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唐珞
楔子
落花紛飛的街道上，一對戀人漫步而行，洋溢在充滿幸福的氛圍之中。
「你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驀地停住步伐，女子羞赧地問著，不過她的眼神裡，添了抹期待及喜悅。
男子聽她那麼一說，頓時也停住了腳步。
「其實……」他顯得有點猶豫。「你也知道的，我們交往一年了，而我也已經老大不小，又因為是家中的獨子，所以父母老是在催促我的婚事。」
隨著他的話，女子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混合著緊張與興奮。
「是啊！有些人二十六歲，孩子已經成群了呢！父母會擔心不是沒道理的。」但她仍故意佯裝不解，只是順著他的語氣說道。
男子一聽，顯得十分高興，握住她的手。「你能諒解我的苦衷真是太好了！不愧是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女子的雙頰飛上兩抹紅霞，十分嬌艷動人。
「不，你真的很棒！不只年輕貌美、身世烜赫，左手會寫詩、右手會彈琴，又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像你這麼十全十美的女孩子，真的可列為稀有動物！」他急急地說道，像是在肯定她的優點一樣。
「是你不嫌棄啦！」讚美得愈多，她的心就愈愉悅。
而方才說得正激昂的男子突然停頓了下，這舉動看在女子眼裡以為他是害羞。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給他鼓勵。「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半垂眼眸，她露出嬌羞的神態。
女子的話猶如一劑強心針，深吸口氣之後，他終於下了決定。
「我……」男子用著委婉的口吻說：「像我這麼平凡的男人能擁有你這麼傑出的女朋友，真的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只是這樣的福分卻讓我感到十分惶恐……」
女子似乎聽出弦外之音，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退去紅霞，轉為不健康的慘白。
「你不是要談論我們的婚事嗎？怎麼會說到這邊？」她的雙唇顫抖。
「你誤會了！」男子急急地申明，還比手劃腳加強語氣。
誤會了？！對這個橋段感到十分熟悉的她，臉色更加蒼白。
「我誤會了什麼嗎？」她不敢置信地問，那是個比哭泣還要難聽的聲音。
「那個……你真的很好、很棒、無懈可擊！只是……」男子似乎思考著該如何開口比較好，只見他避開那對蘊著氤氳水氣的雙眸，語氣帶抹苦澀。「只是你太完美了！完美到……你知道的，每個人的焦點都在你身上，好像我只是個廢物一樣！這對男人的尊嚴而言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你知道嗎？我已經忍了一年，再也忍不下去了！」說到後面，他的口氣開始激憤。
「所以？」她覺得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我父母已經為我選了一個和我一樣平凡的女孩子，而且也已經決定結婚日期了。」平復了下心情，男子再度深吸口氣，迎上她那張無血色的臉，堅定地說著：「所以請你忘了我吧！你的條件值得更好的！」
第章()
白茉莉驀然從柔軟的米色大床上驚醒。
「原來是夢！」她吐口氣，以手背抹去額上冒出的汗珠。
欸，怎麼會做這種夢呢？也許是最近太累的關係吧！白茉莉失笑。
打了個哈欠，捶捶仍發酸的肩膀，意外地瞥見床頭的鬧鐘指向七點四十五分，登時清醒大半。
「糟糕，要遲到了，現在或許還能趕上八點上班，但……算了！」
她聳聳肩，還是決定慢慢來。
忘掉一個負心的人需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也許更快的話，在三天之內就可以將他剔除在回憶之外，永遠不再觸及。
但忘掉自己太完美要多久？一天？兩天？
事實證明，兩年了，還是忘不掉。
每每一憶起，那仍是胸中一抹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喂，歐巴桑，別擋路！」
一身破洞Ｔ恤、蓬亂髮型，看來有點像混混裝扮的年輕男子這麼啐道，不客氣地將失神的白茉莉推向一邊，還對她露出鄙夷的眼神。
「歐巴桑？」她怔了怔，隨即失笑。
