你的事,請你放手。」
「告訴我,你究竟哪裡不舒服?」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你放手,放手!」最後兩個字,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而出。
「我不放手,我想要跟你把話說清楚,讓我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烏家堡?」每一次在面對她時,這妮子總是能夠成功的教他心浮氣躁,他不懂,以前的她明明是一個柔順至極的女子,為什麼她就不能夠再像從前一樣,事事遂他的心意呢?
「我不回去,就算你再問上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會回答說我不回去,求你放手,我真的很累,請你讓我休息。」她的心兒在發顫,噙在眼底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她感覺全身沒有半點力氣,如果他再不肯放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撐到最後一刻!
這時,在一旁的楊長祜和白彥虎看不下去,箭步上前分別從兩側捉住主子的手,不讓他再繼續糾纏著夫人不放。
「爺,你就不要再為難夫人了,無論你要如何責備長祜,要給我什麼懲罰,我都樂意接受,請你就不要再為難夫人了。」
「你們給我退下!」烏天耀咆哮,掙脫了他們,再一次捉住她的手腕,這一次他執得更緊,不輕易讓她逃掉。
胡荼靡忍住了被他緊捏的疼痛,抿唇定定地瞅著他,她心裡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她,卻偏偏不肯對她善罷罷休!
因為她的執意離去,傷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嗎?那他為什麼不想想自己將她傷得多重呢?
她與他同樣都是人,他被傷了會疼,難道她就不會感到痛嗎?
「放開我,求你放開我……」她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勉強開口,柔軟的嗓音聽起來極虛弱。
胡荼靡感覺地面開始在腳底下搖晃,他高大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逐漸地變得模糊,惱怒的表情也漸漸變得不再清晰,她在心裡慶幸,因為她不想看見他對她生氣的表情。
但漸漸的,不只是他,就連周邊的景物在她的面前也逐漸地模糊,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唯一支撐住她的,是他緊握住她不放的大掌。
「夫人!」楊長祜與白彥虎見狀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
「荼靡!」
烏天耀飛快地蹲下身將她抱在懷裡,當他抱住她柔軟無力的身子時,心下一驚,他大掌輕拍著她的臉頰,感覺到她頰膚的冰涼。
「快去請大夫!快去!」他的咆哮聲近乎歇斯底里,嚇得楊長祜與白彥虎驚嚇似地領命跑開。
「荼靡,你醒醒,你不要嚇我。」烏天耀斂眸憂切地凝視著她昏迷不醒的臉蛋,老天爺!他在心裡低咒,她為何如此清瘦?她明明是個妊娠數月的婦人,體態應該是豐腴的不是嗎?然而,她卻消瘦得就像是把全身的營養都給了肚裡的孩子,憔悴得狠狠揪痛他的心!
「是我的錯,對不對?」他將她擁進懷裡,埋首在她的發間低語著,「因為我總是惹你生氣,是我的錯,對不對?」
他再次低咒了聲,在心裡罵了自己千萬次。
「你不可以有事,你千萬不可以有事!荼靡,我的荼靡,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逞一時口舌之快惹你生氣,以後不會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不可以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