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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寄秋

    歐陽靈雲多看了她兩眼,更確定心中想法,絕對要盡快為靈玉辦好婚事。

    瞧這丫頭哪還有丫鬟樣,一身錦衣玉服不說,腳踩的繡花鞋是專門做貢品的鞋店做的,沒點門道,一般千金還穿不起。

    還有,三弟竟然讓她習字?趕明兒不就讓她學琴學畫了,那跟一般千金小姐有何不同?他可不能讓三弟這樣一再錯下去。

    「給大少爺倒杯涼茶,他上火。」隱忍著怒氣,歐陽靈玉還沒發作是看在對方是向來對他很好的大哥份上。

    「是的,少爺。」她手腳伶俐的斟滿一杯茶。

    歐陽靈玉手抬高一揮,「好了,回去繼續練。」聞言,她又咚咚地跑開,趴在花廳中央的桌子,十分用心地摹帖練字。因為每寫完一個端正字體,三少爺便給她一片仙植糖,她裝在銅罐子裡慢慢地吃,不怕別人來搶。

    不過她寫得太認真了,渾然不知手上、袖子和臉都沾上墨汁,她邊寫邊用袖子抹臉,因此滿臉墨痕,像只夜晚叫春的大花貓。

    她不知這般舉動,全落入歐陽靈玉眼中,惹得他嘴角不斷上揚。

    「瞧!我這富貴多勤快,善盡本份之餘還不忘上進,想像男子考個文狀元哩!」他眼中儘是得意之色,就像教出得意門生的夫子。

    「三弟,別玩出火,終究是個丫鬟,難登大雅之堂。」歐陽靈雲暗示著,希望他適可而止。

    歐陽靈玉眼一瞇,這回倒是沒說話。

    玩出火?兄長是在提醒他什麼?

    側頭看著還跟毛筆奮戰的富貴,突然,兄長這番話倒是讓他認清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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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一輪明月高掛天空,黑幕底下萬籟俱靜,一條銀河橫貫夜空,無數星子閃動著熒螢光亮,與羞呿的月娘照亮平靜大地。

    歐陽家一如平時的寧靜,蟲鳴蛙叫,水鴨眠棲,廊下高掛的燈籠因風而搖擺,忽明忽暗的燭火照出樹影迭迭,銀光灑落,夜的風情是如此美麗。

    以鹽和鐵起家的歐陽家先祖也曾一度貧困,歷經百年的辛苦經營,一代接著一代的子孫奮發圖強,乃至有今日的榮景,購地置屋富極一方。

    然而有財無丁,前幾代皆單傳一子,直到歐陽劍才稍微興旺,子女人數共五。

    長子歐陽靈雲居摘月閣,次子歐陽靈風是聽雨軒,三子歐陽靈玉的洗雲居,長女歐陽鳳因過於刁蠻,不事公婆而被休離,如今住在玉瓊樓——她婚前的閨房,而小女兒歐陽燕貪靜,受寵的獨居離主屋最遠的僻靜後院——畫眉小築。

    除卻畫眉小築之外,平常最靜的院落便是主子常臥病榻的洗雲居,不過今天倒是異常,一道黑影潛入洗雲居,為它帶來一點熱鬧。

    「哼!逍遙夠了吧!終於肯露個臉,我當你染上花柳病死在妓女懷裡,正想要不要設個壇,替你召魂,別當個孤魂野鬼,免得讓人恥笑我們歐陽家連替人下葬的錢都沒有。」

    方纔那道黑影快速地閃身進入燭火皆滅的洗雲居,驚醒了床上獨眠的歐陽靈玉,他不驚不懼地擁被坐直上身,美如黑玉的瞳眸注視著黑暗中的人影。

    由他譏誚的語氣可知,來者必是熟人,而且交情匪淺,深受他信任,才能來去自如,不受限制,令他一眼便能識出是何人。

    「呵呵……火氣真不小,黃蓮水多喝幾口,肝火太盛可不好,以你的破爛身子,說不準又犯病了。」有客到也不備茶水,欠缺誠意。

    飽含譫意的輕笑聲低低揚起,伴隨著紙張翻飛聲。

    「少在一旁惺惺作態,我這火氣還不是拜你所賜,你還有臉嘲笑我。」若不是他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容得「他」快意暢心。

    他的體弱不是假,當年的毒雖解了,但也留下難以改善的病根,每次天候一變便全身發寒,手腳冰涼,彷彿一口氣就要斷了似的。當年救他的高人,原是一名得道高僧,佛心廣澤,不忍心他日後受苦,特地留在歐陽家數年,傳授他一套內功心法,用以養身護氣,他才能苟延殘喘至今。只是他雖有武功卻無用武之地,常年的毛病總令他力不從心,雖說耳聰目明,能辨八方動靜,可真要與人交手,不出五十招必敗無疑。

