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默嬋(沐辰)
「不要再主了……不要再說了……」傅文馨低喃著,脆弱得像玻璃娃娃一碰就碎。「熾暘會愛我的,他會愛我的,他會的……」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不穩靠的浮木般,她祈求地望著葉熾暘。
葉熾暘閉閉眼等待熬過這一波身上的痛楚,他回望著她,心知只要回應她的祈求,他便能輕易地將她自惡靈身邊帶離,但是,這不是方法,如果她學不會自己選擇站起來,這一切都是白搭,她還是會不斷的邀請惡靈,不斷希望別人為她做點什麼。
「如果你不愛你自己,這世界上就沒人能愛你了。」葉熾暘一句輕聲細語,卻有如鐘聲般響亮。「別人愛你真的那麼重要嗎?你都沒有自己的理想跟夢想嗎?」
啊,這多像是曾戀暖與他的寫照啊!葉熾暘的心定了下來,微微一笑。所以,他才會這麼愛她,分開了八年也放不了手。
「看吧!如果他真的愛你,會連一句愛你都不肯說嗎?」男聲接著喊道。
「文馨,你不愛自己,別人怎麼愛你?人必自救而後人救之,現在對你伸出援手,只會加速你的毀滅。」
葉熾暘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一次的援手不夠、兩次、三次……那個人永遠學不會怎麼站起來,到最後身旁的人放棄了他,他反而埋怨旁人為什麼不肯救他,不肯愛他。
然後,他的人生就在這一遍又一遍的循環中漸漸走回終老,或者,走不到終老。
到最後,拯救得了一次,卻拯救不了無數次。
葉熾暘是驅魔人,不是神父,也不是精神導師,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灰色地帶,隨時會將人類拉進可怕的黑暗中,人類常常因為一念之差即鑄成大錯,有輕鬆的道路走,為什麼要走格外艱辛的道路呢?
但是,只要他們還肯說一句「救我」,葉熾暘即使再猶豫也會伸出援手。
因為不是每個身處黑暗的人都需要別人的救助,有的人是自甘墮落,有的人只是順從潮流,有的人只是一徑要求他人,可是,也有人是一時偏差,只需要適時有人點醒。
「我不需要人家救我,我要人家愛我,我要被人愛,被人呵護,被人全心對待……」
「你還有依靠的不是嗎?你的父母還在鄉下,你忍心讓他們傷心嗎?救救自己吧!」葉熾暘暗示只要傅文馨向他說一句「救我」,他就能夠伸出援手了。
「這不是我要的……我想要有人可以全心愛我……為什麼我這麼努力了,還是沒人愛我……」
「沒有人愛你,你可以愛自己。」葉熾暘輕柔地勸著。
她明顯聽不進去,「為什麼?你不是愛我的嗎?我有困難,你都剛好出現……那天我站在大樓下,想上去跳樓,也是你拉住我的……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知道點心很難吃,可是你還是每次都笑笑的接下了,你好體貼,好溫柔,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愛我……」
傅文馨的聲音與表情漸漸轉變,最後,她的聲音與痛苦的表情逸去,轉為暗冷陰沉。
「呵呵呵……哈哈哈……葉熾暘,你竟然見死不救,你的修行修到哪裡去了?」
眼見惡靈已經完全掌控了傅文馨,葉熾暘只有輕歎口氣,又倒退一步。
「我本來就不是個熱血的修道人。」他深吸口氣,感覺與後腦的鈍痛可以共存了,「你不是想吃我嗎?來啊。」
傅文馨停在原地,瞇著眼觀望著他,「你想做什麼?憑你現在的狀況想收服我?」
葉熾暘覺得清醒與昏沉的天秤已經向昏沉那端傾斜,「我什麼也不想做,你知道嗎?你的那一記重擊真的讓我很痛,現在我只想好好的坐下來休息。」
說著,葉熾暘真的拖過那把原本束縛他的椅子,頹然地坐下。
他的頭髮跟半邊臉全是血,看上粗委靡不已,傅文馨懷疑地倒退一步。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傅文馨才上前一步。葉熾暘沒動作,呼吸也十分輕淺,入氣少出氣多,這讓傅文馨又上前一步,再一步,一腳踏進了他畫的魔法陣內。
她忽然驚覺不對勁,才要退開,手就被葉熾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住,結果她整個人被魔法陣籠罩,動彈不得。
