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唐珞

    「原本這個秘密，我打算深埋在我的心裡，即使不想欺騙你，我也會等年老時再跟你坦白。但現在不得不提前說了！棠棠真的不是我的小孩，是我哥哥的。」「你哥哥？」

    沒聽說他還有個哥哥，只以為他跟她一樣，是家中唯一的小孩。

    「難怪你會驚訝，因為這個秘密只有我們龍家的人及親戚才知道，不曾對外透露。」他歎。「我曾經有個雙胞胎哥哥……沒錯，就是你現在心中想的那樣，他已經去世了！在三年前的時候，因為癌症而過世。」

    「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她摟著他，給他安慰。

    「不要緊，我已經看開了！」他給她一個笑容。「生死有命，誰也無法強求，也許這才是他唯一的解脫，畢竟我們都不忍見到日漸消瘦的他。只是，看不開的是葉映嵐，不，也許該說是我的大嫂！」他開始侃侃而談過去的事。

    原來龍奕麟生性反骨，那時正值十多歲的他性情衝動，於是在與龍父龍母吵了一架之後便離家出走，從此不與家裡聯絡，而龍父龍母一氣之下也當沒那個兒子，沒想到，就在三年前，他回來了！

    帶了一身的病，還有一名牽著四歲小女孩的女子。

    他向父母親說明這是他的妻子和女兒，要他們認同她們。

    龍父龍母雖然驚訝，但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過沒多久，在還沒來得及替兩人補辦更盛大的婚禮時，卻傳來不幸的消息。

    「我父母還好，只是我大嫂崩潰了！我不否認那時我很喜歡她，又因為我和我哥長得像，她看到我，就像見到我哥，所以自然而然地……」

    「我懂，那是一種移情作用。」

    第0章(2)

    龍奕劭感激白茉莉對她的諒解。「但，我不願當我哥的替身，有一天，我向她挑明了！」他沒再說下去，白茉莉也能猜到後來發生的事情。

    「結果她選擇逃避對不對？丟下你和棠棠，一走了之。」她歎氣。

    真傻的女孩！

    「不只我不諒解她，就連我的父母也一樣，對她既感同情卻又怨恨她的無情，竟然丟下四歲的小孩，選擇一走了之，從此再無音訊。」他歎口氣。「曾經，我埋怨她的絕情，所以我對棠棠也不屑一顧，但最後棠棠融化了我的心，而那時的我突然有個念頭，也許我帶著棠棠，她終究有一天會回來找我的……」只是沒想到蒼天捉弄人，讓葉映嵐失去記憶……

    「你也真傻！」靠上他的胸膛，傳來她不捨的聲音。「如果沒有我，你不是更可以完成你好不容易盼得的心願嗎？」

    「三年可以改變一個人你不知道嗎？」他搖頭，摟緊她。「再見到她時，我早就體認到我不愛她了，一點都不愛！而她，還是不願接受我哥離去的事實。所以若我們真的結婚，遲早有一天一定會出問題的，而且我也不想傷害棠棠！」他現在愛的是她，是一個叫白茉莉的女孩，他不想帶著這心情娶葉映嵐。

    「傻瓜，你選擇我不也會傷害棠棠嗎？畢竟葉映嵐才是她的親生母親，你沒有權利剝奪她對『母親』這角色的渴望；這也是我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你們的原因，因為棠棠終究是喜歡她母親、屬於她母親的。」

    她歎。

    「不會的。我一定會找出一個不傷人的辦……」正當龍奕劭下保證，要她別再胡思亂想時，卻傳來—聲大喊。

    「棠棠？！你要去哪裡？別跑啊……」是老陳的聲音。

    剛剛那些話棠棠都聽到了？！

    白茉莉與龍奕劭交換了下眼神，連忙驚訝地追了出去。

    原來她的爹地不是她真正的爹地，原來她真正的媽咪是葉阿姨！

    棠棠腦中一直迥繞著這些話，她漫無目的地奔跑著，小腦袋瓜非常地亂。

    「棠棠！」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龍奕劭兩三下便追上棠棠。

    棠棠聽到龍奕劭在叫她，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跑開。

    但她只顧著逃離龍奕劭，便改了方向跑到對街去，卻沒見到迎面駛來的車輛。

    「棠棠小心！」老陳在後面驚呼！

    「爹地！」小孩子哪能反應得過來，只能放聲尖叫，等著車子迎面撞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身影閃過，就見龍奕劭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抱住棠棠。

    而後「吱」地好大一道煞車聲，加上「碰」地撞擊聲，車子終於在最後一刻，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改了方向，撞上路旁停放的空車輛而停了下來——幸好駕駛靠著安全氣囊躲過一劫。

