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露
在連手水無涯擊退本國的強兵之後,她居然隻身乘船返回東野,只為了求證她的身世之謎。
他沒有立刻告訴凝兒答案,因為他意識到她的返回可能帶來一個新麻煩——讓以剛剛平靜的東野海域再起波瀾,因為水無涯不會坐視她離開他身邊。水無涯,他的心頭大患之一,如果北陵可以因為蕭遙而和東野握手言和,接下來最值得憂慮的就是西涼和南黎的關係,隱約讓他覺得不妙。
若是這一次能抓住水無涯,西涼就會缺少一個攻擊利器,即使他們擁有定秦劍,依然只能防守不能進攻。這就和擁有佈置結界能力的南黎一樣,防守是消極的自衛方式,在強大的東野面前,無異於等死。
所以,他必須控制住西涼的水無涯,同時,不給蕭遙任何反悔的退路,這樣才能讓南黎不戰而降,做到真正的臣服。
這天早朝,他對所有的文武百官宣佈,「朕決意迎娶北陵女皇蕭遙。」
此言一出,滿朝立即議論開了。
「陛下怎麼突然有這想法?」
「我們要和北陵握手言和,也用不著這種方式吧?」
「和北陵的女皇聯姻?好倒是好,若是能兩國合併,就更妙了。但是,北陵那邊怎麼可能答應?」
東野鴻高高在上,看著底下的臣子們熱鬧議論著,並沒有立刻阻止,等到大家的聲音漸漸平息,目光又集中向他的時候,他才道:「朕想各位愛卿應該都明白,北陵和東野是不可能因為這一樁婚事而合併的。但北陵是東野的最大勁敵,這是毫無疑問的。若是朕娶了北陵女皇,再大的干戈也可化為玉帛,而東野也毋需再憂慮其它三國連手會造成的威脅。」
兵部尚書直言,「陛下的想法固然很好,不知道這是陛下的一廂情願,還是已經和北陵商榷過?」
臣子如此不客氣質疑他的決定,東野鴻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朕已經和北陵女皇本人見過面了。」
朝臣們頓時驚訝得睜大眼睛,不禁竊竊私語。陛下何時見過北陵女皇本人的?
「那聯姻的想法是陛下提出的,還是女皇的意願?」兵部尚書步步進逼。
東野鴻笑得陰沉。「你怕朕要搶婚是嗎?」
這話堵得臣子尷尬語塞。
他淡道:「這件事就毋需你來操心了。就是朕要搶婚,也會先顧全大局,不會隨便拿將士的生命去冒險。」
見眾人一個個悄然無語,他站起身來宣告。「今日的早朝就到這兒吧,朕還要去向母后請安,各位愛卿如果有事後奏。」東野鴻在向太后請安時,他想和北陵女皇聯姻的消息已傳到她耳裡。她大吃一驚。
怎麼前面那個北陵女人的事情還沒了結,皇上現在又冒出要和北陵女皇成親的念頭?
「皇上,難道東野真的沒有女人讓你看得上眼的,為什麼你非得要娶北陵女人不可?這一次還是北陵女皇。那樣的女人怎麼能娶,再說,北陵人又怎麼甘願將女皇嫁予你?」
「她還有個皇弟,只要遜位給這個皇弟就行了。」東野鴻答得輕描淡寫。
太后卻聽得心驚肉跳。「這是誰教你想出來的招數呀?我怎麼聽都覺得大有問題。和北陵聯姻,我們年前不是才和北陵大戰一場,就算這一仗沒讓東野吃大虧,卻也傷了不少元氣。你可知道有多少臣子皇族痛恨北陵人?還罵他們是雜種。我們東野和北陵就算不是敵人,也很難做朋友。娶北陵女皇,到底是利是弊,你有沒有和人商量過?會不會太武斷獨行了?」
聽著母后的嘮叨,東野鴻只是淡笑,等她嘮叨完了,他才微微躬身道:「多謝母后的意見,朕會謹記在心。只是朕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況且,為何母后認定這件事對東野弊大於利?難道您寧可看朕孤獨到老,也不願祝福朕娶妻嗎?」太后忽然心頭一動,赫然起身問:「那個北陵女皇到底是誰?」
正要離去的東野鴻慢慢轉身,一笑。「母后終於想起什麼了嗎?其實,我要娶的人是誰並不重要,對於母后來說,您能不能認可這個兒媳可能更重要一些。而這個準兒媳,確實曾經和您翻臉過的。不過,您不要擔心,我保證只要您對她和顏悅色一些,她絕不會不識大體。」
「是她?」太后失聲叫道。
「是她。」東野鴻微微點頭。
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們都知道對方說的那個人是誰。
只是他的回答篤定,而太后卻滿是錯愕,憂心仲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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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在應城等了兩日,才等到了陵都傳來的消息——