    當然,若他能出奇制勝,制敵於先機,五十招內即可將人擊敗。

    「嘖!嘖!嘖!三少爺有火氣莫非是慾求不滿?是否要我偷渡一名美女讓你消消火,解解悶呀。」老是憋著才會身子差,穢氣不出難免雜症纏身。

    瞧他多風流快活,姑娘一個換過一個,朱唇嘗遍,玉臂枕眠,軟玉溫香抱滿懷,何處不春城呀。

    「廢話少說,那件事你負責擺平,別讓我拖著一口氣還得費神。」勾引良家婦女這傢伙最拿手,此事非他莫屬。

    「你指的是哪件事?」他故意裝傻。

    要不是不想讓人得知兩人的牽扯,歐陽靈玉早就破口大罵了。「我、的、婚、事——」可惡,他為什麼得壓低聲音,不能大聲咆哮?

    「喔!恭喜、恭喜呀!喜事一樁,三少爺要成家立業了,你要我送你什麼賀禮……啊!小心、小心,別動怒,要是吵醒睡在隔壁房的富貴丫頭,你可別怪罪在我頭上。」他三少爺自個兒不清楚,不代表他也眼瞎,他可看得很明白,歐陽靈玉對那丫頭……不單純。

    「你……哼!想辦法幫我解決了,不然我也幫你找門親事。」他要是開口,這傢伙肯定明天就能洞房。

    來人呵笑地勾椅一坐。「不急、不急,先看看情勢再說,不一定需要我出馬。」不開玩笑了,要是他找個人來管他,他不瘋了。

    「還有什麼好觀察的?這婚事絕不能成,先不說我不可能娶那個楚玉君,看來那楚家也沒安好心眼。」他是少出門沒錯,但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外面的事。

    他看準了楚家嫁女兒的心態,明著一方賣鐵砂一方鑄鐵,暗地裡若楚玉君將歐陽家的冶鐵技巧學走,到時掌握礦產的楚家可是獨大了。

    「你也猜到楚家想要歐陽家的冶鐵技術了?但這還不是最急的,楚家暫時不會打這主意,近來他們的麻煩很大。」

    「麻煩?」

    「楚家那幾個敗家子最近玩太大了,外邊青樓賭場欠了一屁股債,他們就算偷師成功也沒用,根本沒有足夠財力僱用工匠,所以呢,這回嫁楚玉君應該是來討錢的。」說完,他沒良心的笑了,「這麼說來,你這歐陽家的寶可是他們眼中最佳的乘龍快婿啊!」

    消遣的笑聲傳入耳中,歐陽靈玉惱怒地低喝,「少幸災樂禍,我不管他們楚家什麼用意,反正這門婚事我不會同意,但我單方反對成效不大,你幫我解決了,我會更省力。」要是楚玉君移情別戀就什麼都不用談了,也省得他操心。

    「不是我不幫你,你想想托你之福,我現在還有時間勾引楚玉君嗎?要幫你做那事就得離開揚州城,要跟楚玉君培養感情就得留下,你瞧怎麼辦?」

    「這……」歐陽靈玉臉色一沉,他沒說錯,但要他辦的事又拖不得,時機是不等人的,「算了,楚玉君的事我自己想法子。」

    來人賊兮兮的笑了,「哎呀,你也不用那副煩惱的樣子,說不定這楚玉君嫁來沒幾天,覺得委屈,就求著你寫休書了。」「去他的委屈,能當我妻子是她三生有幸,多少女人巴望不到的奢想。」他才是受委屈的人。

    「呵!又動怒了,要心平氣和,別忘了你的身子不同常人,能不能洞房還是一回事,要是床第間少了點氣力……」對,他是故意的,他在外奔波雖說也拿了歐陽靈玉一點好處,但若不能激他一激,不免也覺得自己委屈了。

    一隻枕頭迎面擲來,中斷了黑影人的取笑言語,他身一閃,撥指以勾,腕彈如意枕頭滑上臂彎,輕巧旋轉又送回榻上。

    由此可見,此人是個練家子,而且身手不凡。

    「這種事不勞你費心,日後你的妻子若對你的表現不滿意,小弟願為你代勞。」女人玩多了,終有一日會倒陽,驟失男子雄風。

    「喝!惡毒呀!居然詛咒我,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一時口快。」不見面容的男子頓了一下,語氣慎重了些,「算了,先不談此事,帳簿先交給你,我還得連夜趕回去,」瞪著厚厚的一本賬冊,歐陽靈玉的額側疑似青筋浮動。「你不知道我不可過於操勞嗎?」

    「呵呵……別計較太多,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數字,我兩眼就發花,你呢,當是打發打發時間,有錢大家賺,又不是我一人獨吞。」他可不像其它人不知道歐陽靈玉的狀況,看他現在這樣,哪還稱得上病弱。「就這樣,你自己打發楚玉君,或許……利用利用她的性子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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