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憨丫頭

第10頁 文 / 湛亮

    「喜福,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驀地,灶房大娘的大嗓門自她身後響亮揚起,讓原本想悄悄離開的喜福避無可避,也讓灶房內那群說長道短、酸言酸語的丫鬟們瞬問噤聲,詫異又驚愕的目光不約而同齊往門口的「話題人物」射去。

    「我……我來拿些小菜給少爺下酒……」低聲囁嚅著,回想起方才冷嘲熱諷的嘲笑言語,喜福垂著頭不敢與人對視,害怕看見別人眼中的輕蔑與指責。

    「少爺要下酒菜,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還呆站在這兒幹什麼?」不知眾人在背後的刻薄閒話全讓喜福聽了去,大娘一邊推她進灶房,一邊忙抓起鍋鏟很快的炒起菜來,手上忙碌,嘴裡也不得閒的笑道:「你先一旁坐著等,我馬上燒幾道少爺愛吃的小菜,好讓他配酒。」

    聞言,喜福輕輕應了一聲,隨即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著,始終不發一語。

    而那群在背後道人長短的丫鬟們則是提心吊膽地互覷一眼,心中不約而同閃過相同的念頭……

    糟!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站在那兒多久了?

    喜福傻歸傻,可終究是少爺親口點名喜歡的姑娘,雖然夫人強烈反對,但若少爺堅持個幾年,說不得以後真的飛上枝頭成鳳凰,當上了聞家少夫人,成了她們的主子,那麼方纔那一番難聽話若一字不漏的全讓她給聽了去,日後還怕不想方設法找她們麻煩,屆時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眾丫鬟們心下更是惴惴不安,於是有人決定先溜為快——

    「呃……大娘,我這兒的活忙完了,夜也深了,若沒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話落,也不等回答,直接腳底抹油,飛快的溜走了。

    眼看有人率先開溜,其他人也紛紛追隨前人步伐,一個個找藉口閃人,於是眨眼間,偌大的灶房就僅剩下忙著炒下酒菜的大娘與喜福兩人。

    「那些丫頭是怎麼了?一個跑得比一個還快……」搖頭叨念,灶房大娘三兩下炒好了下酒小菜,俐落裝盤回身正想遞給喜福時,卻見她垂著腦袋呆站著,當下不由得奇怪叫道:「喜福,你這丫頭是怎麼了?」

    聞聲,喜福搖了搖頭,強振起精神,連忙想接過熱騰騰的下酒菜時,卻在抬眸與灶房大娘視線相對的瞬間,關切的大嗓門也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喜福,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愕然驚見她紅通通的眼眶還隱隱噙著淚光,向來視她如女的灶房大娘又是心疼、又是憐惜,當下氣憤問道:「是誰欺負你?跟大娘說,大娘替你出氣去。」

    這孩子性情憨傻又直心眼,雖跟著少爺也算是有了庇護,但落了單的話,還是免不了被一些鬼心眼多又刻薄的下人們惡意整弄,從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悶虧,偏偏她又不懂反擊,實在教人又好氣、又不捨。

    再次搖了搖頭,喜福紅著眼眸老半天不說話,最後終於細細地吐出為自己辯解的話兒來。「喜福……喜福沒有勾引少爺……」

    她的聲音哽咽,滿腔的委屈只能對就像是自己第二個娘親的灶房大娘傾吐。

    「是誰說你勾引少爺了?」灶房大娘聞言大怒,隨即想起方纔那群丫鬟們神色倉皇地匆匆離去的模樣,更是氣急敗壞的罵道:「是不是那些死丫頭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了?好啊!看我明天不撕了她們的碎嘴才怪……」

    打從少爺當著眾人面前宣佈喜歡喜福之後,這些天來,下人們之問的蜚短流長她不是不知道,什麼難聽的話也都聽過,但她每回都會凶巴巴的把那些胡亂造謠的人給罵得狗血淋頭,幾次之後,那些死丫頭便不敢在她面前酸溜溜的說些閒言閒語,可沒想到今兒個竟又私下亂嚼舌根,還讓喜福給聽見,惹得向來憨傻純真的她如此難過,實在氣死人了。

    「大娘,我真的沒有勾引少爺……」好似沒有瞧見灶房大娘的惱火狀,喜福紅著眼眶再次強調,就怕大娘也誤解她。

    「你當然沒有勾引少爺!」眼看她眼底滾著委屈淚光,還強忍著不掉下,大娘連忙壓下滿腔的怒火,雙臂一張,心疼不已地將她摟進懷裡撫背安慰,嘴裡笑罵道:「若你這傻丫頭懂得勾引人,豬都會飛上天了。」

