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夏琦拉
董華投顫抖著手,將信展開,大略看了一遍,臉色立即比紙還蒼白。
這段時日,他挖空了心思想逃出六王爺府,無奈六王爺好似是知道了他的心思,硬是以保護他的名義,指派多名手下跟隨在他左右,他也不過是個會耍些小奸小詐的普通道士,哪敵得過那幾個大漢?自然是插翅也難飛了!
只是他們本說好九九八十一天的作法日,因為當天下雨,月亮沒有出來,又順延了八十一天,他好不容易喘口氣,也只能拚命祈禱下次作法日到來的時候,老天也能給他行個方便,讓玄玥也消失,沒想到作法的時限還沒到,天公就給他捅了這麼大一個紕漏。
像是想到什麼生機似的,他倏地抓住玄庸的雙腿,姿態極其卑微。「六爺!」
「你還有什麼要說?」玄庸的怒氣無處發洩,正想好好找個人來舒絡舒絡筋骨,把手骨壓得格格作響。
董華投抖著聲音說:「貧、貧道有寶貝要獻。」
「董華投!」玄庸像瘋狗一樣地吼了一聲,然後一掌焰住他的脖子。「這一次,你最好不要耍花樣,要是不成功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挫骨揚灰!」
「不、不敢,貧道不敢!」他吊著嗓子,都快沒氣了。
「是什麼?呈上來!」
玄庸一鬆開手,董華投立時跌落在地,倏地猛咳了幾聲,他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就的小袋子。
玄庸一把奪了過來,翻開那紙袋,一見其中之物,眼裡倏地閃著歹毒辛辣的光芒。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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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靳一腳踹開盛玉袖的房門。
他今天一定要跟這個縮頭烏龜把話說清楚,不管是用賴的、逼的、綁的,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不介意都上演一番!
握緊雙拳,他做好了一切準備,準備應付迎頭而來的怒罵,不過等了半天,半點動靜都沒有,他這才舉目四望,可這房裡哪有半個人啊?
才走出門繼續去找人,後院處卻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
「原來是十三爺,咳咳,您就別找了,玉袖一大早就去市集了。」
玄靳轉頭,見來者是不輕易見人的盛金財,眉頭不由自主就皺了起來。
他一直沒辦法對這個二叔有好感,可能就是因為他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卻讓玉袖一個女孩子單獨扛起家計,雖說他是個藥罐子,可雙目卻炯亮得過份.讓他常常覺得他眼中閃現的其實是算計的精光。
「她要我告訴您今日不開店,待晚上回來,她有話跟你說。」盛金財又咳了幾聲,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陰光。「對了,對面洪福門的李老闆在前廳等著您,好像是有些事情要跟十三爺解決。」
「嗯,知道了。」他沉聲應道。
盛金財剛要往外走,好像又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因為他擋到他的路,所以玄靳也不得不跟著停下。
只見盛金財一臉嚴肅地說:「十三爺,您是皇子出身,我們玉袖卻是個鄉野民女。根本配不上您,您勉強她和您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聞言,玄靳立時一陣反感,口氣堅決地反駁,「事在人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說完便冷著臉往前廳而去,理也不理他。
等他一踏進廳,李榮發臉色陡變,膝蓋一軟,立刻跪下身來抱拳行禮。「十三爺,賤民不知您尊貴的身份,以前多有頂撞,還望海涵!」
玄靳看也沒看他一眼,逕自坐到主位。
李榮發只能尷尬地繼續跪著,暗中察言觀色,眼珠子亂轉個不停,頻頻往自己帶來的禮籃上瞟。
「十三爺,賤民自知難得到您的原諒,備了點薄禮想孝敬您,還望您笑納……」
玄靳冷嗤一聲,眼睛抬也未抬,冷聲道:「現在才來獻媚,不會太晚了嗎?」
「不晚不晚!」李榮發拚命搖手。「以前是賤民有跟不識泰山,冒犯了十三爺,怎麼說,您都是六爺的弟弟,賤民好歹也算是您的半個親戚……」
舉起一手,他皺眉打斷他的話。「甭這麼多廢話,你來此有什麼目的,說清楚就是。」
聞言,李榮發低垂的臉上扯起一抹陰沉的笑,把旁邊的禮籃高高舉到他眼前,低聲下氣地說:「賤民為了賠禮,特意準備了貢酒香滿天,還望十三爺喝了這杯酒。」
玄靳瞟了那酒一眼。這酒確是好物,聞香撲鼻,不過少少一杯,整間屋子都瀰漫起一股酒香味,聞者欲醉。此酒初嘗清甜沁腑,後勁卻很足,是難得一見的好酒,就算是不好杯中物之人,聞到這種香味都會忍不住舉起酒杯小酌一口,以前在宮中時,他們父子三人常常喝到爛醉,讓母妃擔心笑罵。
看到這酒,就想起那些好時光,玄靳的眼光柔了下來,卻來完全喪失理智。
「就甭拐彎抹角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
李榮發的手一頓,心中雖暗暗焦急,臉上卻未表現出分毫。
「十三爺,賤民是有心與您修好。」他有些惶恐的四處看看,然後忽地貼到玄靳耳朵邊,小聲說:「十三爺,您難道沒感覺嗎?您的身邊有內賊!」
「噢?」玄靳挑眉。
這個李榮發,他的話能信嗎?雖然跑來跟他賠禮道歉,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絲毫感覺不到他的真心,他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嗎?