是啊！一年四季總不施脂粉，原本白皙粉嫩的肌膚也因為沒刻意保養而黯然失色；身上永遠都是寬大的Ｔ恤及寬鬆的長褲，及腰的長髮以髒髒的橡皮圈隨便束起來，腳下穿的也是很俗氣的涼鞋。
其實她才二十五歲，正值花樣年華，但卻有著五十二歲的蒼老。
算了，這也未嘗不是好的，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她了！
「反正都遲到了，索性就先去吃個早餐吧！要不餓著肚子工作也沒效率。」
經過早餐店時，她進店內點了豆漿、三明治，又因為店內客滿，不得已只好坐在機車座墊上吃。
路過的行人對她那不莊重又過於率性的吃法感到嫌惡，甚至還用不屑的眼神看著她。
「嗚……肚子好餓……」小小聲地，似小貓咪般的叫聲響起。
白茉莉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名七、八歲的小女孩蹲在她的腳邊「哀號」。
那個小女孩長得相當甜美可愛，但或許是飢餓難耐的關係，以致於看來有點憔悴，沒有一般同齡小孩的活潑。
沒我的事。她繼續吃著自己的早餐。
「肚子好餓餓餓……嗚……有人見死不救……嗚嗚嗚……」
講話還挺像大人的，看來是電視劇看太多了！白茉莉將裝著三明治的塑料袋準確地投進前方的垃圾筒之後，依舊自顧自地喝著豆漿。
「嗚……肚子餓得快要死掉了啦！」小女孩索性拉著白茉莉的褲管不放。
「小妹妹，你肚子餓應該去找你爸爸媽媽才對吧？」她試著「和顏悅色」地告知。「姊姊現在趕著去上班。」要不是這樣無法讓她發動機車，她才不想理她。
這一問似乎問到小女孩的心酸處，就見她頓時哭了出來。
「我沒有媽咪！只有爹地，但是連爹地也不愛棠棠了！」
哦哦，看來是個可憐的單親小孩……但這又與她何關？
正想狠心地拎她去別處，無奈被心思細膩的小女孩率先發現，就見她「先發制人」地放聲大哭：「媽咪好壞，要丟下人家不管！嗚！棠棠的肚子好餓好餓……」
「喂喂！誰是你媽咪呀？」白茉莉傻眼。
「嗚！棠棠好可憐哦！爹地不疼、媽咪不愛……」
「歐巴桑！自己生的小孩就要自己照顧好！」路人甲看不過去地發聲。
「就是說啊！＊＊＊＊上就是有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母親，才會產生問題兒童！有本事生就要有本事養！」路人乙嚴厲地批評著。
「這位阿婆，再不將你孫子帶走，要是影響我店內生意，小心我報警捉你！」
就連早餐店的老闆也拿著鏟子出來，一臉凶神惡煞地放聲威脅著。
她催眠自己，告訴自己只是在做善事。
不過這善事也未免太耗時間了吧？
「小妹妹，可以麻煩你吃快一點嗎？姊姊趕著上班呢！」
白茉莉瞪著那優雅地吃著蛋餅的姿態，翻翻白眼。
「我不叫小妹妹，我叫棠棠。」她理所當然地說道，仍舊慢條斯理地吃著。
「是是！棠棠小妹妹！拜託請你吃快一點好嗎？」她沒好氣地說。
她可以看得出來，這小女孩的家庭必定給予她不錯的教養，這一點從小女孩毫不含糊的餐桌禮儀就可以看得出來，不禁令白茉莉好奇，猜測孩子的父親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呃，等等！白茉莉對這一個念頭感到好笑！
她的興趣及好奇心不是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怎麼又會在這時浮現？
大概是天氣太熱導致精神混亂了吧！她好笑地想著。
「阿姨，你笑起來真美。」棠棠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盯著她不放。
「真的嗎？」
棠棠看白茉莉顯得有些興奮，她更加奮力地點頭以示保證。
「是啊是啊！」不過討好的臉隨即被一雙纖纖玉手給捏成一團麻糬。
「小丫頭，灌迷湯是沒用的！你爹地沒有教你做人不能太虛偽……就是拍馬屁的意思嗎？」白茉莉翻白眼。「趕快吃一吃，姊姊等一下送你到警察局。」
就讓人民褓姆去煩惱吧！
「我又沒有說謊！阿姨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棠棠沒有騙你！」她信誓旦旦地保證著。「爹地是有跟我說過不能拍馬屁，不過棠棠覺得，在想要說實話的時候說實話，這樣並沒有錯啊！」雖是童言童語，但還真有點道理。
好一個人小鬼大的丫頭！白茉莉沒發現自己露出睽違已久的笑容。
「棠棠！」
突然有個人瞥見已找了半個多小時的目標出現在早餐店，急急地喊出口。
棠棠暗叫「被發現了」，連忙拿紙巾擋住自己的小臉；不過這在早已發現她的對方眼中，根本是多此一舉。
「哦！謝天謝地！我的祖奶奶、我的棠棠大小姐！老陳終於找到你了！」就見對方雙手合十地不斷感謝上天，只差沒跪下來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