    看得在旁的路人們個個直呼好險！

    更讓人感動的是，在這一幕驚險又溫馨的救人場景中，有名在千鈞一髮之際跳出來張開雙手擋車而看起來有點老氣的女子——應該是孩子的母親吧？她那置生死於度外，只為了救丈夫和小孩的勇氣，才更令人佩服！

    好偉大的一對雙親，那個小孩真幸福！

    沒有預料般的疼痛，棠棠感受到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嗚……」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乖！」龍奕劭安撫著，語氣十分溫柔。「就算棠棠不是爹地真正的小孩又有什麼關係，爹地還是只喜歡棠棠，只想要棠棠當爹地的小孩！」「爹地！」她緊緊地抱著龍奕劭不放。

    「太好了！」白茉莉總算鬆了一口氣。

    「你也太胡來了吧！為什麼突然衝出來擋車？！」龍奕劭差點沒嚇死。

    白菜莉笑了笑，眸中漾滿柔情。「如果你們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媽咪……」棠棠跑去抱著白茉莉，哭得好傷心。

    「茉莉、棠棠！」他感動地抱住了她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耶！好耶！好感人哦！」在一旁的人個個歡呼著，還有人吹口哨。

    遠處，有對視線專注在那個溫馨場景的男女身上——那是一名淚流滿面的美麗女子，與一個面容帶笑的平凡男子。

    「映嵐，你還不懂嗎？你回來只是破壞一樁好姻緣，和你女兒真正的幸福。」「可是我……我……」

    「別說了！」男子摟住她。「你的痛苦我懂，這一趟肯放你回來，不是要讓你陷入苦境，我只是要你明白，過去的總是要去面對，如果你一輩子都不去正視它，那麼，你失去的，不是只有『現在』而已。」她懂，可是她真的放不下她的女兒！她跟奕麟的女兒啊！

    「從今以後，讓我來照顧你！他們的生活，你進不去的。」男子目帶柔光。

    「嗚……羽陽……」葉映嵐埋入男子的懷中啜泣。

    真的好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們著實比較像一家三口。

    尾聲

    偌大的龍宅變得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生氣，連眾人也都面帶憂愁。

    白茉莉在二樓陽台上找到龍奕劭，他倚著欄杆面對天空，身影有幾分孤寂。

    「奕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棠棠走了，跟她的媽咪和新爹地走了，她還是乖巧懂事得讓我好心疼！」他的聲音失了活力。「知道嗎？現在我的身上都還是她的味道，我的記憶還塞滿她的身影，三年了！三年來，她是我唯一的生活重心。」

    儘管已經一個星期了，但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而棠棠的話仍清晰地在耳畔響起。

    「爹地，謝謝你照顧棠掌！如果沒有棠棠，爹地和茉莉媽咪才可以在一起。」棠棠撐起微笑。「爹地永遠是棠棠的爹地，棠棠會常常回來看爹地的！」

    「別這樣！」她心疼地上前摟住他。「只能說你們父女都太傻了！」她懂三年的感情不是說放掉就能放掉，但她真的不懂，為什麼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幾個月前，大家才和樂融融地相處在一起，誰料到馬上就面臨分離的命運。

    人生真的好難預料下一刻！

    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傳來他的聲音，卻是不相干的話題。

    「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的『平凡與完美論』產生共鳴嗎？」他緊盯著握住的拳頭，眸中有抹沉痛。「我選擇棠棠，拋棄原先完美的身份成為一個普通的男人，這些我並不後悔，因為棠棠帶給我許多快樂，我真的真的很甘於平凡。不想變回完美的身份！」說到後面已經哽咽。

    白茉莉放開環住他身子的手，慢慢扳開他緊握的拳頭，直至呈攤平的狀態：他不解地將視線從手移至她那帶笑的臉。

    「放開，你才會擁有更多。有時候無形的牽掛，會比有形的接觸要更久遠。」她柔聲說道：「棠棠也算是我們的月老，沒有她，我不可能跟你相愛的，不管她在不在我們的身邊，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的。既然月老的工作完成了，自然就會再去撮合下一對有緣人羅！」

    「我懂。」他歎。

    這對有緣人，就是棠棠的新爹地和媽咪，畢竟他們之間還有些隔閡存在。

    「這就對了，所以該讓她離開我們去完成她的任務。」她邊說又邊把他的手掌恢復成握拳的狀態。「記得嗎？我跟伯父說過，現在，該換我帶給你快樂了！你沒有失去什麼。只是擁有不同的東西而已。」她微笑。「我決定恢復完美的身份。我們以後不必再躲躲藏藏，就像對普通夫婦一樣走在陽光下，還有，我會為你生個屬於你的小孩，讓你有真正當父親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