但是,魔法陣的影響力只持續不到兩秒便停止運作。
一時之間,傅文馨與葉熾暘都有些愣住。
好不容易扭轉過來的情勢,一下子又逆轉過來了。
葉熾暘原本不是很好的臉色這下子變得青紫,「怎麼……」
「連天都不幫你。」傅文馨伸舌舔舔唇,「我得好好想想,要怎麼享用你才好啊……」
葉熾暘沒有理會那個惡靈,他滿腦子都是為什麼魔法陣不能動,後來他才發現原來魔法陣的圖形上面有他的血,是他的血阻斷了它的力量。
這下子……真的是天要亡他了……
葉熾暘已經沒有能耐再做另一個魔法陣甚或是讓十字架變成劍來防禦了,他呼吸不順地任由傅文馨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舉起。
傅文馨身上掩飾不了的異味加重了他的昏眩。
「哈哈哈……小馨馨,我這就把他吃了,當我變在他,就可以愛你了,哈哈哈……我好聰明……小馨馨,你可以不要哭了……」傅文馨狂笑著將額頭與葉熾暘的額頭相抵,有種力量在無形之間自傅文馨身上傳遞至葉熾暘身上。
葉熾暘本能的排斥,卻無力抵抗,紛雜的畫面在腦海裡像風車般快速地轉動,最後停留在曾戀暖的笑臉上。
戀暖……戀暖……他心裡不斷呼喚著。
意識隨之遠揚,葉熾暘只能任由惡靈入侵。
這時,砰地一聲巨響自門口傳來,伴隨著大量的煙塵與曾戀暖的吶喊……「把我的男人還來!」
第0章()
有人大叫著,而且叫的內容不堪入耳。
「@#$%&……都是你們阻止我進去救熾暘,他的傷才會這麼嚴重!」
有人開口辯解,但是氣勢很微弱。
「欸,暖暖姊,比這個還驚險的場面我們都經歷過,我們以為老大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啊,而且我們如果那時貿然跑進去,打斷老大的專注力,那不是更危險嗎?」
「危險個屁!我從來就不信這些什麼鬼不鬼、神不神的東西!眼見為憑,你們現在就驅魔給我看啊!」
「暖暖姊,就算有魔,也都被你吼跑了……」
「還耍嘴皮子!要是熾暘有什麼差錯,你們每個人都給我陪葬!」
顯然的,曾戀暖已經氣得失去理智,連這種話都罵得出口。
葉熾暘幽幽轉醒時,但聽見曾戀暖與葉闇月正在說話,正確來說是曾戀暖在發飆,而葉闇月難得的只是在受不了時反駁兩句,楊惟妮跟林妍馨在一旁跟上回他曾經見過的那名警察說話,床邊則坐著正含笑望著他的白昀易。
他眨眨眼,看向白昀易,想說些什麼可是才稍微一動,他全身就像被什麼打過一樣疼痛,他的眉皺得更緊,因此牽動腦後的傷,更讓他難以忍受。
白昀易撫著他的頭,示意他別動,又示意他安靜地看著曾戀暖。
葉熾暘收到他的訊息,因而在不擾動其它人的情況下凝視著她。
曾戀暖正在氣頭上,沒發現葉熾暘已經醒了,她像頭失控的暴龍,直朝葉闇月大吼大叫,什麼難聽話都罵盡了,還夾雜著不知是什麼國家的語言,雖然葉闇月聽不懂,但是能從她的語氣判斷絕不是什麼「你好嗎?」、「我很好,謝謝,你呢?」之類的話。
此時,她正逼著葉闇月實地把「魔」驅給她看,讓葉熾暘啼笑皆非。
「哎呦,暖暖姊你饒了我吧!這種東西本來就存乎一心的,又不像科學那樣有公式、算式還有結果。而且你也看見了,哪個柔弱的女孩子可以那麼容易單手就把老大這個成年的男人舉起來?一定是有不知名的力量趨使啊!」
「那又怎樣?我現在氣的是你們竟然以為熾暘傷成那樣可以自己處理那些狀況,自己處理個頭啦!要不是我堅持用炸藥把那扇打不開的鬼門炸開,熾暘早就死在那個女人手上了!」
一想起當時的情景,曾戀暖的手便不停地顫抖。
葉熾暘整晚沒有回家,她詢問葉闇月跟林妍馨,但是他們都說沒有見到他,後來,他們找到葉熾暘的車子——幸好還沒有被偷開走——發現附近有血跡與凌亂的腳印,她察覺事情不對勁,馬上報警,並且動用關係請來一隊人馬幫他們尋找葉熾暘的下落。
最後,他們在路旁的監視錄像帶認出襲擊葉熾暘的人竟是傅文馨。
大隊人馬立即來到傅文馨的住處,曾戀暖心急如焚,早就想用暴力破壞那扇不知為什麼就是打不開的門,即使門鎖已經解開了,門還是有如盤石般動也動不了,然後,葉闇月好像感應到什麼,便要他們靜觀其變。
警察裡有人認識葉氏兄弟,也有人知道林妍馨,因此知道他們的特別之處,都願意按兵不動,只有曾戀暖一直執意在破壞那道門進入傅文馨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