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湛露
蕭遙只覺得身上的鏡甲被一件件脫下,憤怒和羞辱感讓她拚命地想睜開眼,用盡力氣喊道:「放開我!我要回北陵!」
聲音卻沒有她所想的那麼響亮,反倒輕柔得宛如耳邊呢喃,但東野鴻還是聽到了。
他的臉在她眼前壓了下來,嘴角掛著一絲可惡的微笑。
「送妳回北陵之前,朕也要先救了妳,這算是朕還妳一個人情。」
人情?關於她沒有讓赤多妖在傷了他時動手殺他那件事嗎?她苦笑一下。「我們彼此什麼都不欠,若說欠,你欠的是整個北陵。」
「哼!到底是北陵欠東野,還是東野欠北陵,朕比妳明白,妳少說廢話了。」
東野鴻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回頭問軍醫,「給她拔箭要怎麼做?」
「動作要快,拔出後,立刻將止血藥敷在傷口上。」
聽了一遍之後,他點點頭,吩咐道:「你們都出去。」
「啊?」軍醫一愣,「陛下……」
「朕親自為她拔箭。」東野鴻伏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看到妳身體的人越少,就不會感到難堪了吧?」
蕭遙瞪著他。「只被你看到,我也會難堪到恨不得死去。」
「別逞強,這麼做是為了給妳保命。妳該想的是,剛才那一箭是從妳的前方射來的,而妳面對的到底是哪邊的人馬?」
趁她怔愣的片刻,東野鴻以極快的手法迅速將她身前被血浸透的最後一層褻衣用剪刀剪開,然後按照軍醫所教的手法,將箭猛地從她胸口上快速拔出。
蕭遙疼得差點暈過去。但她強咬住嘴,不讓呼痛的聲音成為東野鴻嘲笑她的把柄。當齒間品嚐到一絲血腥味時,胸前清涼的藥粉效用讓她全身打了一個激靈。
「妳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人!」東野鴻幫她包紮好傷口,再度俯身望著她,右手拇指輕撫過她的唇瓣。「嘴唇都咬破了,何必逞強?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能依偎在男人懷裡撒嬌,把男人視作天一樣的女人。」
「我不是那種女人!」她甚至不敢喘息,因為每一次喘氣,就會牽引胸前的傷口,令人疼痛。
倏地,他抽開手指,卻用他的唇取而代之,溫存又火熱地吻上了她的檀口,阻止她的牙齒對自己進一步的傷害;同一時刻,血腥的味道混雜著兩人的呼吸,也注入了兩人的唇齒之間。
蕭遙不記得他是何時停止對自己的侵犯,當她從驚懼中清醒過來時,第一句話是——「你不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的大罪!在北陵的話,我可以殺了你!」
東野鴻挑起眉毛。「但妳現在是在東野皇帝的懷抱裡,這裡,可是無數女人想停留的地方。」
「我不是東野女人,所以,我不會留在這裡。」她衝著他幽冷地笑道。他的手指摸向她臉上那個面具邊緣,她一察覺到他的企圖後,立刻警告,「你如果敢揭開這個面具,我立刻咬舌自盡!」東野鴻不解地問:「面具背後有什麼秘密嗎?讓妳費盡力氣去遮掩。就算妳是個醜八怪,朕抱也抱過妳,親也親過妳了。」
「如果你希望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你可以揭開面具。」她偏過頭去,自此再也不發一語。
遲疑片刻,東野鴻慢慢地撤手,疑惑地看了她一陣之後,轉身步出營帳,對帳外的人吩咐,「看住帳內的人,不許她逃走!」
東野鷹在外面等候很久,上前請示道:「陛下,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北陵軍已經敗退,這一戰算是東野勝了,今天起全軍拔營,班師回朝。」
東野鷹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營帳,「聽說陛下帶回來一個北陵女人,她……」
他冷眼盯著他。「朕的私事也要你來過問嗎?朕要帶她一起回東野去,難道你要反對?」
「微臣不敢。只是聽說這女人身著鏡甲,像是北陵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陛下帶著她,只怕有危險。」東野鴻幽幽地說:「朕不怕危險。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從成為皇儲後,他得不時提防有人覬覦他的皇位。如今,有個人引起他的興趣,不管有何危險,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
遲疑了下,東野鷹退後躬身,「是,臣遵旨。」
第3章
蕭遙躺在營帳裡,聽著外面的人聲馬鳴,知道東野的軍隊正在開拔,用不了多久,全軍就要離開這裡回到東野,而她,卻前途未卜。東野鴻尚不知她的身份。對他來說,現在的她,猶如貓兒到口的老鼠,沒有戲弄夠之前,肯定不會放她走。
但是北陵的情勢,讓她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插翅飛回去。
雖然東野鴻這個人看起來有些輕佻,對事情卻有極其敏銳的洞察力。
不錯,她中箭時正是在趕回北陵軍隊的路上,她面對的全是北陵士兵,怎麼會正面中箭?這只能說明了一件事——北陵中有叛徒!而這個叛徒是誰,她卻一無所知。
她拚命地回想出兵打仗時的種種細節,每個將領的表現和言辭,到底誰才是那個可惡的叛徒?而這個叛徒在把自己陷害成東野的俘虜之後,下一步會做什麼?寫密函向東野告發自己的身份,讓東野鴻殺了她?還是秘而不宣,回朝廷後,只說她在這場戰役中陣亡了?
