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林曉筠

    而他才進她家的門一會，她就回來了。

    辜洛婷一向卸了妝才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洛婷啊！我們今晚有口福了。」夏芳玉高興的宣佈。

    「媽，你不會做菜。」跟常維磊交換一記眼神，算是打招呼，他和她之間的默契愈來愈好了。

    「是維磊要大顯身手。」

    「你？！」辜洛婷偷偷對他一笑，還不想讓母親知道兩人暖昧的關係。

    「紅酒燉牛肉。」他說出今晚的菜單。

    「不錯。」她點點頭。「還有呢？」

    「肉汁馬鈴薯泥。」

    「果然是美式風味，湯呢？」

    「羅宋湯。」

    「有沒有甜點？」

    「辜洛婷，你當你是上六星級大飯店點菜啊？」他給了她一記白眼。

    「廚房需要二廚。」

    「我討厭進廚房！」她馬上強調。

    「你是女人吧？」

    「女人就一定要進廚房？」

    「女人也要吃飯吧？！」他給她一個快進來幫忙的強硬眼神。「不幫忙就等著享受，夏媽媽當然可以，她是長輩，但是你不行，你必須來接受我的指揮，我來教你怎麼做菜。」

    「你教我？你能教我？！」

    「別看不起男人，真正的大廚或是什麼米其林三星主廚的，都是男人。」他輕敲她的頭一記。「我懂得吃，也知道如何弄吃的，照片賣出去了。拿到了一小筆錢，所以算是慶祝。」

    「賣出去了？！」她替他開心。

    「你不相信我的攝影技術？」

    「少臭屁了！幸運吧！」

    夏芳玉看著打情罵俏的兩人。他們真是相配，偏偏維磊是從美國來的，又說他一定會回去，她可以鼓勵女兒跟他在一起嗎？萬一沒有好結果，怎麼辦？

    「我去換個衣服就來。」辜洛婷其實是樂於幫忙的。

    「別拖拖拉拉！」他提醒。

    「你別做不出好菜才丟臉。」

    「我會叫你啞口無言。」

    「別說得出做不到喔！」

    「給你兩分鐘，超過時間，晚飯後碗盤就全讓你一個人洗。」他微笑的威脅她。「你一定也討厭洗碗吧？」

    「一分鐘。」她自己提出。

    「你是超人嗎？」

    「我是——」她差一點說出自己是模特兒，別的事情可能快不了，但是換衣服這回事，她可以快到讓他的眼珠子掉出來。「反正只要一分鐘就好了！」「我等你。」他瞄了一眼腕表。

    「注意你的鍋子！」

    「出不了錯的。」

    跟在女兒的身後，夏芳玉一起進到了她的房間，她是過來人，看著女兒這樣的反應，她不知是該放心或是擔心，這對男女好像忘了這個屋子還有其他人似的真情流露，唉，這到底是不是好事？

    「洛婷……」

    「媽，我只有一分鐘。」她開始脫衣服。

    「就算遲個三、五分鐘，維磊也不會真叫你洗那些碗盤，他一定會幫你的。」夏芳玉看著女兒。想來段母女之間的私密談話。

    「媽，你想說什麼？」辜洛婷邊穿衣服邊問。

    「你……」她欲言又止的問：「你和維磊……你們倆……」「我們倆怎樣？」

    「你和他是在談戀愛嗎？」夏芳玉瞥了女兒一眼，終於把話問出來。

    辜洛婷沒有想到母親會問得這麼直接，手伸進衣袖裡的動作遲緩了些，好像也在想這個問題，她和常維磊是在談戀愛嗎？

    「媽，我不知道。」她只能這麼回答，因為連她自己都還不是那麼的肯定。

    「那你快樂嗎？」夏芳玉又問。

    「快樂。」辜洛婷這回沒有任何停頓。

    這就夠了。

    還有什麼比女兒的快樂更重要的，維磊可以讓洛婷快樂，精神有寄托，那麼她還有什麼好反對的，難道因為怕兩人將來沒有好結果，就要投反對票嗎？況且，看這個樣子，女兒已經陷下去了，她能做的也就是支持她。

    「你的一分鐘要到了。」她微笑告訴女兒。

    「我贏了！」辜洛婷立刻衝出房問，不小心撞掉矮櫃上的東西，「小心！」夏芳玉叫道，然後感到好笑的說：「就算你贏了，你還是會陪著他一起洗碗。」

    一起洗了碗，常維磊和辜洛婷還相偕去倒垃圾，不知道的人，真會以為他們是對恩愛的夫妻，而垃圾倒完，他們也沒有直接回家，很有默契的，在人行道上漫無目的的散步。

    「紅酒燉牛肉真的好吃。」辜洛婷回味無窮的讀美。

    「信了吧？」

    「誰教你的？」

    「誰……」常維磊沉吟了下，沒有立刻作答，那是他在念大學時，暑假在餐館學來的。他很不喜歡大哥嘲笑他是小老婆生的，拿看賊似的目光看他，所以從有能力自食其力，他就盡量不花那個家半毛錢，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硬拚來的。