    偎在圓潤福態的懷抱裡,感受到如娘親般的溫暖與關懷,喜福雖不是很明白她會不會勾引人與豬會不會飛上天,究竟扯得上什麼關係,但還是不自覺地笑了出來,而就在綻笑的同時,噙在眼眶裡打轉老久的淚水也終於掉了下來。

    「傻丫頭,哭什麼?別哭、別哭!」溫暖而帶著厚繭的大掌疼惜地拭去嫩頰上的淚跡,大娘輕輕地將她的臉推離稍許,皺著眉認真地瞧了一會兒後,這才略顯遲疑地開口探問:「喜福,你與少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少爺他當真中意你,想娶你為妻嗎?」

    想當年,她把小喜福交給少爺時,也曾想過兩人若能日久生情,讓少爺收她為妾,從此享受榮華富貴,下半輩子有保障,那便是喜福天大的好運了。

    可如今,少爺不只是要收喜福做妾,而是要明媒正娶的迎娶她進門做正室,這已經不只是天大的好運,而是太超過了——超過到讓人反而感到惶恐害怕,畢竟聞府這般的富貴人家,也許收幾個出身卑微的美貌丫鬟當陪寢侍妾沒有問題,但正室之位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千金閨秀才有資格坐上去。

    前些日,少爺一說喜歡喜福,打算娶她為妻,夫人就馬上變了臉:若真讓他給娶進門了,夫人還會給喜福這傻丫頭好日子過嗎?

    唉……福分若是太大、太超過,反而是禍事啊!

    想到這兒,灶房大娘不由得暗自歎氣,心中更是擔憂。

    「我、我也不知道少爺是怎麼回事……」不知大娘心中的憂鬱,喜福呆呆道。

    以前,少爺雖待她好,可也從來沒表示過喜歡她,就算那日出乎意料的當眾表明中意她後,這些日子以來,他也不曾再說過類似的話,態度一如往常,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她也沒想到要問,依舊乖乖地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盡心盡力的服侍著他,若不是奴僕間流傳著那些閒言閒語,她會以為那一日根本是在作夢,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聽她的回答,灶房大娘登時傻眼,怎麼也沒料到她身為當事人,竟然也一問三不知,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當下真是無言以對。

    「唉……我該怎麼說你這傻丫頭……」瞠目結舌老半天後,終於無奈搖頭,忍不住歎氣。

    唉……真是個傻到姥姥家的傻丫頭!她不清楚少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就不會問嗎?畢竟是關係著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憨憨地搔著頭,喜福不是很明白大娘為何歎氣,但在瞧見原本冒著熱騰騰白煙的下酒小菜已漸漸變冷,想起少爺還在等著自己,她驚得跳了起來,飛快的將幾碟小菜放上食盤後,丟下一句「我得趕快回去了」的話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這丫頭真是……」目送她身影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灶房大娘忍不住喃喃自語地再次搖頭。

    唉……傻丫頭,希望你的福可別成了禍才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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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清朗中帶著幾絲慵懶的吟哦聲自開啟的窗口下傳出,隨著夜風飄啊飄的飄進回到院落的憨傻丫鬟耳中。

    三人?屋裡明明就只有少爺一個,哪兒來的三人?

    喜福愣了愣,百思不得其解另外兩人是從哪兒蹦出來的,當下端著食盤小心翼翼地踏進花廳內,左顧右盼瞧了老半天,除了自家主子外,根本不見別的人。

    「我說喜福,你是在瞧什麼呢?」斜躺在窗口邊的貴妃椅上,聞少秋手端著一杯美酒慵懶笑問,凌亂的衣衫微微露出肌理優美的胸膛,幽深眼眸隱隱流動著幾絲妖魅之光,宛若一隻美麗卻又極端危險的凶獸,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饒是跟了他許久的喜福,乍見他如此的姿態與風采,竟也免不了臉紅心跳,只覺得一股無來由的熱氣直往上竄。「我、我方才聽見少爺說……說什麼影、什麼三人的,以為裡頭還有……還有別人……」

    莫名的,她結巴了。

    「哪有別人?我是在喝酒吟詩呢!」又啜了一口美酒,他心情極佳地瞇眼輕笑不已,並在瞧見她手上的下酒小菜後,懶洋洋地招手喚人。「喜福,過來。」

    輕應了一聲,喜福端著下酒小菜連忙上前,還未站定,就見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這兒坐!」

    早已習慣兩人私下相處時的平起平坐,喜福也不覺這樣有何不對,果真就往他身邊落坐,並乖巧的端著小菜送至半倚半躺的他面前。「少爺,我端下酒菜來了,您要不要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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