玄靳很沉得住氣,沒有表現出絲毫熱衷的表情,而李榮發眼見如此,要他還是按兵不動,實在辦不到了,為了完成任務,他毅然決定出賣盛金財。
只是才要開口,門忽然被打了開。
「你們在幹什麼?」盛玉袖走進來,看見玄靳立刻撇開視線,然後吸吸鼻子。
「什麼味道?好香啊!」她的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白瓷酒盅上。
「你不是去市集了嗎?」玄靳立刻站起身來,殷切地看著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
盛玉袖卻視若無睹地繞道而行,然後不知是在回答他還是自言自語。
「唉,年紀大了,記東西的能力也變差了,荷包都沒帶就出門,白走了大半天的路!」
她一邊抱怨一邊坐到椅子上,捶著酸痛的腿,瞄了一下在場的另一個人。
「李榮發,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家客棧倒了嗎?還是又要來偷我的食譜?拜託,你覺得你能贏我嗎?你就算是偷一百次,我還是能想出新的點子對付你的,省省那份心力吧。」她故意控告,她可不是只會任人欺負的普通女人,帳,是一條條記得仔細呢!
李榮發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晦和不甘。這娘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本來完美的計劃,就因為她的出現而被破壞了!
「他是來道歉的。」玄靳為了想要引起盛玉袖的主意,主動接話。
「那這個酒是賠禮?」還不待兩個男人回答,她舉起酒杯便喝得涓滴不剩。
「哇啊!好酒!真是甜沁入骨啊!」
眼見她把酒一口飲盡,李榮發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臉色刷的一下蒼白,驚懼地看看玄靳,再看看盛玉袖。
玄靳同樣沒來得及阻止,但他本來只是純粹不想讓她喝酒,可一瞥到李榮發的表情,心驀地一沉,脊樑骨竄起陣陣寒冷,撕心裂肺地大喊,「玉袖!」
「什麼?」她抬頭,不明所以,下一瞬,眼前卻突然黑了一下,她晃晃腦袋,只覺得鼻子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滴落到她的唇上。
一切都變得像慢動作,而玄靳的臉在她眼中漸漸放大,他的臉孔扭曲,三兩步跨到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肩,像只負傷的野獸般咆哮嘶吼。
盛玉袖依然是不明所以,傻傻地看著他,看到他不停吼叫,她的耳朵卻什麼都聽不到,她僵硬地微轉過頭,看到李榮發四肢著地,很狼狽地想往外逃跑,又看到二叔躲在陰暗的角落,臉上掛著極其陌生的表情,也許……還有那麼點愕然吧。
胸口一陣巨痛,使她劇烈咳嗽起來,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般,她看到玄靳幾乎瘋狂的打橫抱起她,拚命向外狂奔,淚莫名其妙就流了下來,她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唇,血,全是血,觸目驚心的紅。
不知道為什麼,她眼中突然閃現起過往與他的一點一滴,他的笑、他的撒嬌、他的生氣、他的怒吼、他吃醋的甜蜜、他溫柔的鼓勵,他……
盛玉袖想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告訴他她還好,沒有關係,可是,就連這麼點心願她都無法完成,於是她開始害怕,害怕完全失去他的世界。
她閉上眸,血淚滴落在玄靳的胸口。
「玉袖!」他狂吼,抱著她朝哥哥的暫時落腳處努力狂奔,跑得幾乎快斷氣,心快爆開,淚水在臉上放肆奔流,他什麼都管不了,只知道心愛的女人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