蕭叢飛正策劃造反,只等她一回去,就要派兵逼宮。這個消息是赤多妖派人傳出來的,蕭遙聽到後沉默很久。跟隨在她身邊的赤多和也急躁地問:「陛下,現在該怎麼辦?軍隊已經集結,只要陛下一聲命令,隨時可以攻入城內!」
「蕭叢飛那個人鬧到現在,到底是只想把我拉下皇位,還是想自己做皇帝?」
赤多和也被問得一怔。「這兩者有何差別?」
「若他只是想把我拉下皇位,我可以讓位給蕭迦,也可免去一場無謂的內戰;若他是想自己做皇帝,我當然就容不下他。」
「陛下認為,若他只是想逼您讓位,會對您下這樣的狠手嗎?」
她輕歎口氣。「蕭氏從當日被赤多亡國到後來重歸寶座,一路走來曲曲折折,為什麼自相殘殺的事情仍屢見不鮮呢?」
「陛下,這種事在哪國哪朝都有,沒什麼奇怪的。」赤多和也不以為然。
蕭遙苦笑。「話雖如此,但誰也不想此事發生在本國不是嗎?請赤多將軍幫個忙,今夜我想潛回陵都,將軍請調麒麟旗一支人馬和我同行。」
「陛下隻身進去太冒險了,只怕……」
此時有人來到蕭遙面前稟報,「女皇,東野那邊有異常舉動。」她一震。「什麼?」
「聽說是南黎和西涼的水軍聯合圍住了東都。」
「這是怎麼回事?」不只是蕭遙,連北陵的幾位大臣都深感意外。
赤多和也椰榆笑道:「東野鴻那麼驕傲的人,終於也要栽個大跟頭了。」
沉默片刻,她搖搖頭。「不,南黎和西涼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從東野那裡佔到太多便宜,只怕是另有所圖。」
「管他們企圖是什麼,他們和東野打得越厲害,我們北陵就越安全。」赤多和也想當然地說。
蕭遙的心卻沒有他這麼踏實。南黎和西涼的水軍何時開始並肩作戰的?水無涯已經帶著東野凝走了,為什麼又會回頭向東野開戰?明擺著這是下下策。
當年東野雪和東野蘭的時代裡,西涼南黎北陵曾經在海上圍攻東野,到最後還是沒能得手。東野之強大,早已超過三家之力,如今較為弱勢的南黎和西涼連手,應不足以撼動東野才是。
那麼,這樣貿然行動,為的是什麼?
她左思右想,一時想不出結論。可想起東野鴻那似戲似諺的笑容,她決定不管他的事。畢竟現在的她分身乏術,必須先平定北陵的叛亂,至於那個自大男如何平息東野的紛爭,就是他的事了。再說依他們的傲骨,她不想借助他的力量為自己謀事,東野鴻也必然和她一樣的心思。
一月之期,或許可以看作是彼此行使君王之道的一場限期角逐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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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野鴻沒想到水無涯竟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南黎和他一起出兵,以武力威脅自己交出東野凝。不過他猜中水無涯會入宮內搶走凝兒,所以他在他們的必經之路埋伏重兵,意圖扣住水無涯。
但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水無涯竟然以湛瀘劍的秘密和凝兒的身世來威脅他,迫使他動彈不得。
他假裝勉強地讓凝兒和水無涯走,但其實他心中並不難過。
因為能讓凝兒得到幸福,對他來說,比奪得定秦劍更要開心。只是他這個人從不將真情流露於外,哪怕這樣的結果讓所有人都誤解他是個冷血無情之人,也無所謂。而且和東野的這些瑣碎事相比,他更關心的是北陵局勢。蕭遙一去已經數日,北陵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她不得不匆匆趕回?
「陛下,打聽到消息了!」東野鷹興奮地前來稟報,「陵都內部正在策劃一場政變。以安樂侯蕭叢飛為首,蕭氏及十數字皇親有意將蕭遙從女皇之位拉下。」
「真的?」東野鴻有點意外,但轉念一想,這就是他警告過蕭遙,過份寵信赤多族的結果。
只是蕭叢飛真的能如願以償嗎?
「目前形勢如何?女皇人呢?」
「還不清楚。自她回北陵後便杳無音訊,也許被軟禁在宮裡。」
蹙起眉峰的東野鴻,並不認同東野鷹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