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連清
「前面,就在前面!」路人汗流浹背地指著前方的診間。
「那就快一點,快呀!快!」心急如焚的唐小萋只求海悅平安無事。
四、五個人在唐小萋的吆喝聲中,扶著海悅急找診間。
第3章
「留苑」長廊上的燈籠盞盞都綻放著明亮的光芒。
唐小萋帶著海悅找到大夫,經過包紮診療後,她又去雇來一頂轎子,讓海悅可以順利返回「海氏府」。
受傷的海悅一進家門,立刻引起管家溫伯的緊張關切,然而在海悅的安撫下並沒有引發更大的騷動,接著就讓唐小萋扶回臥房休息。
唐小萋把床帳撩開來,讓海悅可以順利地斜倚著枕頭,她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就是害怕弄疼了海悅,又或者害他傷口裂開來。
海悅享受著被她照顧的舒適感,但看到她緊繃的小臉蛋,不忍就滋生而出。「我只是流了點血,休息一下、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他竟不想看到她難受的模樣。
「怎麼可能一覺醒來就沒事?你流了好多好多血呢!」她皺起眉頭,不過很快又想起大夫的話。「對啦,雖然大夫也說你並無大礙,不過喝藥還是必須的。我現在就去煎藥,你休息一下,但不要睡著了,藥汁一定要喝完。」都怪那紅色血液太過沭目驚心,讓她至今仍然心顫不休,怕他下一瞬就斷氣了。
「你直接搖鈴召喚奴婢去煎藥就行,不用你親自進廚房。」他道。
「不,我要親自為你煎藥。」他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濃濃的內疚讓她急著要把他治療痊癒才會好過些。
「你很擔心我?」海悅凝視著她,突地柔聲問。
她怔了下,點頭。她是擔心他,也就是擔心才會想替他擋掉薄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充滿想保護他的慾望。
「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在你眼中我不過是個色魔惡棍,但你卻用自己的身子為我擋刀,這是為什麼?」他問她,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動機,但她肯為他拿性命來賭的行為太令他震撼了。
唐小萋撇撇唇,明知他不是好人,況且他若死去,對她未必是壞事,但就在生死交關的瞬間,她卻選擇不想他受傷死去。
只是,最後結果變成是他保護了她。
唐小萋因此感到內疚,自然期待他要快些康復.「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去擋刀,反正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況且最後結果是你為我受傷,所以我不想難過愧疚也很正常吧?」她窘迫地丟下理由,不願意讓他誤以為她迷戀上他。
「你也不知道?」真是特別的答案。
「對,不知道!」她連忙抓著藥包,匆匆奔出門去。
海悅目送她提著藥包匆匆奔向廚房,覺得逗趣之餘也感受到她的焦急,她是認真想照顧他。
也就是她的奮不顧身震碎了他禁錮的心鎖,起了保護她的心緒,才會在危險時刻直接將她納入羽翼之中。
這幾年來他嬉戲人世間,不否認也曾遇過幾位優秀女子,即便如此,卻沒有任何一位女子能跟唐小萋一樣,散發出誘人氣息,讓他迷惑,讓他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但唐小萋做到了。
她闖進他不曾動搖過的心窩。
即便他還弄不清楚自己向來不動不搖的情愫怎麼會被唐小萋給牽引出來,即便他還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輕易地關注起她。
但事實卻證明了,他對她非常非常的在意……
須臾。
唐小萋回到了房間,手中端著一碗熱呼呼的藥汁。
「藥煎好了,趁熱喝吧。」她走到床畔,將碗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卻扯動肩膀,表情一變。
她嚇一跳,忙拿回瓷碗。「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自己端碗喝,我該用調羹一口一口地餵你才對。」
「不用了,我直接暍。」他重新坐好,用沒受傷的手接過碗,一口飲盡。
「燙嗎?小心點,別嗆著了……」她叨念著,把他當孩子般關心注意。
喝完,海悅把空碗還她,回道:「謝謝。我看你也累了,你的臉色好蒼白。」
她一震,瞬間從緊張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是的,她很關心他,關心到忘了自己只是個側室。
這意念一起,立刻將她打回現實,想起自己的處境——這場婚約中,她只是用來生娃兒的母豬!
