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舒格
沒有等到回應,江萬翼自言自語:「已經睡著了?」
又過了片刻,他安靜離去。
別走啊!秦雪郁又在心裡狂喊,快點回來!你這個大笨蛋!
直到腳步聲聽不見了,馬賊還是沒把手鬆開。
「真可惜,看來我該走了。」他壓制著她,居高臨下地望了她片刻。
熾熱的眼神令秦雪郁心驚。她力持鎮定,勇敢迎視著,不曾稍移。最後,馬賊嘲諷一笑,「不用怕,我不會強要了你。馬賊雖惡,但頂多砍砍人、放放火,搶點銀子花花,不會姦淫婦女的。」這倒是真的。近年來,北方馬賊向來不欺負女人,他們要的是錢。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放開她?
「考慮看看吧,秦參將。跟了我之後,你不會後悔的。我比那個蠢如牛、呆過鵝的江萬翼好多了。」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突然,揚手在她頸側用力一斬,秦雪郁只覺眼前一花,立時暈了過去。
粗獷身影剛敏捷地離開,幾乎是同時,江萬翼便折回來了。
果然不出江萬翼所料。秦雪郁一向警覺,就算睡了,也不可能沒聽見敲門聲、毫無響應,一定是出事了。
他是故意讓裡頭的人以為他離開了,又伺機折回來的。沒想到對方更是狡猾,早一步逃逸無蹤。
江萬翼顧不得追人,先搶進了二小姐的房間。只見她俯臥在床邊,不省人事,一身衣衫殘破,還染著血——她被扶起之後,幽幽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快追!」
聞言,他不響也不動,臉色極凝重地審視著她。秦雪郁抬眼一看,只見江萬翼臉色蒼白,眼裡全是關切與痛楚,她頓時醒悟過來,急道:「這不是我的血,是他的,是那個馬賊之首,他被我砍傷了,快去追——」
「追不上了。對方很機靈,知道我是聲東擊西。」
「他不是普通馬賊。」秦雪郁一口咬定,「他說有不少馬賊跟北漠士兵有勾結,所以他才能來去自如。依我說,我們一定要徹底清查!」
「是。」他應允了。
再三確認了她沒受傷之後,江萬翼這才放開了她,安靜地先退出去。當務之急,是仔細巡邏附近之後,再慎重交代今晚負責巡夜的士兵要加強警戒。
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還是不大放心,他再度回到秦雪郁的房間。
開門聲就把她嚇了一大跳,猶如驚弓之鳥。美眸惶然,臉色蒼白,手裡緊握著匕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二小姐,是我。」他忍不住再次追問:「你真的沒事嗎?」
她呆呆望著他。撕破的衣服雖然已經換下來丟在地上,血腥味卻好像一直在鼻端縈繞,久久不去。
那是一種比在戰場上廝殺、比在刀光劍影中搏鬥更深更重的恐懼。身為女子,有比性命更珍貴的東西不可以失去。
她不怕死,甚至不大怕痛,但此刻,她在害怕,怕到打從骨子裡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你先休息吧,我再出去多巡邏幾次,今夜!」
話還沒說完,江萬翼的衣袖被緊緊拉住。
「不要走。」她的眼神莫名地閃爍晶亮,「我……還有話跟你說。」
江萬翼遲疑了。此刻留下,似乎不妥;可是他實在不甚放心。二小姐的神色有異。
那一夜,天人交戰的結果,是——他沒有離去。
第6章()
夜深沉。一片絕然的寂靜黑暗中,江萬翼還眼睜睜地瞪著黑暗中不知名的某處。他不敢放縱自己睡去,雖然早已經有了睡意,眼睛也快睜不開了。
二小姐留他下來詳細詢問掃蕩馬賊的計劃。江萬翼其實已經有了全盤的謀略,只等西疆的援軍一到,就可以出手。
這就談了大半個時辰,她已經明顯地疲累了,卻硬撐著繼續追問:「那麼關於北方幾個大城的富商連續被搶!」
「二小姐,你該休息了,時間已經很晚。」
「我還不想睡。」她搖頭,很固執地堅持著,「聽說最近幾個富商都對我爹施壓,要求保護,這件事很棘手。」
「這些是不是可以等到明天再說?」他謹慎地問。
「軍情緊急,還等到明天?依我觀察,北漠軍心渙散,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奉命捍衛這些賺黑心錢的商人……」
江萬翼聽著聽著,慢慢的瞭解了。秦雪郁表面上雖力持鎮定,還東拉西扯的硬要在這種時候跟他商討軍情,原因很簡單!
