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蜜果子
「請在這裡換衣服,我在這裡等您出來。」服務生深深一鞠躬,「齊先生已經來了。」
服務生把門給帶上,只留下杜鵑一個人瞪著那盒子看。她皺著眉頭打開來,裡面果然是一件深紫緞面的小禮服,還有一條看起來會把她頸子壓斷的項鏈;另一個袋子裡放的是同色系的高跟鞋。
她冷笑一抹,還是迅速的換穿。那件禮服非常別緻,深紫色的緞面會隨著光影產生不同的光澤,那條Y字形的金鏈,襯托出她頸子優美的線條。
她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盒子裡,齊錦瑟連手拿包都準備好了,所以她把手機放進去,其他便如數交給了在外頭等待的服務生。
踩著緞面綁帶高跟鞋,杜鵑終於出現在包廂門口。
一反平常男人會站起來迎接的畫面,齊錦瑟的位子正對著門口,他豪邁的翹著腳,手肘撐著桌面,用一種玩味似得眼神打量著她;燈光太暗,但是她隱約看出他眼底的光芒。
「你果然很適合紫色。」他看起來很滿意挑選的衣服,「完全改變了你的味道。」
杜鵑婀娜的坐了下來。那是張小方桌,她選擇坐在齊錦瑟的正對面。
「你這招很高明!」她把手拿包往一邊扔去,優雅的交疊雙腿,「你要是直接拿衣服要我穿,我不可能會換;但是等到了這地方,我就不得不換了。」
「不能怪我,誰叫這邊餐廳有服裝規定。」齊錦瑟一臉無辜的跟他解釋。
「去你的。」她大剌剌的說著,卻含著笑意,結果服務生遞來的菜單,「你推薦什麼?」
「你有什麼不吃嗎?」他婉拒了菜單,看來對這裡的菜餚已經相當熟悉。
「我不挑食。我第一次來這裡,餐點讓你挑好了。」她倒也乾脆,直接蓋上菜單,還給了服務生。
齊錦瑟為他們兩個各點了一牛一羊,還開了瓶八一年的香檳,前菜挑了魚子醬跟鵝肝,杜鵑光用聽的就食指大動了,這些高檔料理她連吃都沒吃過。
最先送來的是香檳,她淺嘗一口後,立即就愛上它了。
他們兩個開始自然的聊天,有趣的是,除了問候杜鵑的母親外,他們都在聊工作上的情況,大學畢業後的事情,反倒沒有去提及國中失聯後的青澀歲月。
杜鵑假裝很瞭解齊錦瑟的生活,因為他的女友不斷,光看週刊她都知道。
「我算過,最久好像不會超過半年。」杜鵑計算他的女友史,「不管再正的女友或是藝人都一樣耶,你的戀情都不長久。」
「感情這種事很難說的,不過我很開心,你有在注意我的動態。」齊錦瑟趁機扔給杜鵑一個笑容,他是說真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不知道是氣氛太銷魂,還是酒精作用,她的臉有點燙。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是你們三個台醒目了,動不動就出現在八卦週刊上,要不注意都很難。」話是這麼說,不過她從不是個愛八卦的女人。
齊錦瑟心知肚明,杜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有關他的報道。
「那你呢?號稱不進禮堂的杜鵑醫生,不結婚總是會談戀愛吧?」他之前就篤定杜鵑一定交過男友,甚至認為她現在可能有,因為她實在是個吸引人的女孩。
即活躍又聰穎,是很容易吸引男人的類型。
不過,只要一扯到未來或是婚事,她懂得享受生命的理智太強,就很難被這個傳統的社會接受了。
像那個『媽媽說』的陳一誠,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扣除他的觀念,還有一個媽媽在後面,那才棘手。
「是啊,談過幾次,但後來發現總是心碎的結局,我就不談了。」她咬下一口麵包。喔,這裡連麵包都是極品耶!「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好,只是到最後,男友欣賞我的優點就瞬間變缺點了。」
「呵……他們覺得你都不會為兩個人著想,覺得你不像個正常女孩子,覺得你應該幫忙收拾家裡、打掃一下,好歹把衣服拿去洗。」齊錦瑟說得一副好像他在場似的,「然後談論起婚後生活時,你會直接說你要繼續工作,沒興趣做飯、其他家事一概不會……接著這些男人就咋舌不已,問你愛不愛他們!」
杜鵑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滾進眼前的湯裡了。敢情齊錦瑟是隱形人跟著她生活嗎?還是半夜靈魂出竅跑到她身邊,不然怎麼知道得那麼詳細?