「怎麼了?」突然不說話,而且臉色還愈來愈難看。
唐小萋搖首,回道:「沒什麼,我臉色白是抹了粉。我等待藥汁滾沸的時刻找不到事做,就回房間撲了撲粉,方才實在太狼狽了,我想要妝扮自己。大概是我塗得不好,讓你以為我一臉蒼白。」她只是用來生子的母豬啊!還有,海悅一直懷疑她進門的動機,她可不要一個不小心,傻傻地把自己的心機說出來。
唐小萋逼自己收回流露出的真感情,爹爹的賣身契還沒到手哩,可不要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轉變成讓他牽著鼻子走。
「原來是臉上撲了粉,那還抹真厚。來,我摸摸看。」海悅故意伸出手要摸她。
「你幹麼管我的臉色白不白,你才該管管自己的蒼白與狼狽吧?好了,你睡吧,睡醒後還要再討論街上的混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退後,迴避掉他的碰觸。可別一時大意掉進他的魔障裡,說了不該說的秘密。
「不睡了,我身體好多了,那位流氣公子我會去處理,給你一個交代,還你公道。」輕侮唐小萋,該死。
唐小萋沒想到他第一件要務就是要懲治侮辱她的流氣公子,霍地,熱潮又席捲她胸臆。「何必理會那位流氣公子?他不是我的目標,那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入流的角色,沒啥好在意的。一個會把我當成稀世珍品、想要我的笨蛋,何須在意?」
她居然自嘲起來,儼然沒有把自己的天生麗質當作武器,不過也就是這份純真的懵懂才能撩撥男人心。
唐小萋繼續說道:「事情過了就算了,不必費心為我出氣。其實我最在意的是另一位黑衣公子。他是誰?你認不認識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那薄刀片竟是針對海悅而來的,這其中有何秘密?她頗好奇。
「我不知道黑衣人是誰。」海悅回下眼,調整著半倚的姿勢。
「他會不會是姦夫?」她試探一問。
「姦夫?什麼姦夫?」他驚愕地看她,她哪裡生出這種答案來?
她瞅著他,說出心中的疑惑。「我認為那位黑衣男人是青樓女子的情郎耶!因為你沾了人,卻又不照顧人家,結果青樓女子向情郎告狀,找你報復來著。」
「你在胡說什麼?」
「我才沒有胡說,這五年來,你風流艷史不斷,你『見識』過無數女子,也追求過眾多紅牌花魁,但你從不給人家名分,也沒聽過你為誰贖了身,你都只是玩弄人家的身子,若無子嗣,就拋棄人家,而那些姑娘們雖是青樓女子,但也有的是清倌,也有仁慈善良的,相較於你的冷酷無情,招來報復有何奇怪?我猜想一定是有喜歡上你的花魁心生不滿,於是去向舊情人訴了苦,而舊愛黑衣人為了替她出氣,就現身來殺你報仇,我的猜測是有道理的!」她愈說無名火愈旺,小手握成拳。
「你的推論真可笑。」他沒好氣地回道。
「才不好笑!」她情緒激動起來。「如果不是找你報仇,那黑衣人為何要暗殺你?況且,我感覺得出你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卻刻意要瞞我,那就一定是跟你的風流史有關聯!」愧疚感消失得更多,回想起海悅其實也不是善良之輩,在外玩弄了一大堆女人,就很想槌他。
「你弄錯了。」海悅對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是有所臆測,只是還不到告訴她的時機。
「你撒謊!」她槌他一記。
「痛……」他悶哼一聲。
「呀!很疼嗎?對不起,有沒有怎樣?」她想起他右肩胛處的傷勢,緊張地想檢查看看。
「沒事。」
「來,我看看啦,再過來一點,給我看。」唐小萋爬上床鋪,卻聽到推門聲。
「悅兒受傷了,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要謀殺親夫嗎?」老爺子一進門,就看見她掛在悅兒身上,立即暴跳如雷地指控這個禍水。
「老爺子……」
老爺子臉色難看地進門來,溫管家向他報告悅兒在外頭受了傷,他海家唯一的命根子怎麼可以受傷?這消息嚇得他渾身發涼,結果一進門,又看見唐小萋對悅兒動手動腳的。
「我沒有謀害親夫啦,沒有!」唐小萋立刻無辜地舉高雙手,不敢再碰海悅。
「下來!」怒氣沖沖的海老爺子要她滾下床。「你怎麼會是個禍水呢?我錯看你了,你真讓我失望!才進我海家大門不久,就讓悅兒被人砍傷!」
她對他受傷一事也很懊惱。「是……是我不好。」
「你太糟糕了,差點毀了海家命脈!你根本就是個禍害,我看錯了你的面相!氣死我了,我原本以為你有生子之貌,可以助我海家瓜瓞綿綿,但你才進門,就立刻惹來我無法忍受的禍事!聽著,我不准你再待在悅兒身邊,出去!」五代單傳的海悅豈容有一點損傷?海老爺子完全容不下唐小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