到底她死了對誰有好處?
想了許久,直到帳子的窗簾晃了一下,她聽到幾聲輕微的鳥鳴,頓時全身大震,低聲問道:「是赤多妖嗎?」
「是,陛下。」熟悉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赤多妖,她的近身護衛,如影子一樣保護著她。她知道即使北陵所有的人找不到她,赤多妖也會找到她。
「北陵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赤多將軍和蕭將軍為是否撒軍而爭執不下。蕭將軍主張先撤軍,赤多將軍則要和東野軍再決鬥一次。但蕭將軍說不能確定您被東野軍抓住,堅決不能拿全軍的性命冒險。」
她冷冷地笑了。「他大概以為我必死無疑吧。」
「陛下,我現在就救您出去。」
「不,不用著急,我現在的傷勢不宜行動,而且東野鴻重兵把守,你在周圍等著,有機會我再通知你。」兩個人的低語剛剛結束,帳門簾被人一挑,就見東野鴻微笑著走進來。
「醒了?吃點東西,我叫人抬妳上車。」
「去哪裡?」她明知故問,為了掩護外面的赤多妖不被發現。
「回東野啊。」他的身後跟進來幾名婢女,端著食盤放在她面前。
看都沒看一眼,她就別過臉去說:「我是北陵人,不會吃東野的食物。」
「呵呵,好有骨氣。可是,妳這個北陵人身上不是還有我東野的藥嗎?怎麼?也不肯用?要不要我給妳擦了?」說著,他走上前來,一隻手作勢去拉她的衣領。
她慍怒地漲紅了臉,瞪著他。「你身為一國之君,居然如此卑鄙!」
「如果是朕落在你們北陵女皇的手上,未必有現在這麼好的待遇——不僅有吃好喝好的,還有朕這一國之君親自伺候。」
他從食盤上端下來一碗粥,遞到她面前,「咯,吃不吃在妳。不過朕不希望妳餓死在我面前,如果妳不吃的話,就別怪朕用強的。」
聽出他語氣中古怪的味道,蕭遙心頭一動,既然躲不過,吃些東西不僅可以積以蓄力氣,還能幫助自己逃跑。不發一語的她,努力用雙手撐起自己想坐起來,誰知才稍微一使力,胸口的傷口就又開始疼起來。
東野鴻笑著斜坐在她床邊,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胸前,然後持碗的手臂繞過她,舀起一勺熱粥遞到她嘴邊。
她怔住,明白他要喂自己喝粥,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這麼溫柔體貼的動作來面對她這樣一個難纏的敵國俘虜。
〔怎麼?不吃嗎?難道要朕『親口』喂妳?」
蕭遙很想一口咬掉他的手,遲疑了很久之後,才緩緩歐開丹唇,就著他的手,吃下了第一口熱粥。
帳內靜得出奇,除了她喝粥的聲音之外,彷彿就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婢女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地退了出去,直到喝完整碗粥,她才重新開口,「現在你滿意了吧?」
將碗放到一邊,東野鴻若有意似無意地說:「朕要提醒妳,雖然吃了粥,也上了藥,但是妳現在要行動還是很困難,就別妄想逃跑了。」蕭遙覺得自己輕顫了下,不知道東野鴻是否也察覺到了她的這個小動作,他的話讓她很緊張。他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還是他只是隨口試探而已?「我記得你說過,在送我回北陵之前,要先救我,還我人情。現在你已經救了我了,應該可以放我走了吧?」
「可是在朕看來,妳現在還很危險。如果不知道是誰要殺妳,我送妳回去了之後,妳依然會死。」
「即使是死,也是死在我的祖國,與你無關!」她瞋怒道。
東野鴻無聲地一笑。「以前妳的生死當然與我無關。但是現在,妳是朕救下來的,妳的性命有一半屬於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