「喂,你是遇過喔?」她直覺想到這個。
「怎麼可能!我只是推測。這不難啊,我只要用我們的心態去想就好了。」齊錦瑟說得倒挺自然的,「光拿靈犀來說,他就覺得家事廚房都是女人的事,更別說萬一有了孩子,帶小孩也是女人的事,男人在外面是努力工作闖天下的。」
「」最好是現在有幾個男人能賺錢顧全家大小的啦!雙薪生活還敢把瑣事丟給女人!哼!她就是瞧不起這種男人。「不過你們不一樣,齊靈犀也是個董事長,他是有本事擔起一家生活啦。」
以前單親家庭呢,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在家負責家事還算分工合作,理所當然;問題是現在雙薪家庭都不一定吃得飽了,幹嘛家事還要女人一肩扛?
「所以如果是嫁給我,你就願意為我洗手作羹湯、學習做家事、相夫教子?」齊錦瑟打趣般的說著,但心裡早有了答案。
「我才不會放棄工作咧!你再有錢都一樣,那是自尊問題。」杜鵑哼了一聲,驕傲的笑著,「要我跟你伸手拿錢,下輩子吧!」
「哈哈哈哈!」他不由得笑了起來,笑到她覺得很錯愕,她是講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嗎?他幹嘛笑成那樣?
笑到連湯都喝不下去,還一直停不下來。
「齊錦瑟,你笑夠了沒?你是在嘲笑我還是怎樣啦!」這會換杜鵑不是滋味了,「再笑下去,我要罵人咯。」
「沒事……沒事。」他連那雙桃花電眼都笑出淚水了,「我只是……覺得你果然是杜鵑。」
「我越聽越不順耳。」她噘起了嘴,瞪著他。
她那樣極有自信而飛揚的神采,輕易的牽動他的心。
他喜歡這樣的杜鵑,不會只想著過享受的生活、不會認為女性嫁人生子是唯一歸宿,也不會認為想要什麼都跟男人撒嬌,而是要憑自己的力量去獲取。
最重要的,她覺得自己短暫的人生是不分男女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會為感情沖昏了有,也不會為了愛情停下腳步。
愛情不是犧牲,這是他的信念之一;瞧老爸跟老媽,老爸胼手胼足的開創事業,老媽並沒有放下教職陪老爸一起打拼,她留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奮鬥,直到不小心生了他,她曾一度因為忙不過來,興起辭去教職的念頭。
但那時老爸跟老媽說,他不希望她為了家、為了孩子,犧牲了自己要的一切;他不希望幾十年後,她回憶起現在這一段,帶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那個陳一誠……我聽說你們訂過婚。」齊錦瑟很在意那個文縐縐的男人,「我挺意外的,因為訂婚意味著……可能會結婚。」
話題扯到這件事,杜鵑果然有些不自然。
「不是說不要提到他嗎?她不悅的又灌了口酒。」
「我很在意,是怎樣的男人,可以讓你願意為了他,踏入不想碰觸的婚姻?」
她跟陳一誠交往三年,在去年訂了婚,然後戀情每況愈下,在大街上爭吵司空見慣,在陳家大吵也是家常便飯,一直到前幾個月分手為止,都是轟轟烈烈的。
「一個願意包容我、接納我,而且不會用世俗的觀念綁住我,也不強迫我做不願做的事的男人。」杜鵑幽幽的說,手裡把玩著的叉子越握越緊,「我曾經以為,他是那樣的男人。」
一誠真的很溫柔,不管她說什麼、生什麼氣,他總是能夠包容她;提起未來,他們有共同的藍圖,雖然無法同調,但是她願意為了他讓一點步,因為這是彼此的事。
只是訂了婚,他母親的嘴臉就不一樣了,她得變成媳婦,連他家的事都要她做,還開始跟她談家族禮數,而站在一旁的他卻默不作聲,並不打算幫她說話。
所以她自己說,陳家的事是陳家的事,她杜家的事自己負責,沒有理由要她分身去伺候任何一個人,要也是一誠去做;家事她一樣都不會做,她會請傭人來掃,若看不下去,她願意跟他輪流做。
戰火就是這樣起來的,她跟他媽媽吵、跟他一堆喊不出來的親戚們吵,他卻在後面扯她的後腿,要她讓、要她退、要她做、要她學,要她為了他,犧牲自己的個性、犧牲自我,變成一個乖巧的媳婦。
「你根本不愛我!」那一天,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吼出這句話。
因為愛,所以她要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嗎?因為愛,她必須捨棄自我嗎?因為愛,她就必須去接受不公平的待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