    「媽媽嗎？」她猜測道。

    他搖搖頭。母親幾乎不下廚，只圍繞在父親身邊轉，她的重心是那個男人，她比較拿手的事是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免得丈夫納第三房，這是他這個做兒子對母親的印象。

    「我是無師自通。」他避重就輕的道。

    「騙小孩啊？」

    「不能無師自通嗎？」他失笑。

    「那我怎麼連個荷包蛋都煎不好？」她自曝其短。「雖然我媽的廚藝也不怎麼樣，但如果你能無師自通，我也應該可以啊！」「或許你少了慧根。」

    「常維磊，是要吵架嗎？」被他一激，她擺出一張冷臉來。「我還幫你洗了些碗盤。」

    「你有沒有良心？我煮了半天，你洗幾個碗盤還討人情？」他噴噴有聲，一副很感歎的模樣。「像我這樣大師級的紅酒燉牛肉，如果是到外面的餐廳吃，你知道要花多少錢嗎？」

    「你要跟我算帳？」她挑眉看他。

    「免了啦！」

    「算你識相。」

    這時兩人走到一面大型廣告看板前，看板上的模特兒沒有露臉，那是個背面的鏡頭，模特兒一雙美腿修長、光滑而且性感，尤其是腳跟上那雙細跟的黑色高跟鞋，把女人的風情都抓到了，這是個會令男人吹口哨的廣告。

    而常維磊是正常男人，他也吹了口哨。

    辜洛婷見了他的反應，不敢露出太得意的表情，也沒有告訴他自己就是這個模特兒，因為她想聽到更多這男人的真心話。

    「你對這廣告有興趣？」她故做漫不經心的問。

    「這雙美腿可以迷倒男人。」他用男人的眼光來看。「很引人遐思。」

    「會嗎？」她暗笑在心中。

    「有這樣的美腿，臉孔也一定不會太差。」

    「為什麼？」

    「因為上帝不會那麼殘忍。」他風趣的說，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她。

    「你很高，有超過一百七十公分吧？」

    「是啊！我有一百七十二公分高，所以被你居高臨下的看，我其實很不習慣。」台灣的男模也沒幾個像他這麼高的他笑了笑，「你應該也有雙長腿。」

    「你認為我也可以拍這樣的鞋子廣告？」她故意把重點放在鞋子上．刻意忽略長腿。

    「誰是真的在看鞋子？」一陣冷風吹來，他動作自然的握起她的手．她的手好冰、好冷，而他答應過要給她溫暖。「是男人看的都是那雙美腿。」辜洛婷腦中想的不是廣告、不是美腿、不是鞋子，她已經無法去想那些，這一刻她只感受得到由他大手傳來的溫暖，她的小手在他的大手中，除了溫暖、安全，還有種——幸福感。

    「去喝碗紅豆湯？」常維磊問，今晚他的確是忘了準備甜點。「然後外帶一碗回去給夏媽媽。」

    「你是特別對我媽媽好，還是你對所有的老人家都這麼好？」她發現他是真的時時把她母親放在心上。

    「本來就該對老人家好一些的，不是嗎？」他反問她。「你自己就是孝女。」「那是因為她是我媽。」

    「好啦，夏媽媽不是我的媽媽，但是看著她、和她相處，我會感覺到自己母親在身邊似的，是種移情作用，這個答案你滿意嗎？」他搖搖頭。

    「真是個會亂想的女人。對身邊的人好一些是做人的基本。」

    一提到他母親，辜洛婷就會想到美國。驀地想起母親說過他來台灣是只打算待一陣子，那……

    抽回手，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裡，她的手熱了，心卻冷了，還是……

    保持距離吧……她不想讓自己的一顆心有天因為他而裂成兩半……

    「怎麼了？」他疑惑的問。

    「我的手已經暖了。」她淡淡回道。

    「又不會給你收錢。」他好笑的瞄她一眼。

    猶豫掙扎了半天，她終於把這問題問出口，「你……有天會回美國吧？」常維磊凝視她好久，然後無言的繼續往前走。

    第4章()

    常維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故意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看著這個剛剛猛敲他大門的女人。

    「辜洛婷？！」

    「我要遲到了。」

    難怪有人說女人化妝前後對若兩人，不化妝的她是個清新、淡雅的鄰家女孩，但是一上了妝，那種冷艷、性感的風韻全出來了，她的身上仍是牛仔褲、風衣，然而味道已明顯不同。

    「你這是……」他有很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