「二小姐,你是害怕吧?」他溫和地揭開謎底,「我不會讓那賊人再回來的,請小姐放心休息。」
「可是……」美眸遲疑地望著他。
勸了半天,哄得她上床了,他的袖子又被拉住。
「坐在這裡,陪我一下就好,行不行?」她小小聲地問。
自小到大,他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那馬賊之首果非等閒,竟讓一個平日威風強悍的女參將大失常度?
他淺淺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筆直。側眼望著她蜷縮進棉被底下,沒多久,呼吸勻緩,累極睡著了。但她睡得很不好,一直翻來覆去的,雙眉緊皺。手兒一下子握緊拳,一下子放鬆,似乎正在做夢,夢裡極不平靜。江萬翼忍不住伸手輕碰她握拳的手。她睡夢中也有反應,反手緊抓住他,抓得好緊好緊,死都不肯放。
這麼一來,脫身就更不易了呀!江萬翼試了幾次都抽不出手,只好無奈地任她抓著。背靠著牆,他閉上眼,準備閉目養神一陣子。
不知不覺中,他被拉低了;不知不覺中,她溫暖的身子靠得更近;不知不覺中,他似乎也做起了夢!
等他略略恢復神智之際,他已經半臥在床上,而她,在他懷裡。
彷彿找到了最習慣、最舒服的位置,她蜷在他懷中。陣陣清淡幽香傳來,江萬翼即使醒了,也再度陷入了迷亂昏沉。
是誰先開始的?似乎是她,柔軟的唇印上他的嘴角。彷彿磁石吸引彼此,他先是響應,然後開始需索,慢慢加深了這個吻,探入、勾弄、嬉戲,乃至於重重的吮吻糾纏。
「二小姐……」熱吻方休,他喘息著,掙扎著想要清醒。秦雪郁卻好似還依然沉浸在夢中,嘴角揚起甜蜜得不可思議的微笑。他好溫暖、好強壯。雖然她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卻直覺地想要緊緊抱住這個沉穩的男人;想在他身上蠕動磨躇,聽他猛然抽息,感覺他肌肉堅硬抽緊,以及掌下坪然有力的心跳。
「這樣不行,你是在做夢!」江萬翼急得額上見汗,還是試圖要推開她。
話聲陡然而止。因為他一抬眼,便直直望進她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猶如蒙上淡淡薄霧,眼波醉人,哪有睡意?她根本早已醒了。
「你……嫌棄我嗎?」她幽幽地問。
一股熱流陡然沖上心頭。他嫌棄她?怎麼可能?
「那馬賊沒有對我怎樣。」秦雪郁說著,嗓音微微地發抖,越說越小聲,「可是我好怕。我怕萬一……萬一……」
他雙臂使力,無言但心疼地擁緊她。她絕不是輕言害怕的人,卻只在他面前流露脆弱。光是這樣,就足夠讓他整顆心全融化。
「我會抓到他的。」他的應允有如千斤重,字字認真。她伸手輕撫他剛硬肅穆的臉龐,然後湊上去以唇代指,輕吻落在他眉梢、鼻樑、唇角……
「壞人明天再抓。」她低低呢喃著命令,「先抱緊我。」
他還能怎樣呢?
壓抑多時的愛慕與熱情被喚醒、解放。他盡情地親吻、撫摸她,粗糙的大掌順著她青春窈窕的曲線游移,她款擺身子相迎。兩人都有些羞澀,卻被熊熊的情火燒得無法停止,只能順應本能動作。
「呀!」高聳的豐乳被男人掌握住時,她敏感地輕吟出聲。
他則是立刻僵住,停止動作,「我弄疼你了?」
「沒、沒有,只是……」她面紅似火,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最後只好把臉蛋埋在他頸側,細細輕喘著,悄聲問:「這是舒服,還是難受?我怎麼……分不清楚了?」
雖然眉頭緊皺,雖然流著汗,他還是忍不住微笑。「要我教你嗎?」他低沉的嗓音在胸腔滾動,沉沉的笑意也是。她回望他,眼眸亮得有如天上明星。「要。」她說,「快教我吧。」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她最有耐性、最盡責的好老師,教她騎馬、射箭,教她戰術、兵法,教她認星星、辨方位、識地形。
甚至如今,還教她身為女人的歡愉和甜蜜。
翌日,西疆的援軍終於到了。
領軍的名將慕容開果然不同凡響,一來到北漠就立刻召將領們開會商議,一個下午就掌握了整個北漠軍的現況。
「你也太保守了。」慕容少將軍對著江萬翼說,「依我看,北漠軍已經被你整頓得差不多,要出兵掃蕩馬賊絕不是問題。你還在等什麼呢?」
「京裡的意思——」
慕容開搖頭,英俊的臉上充滿不耐,「京裡那些人全是紙上談兵。前線軍務哪可能聽他們調度?你就是這個忠心耿耿的毛病改不掉。都當上參將還領了軍符,足以號令全軍,還這麼小心謹慎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