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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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到十點寫毛筆字，十點到十二點彈鋼琴，下午一點到兩點是英文課，兩點半到四點是法文課……」
秋水心經過歐鈞天書房門口，看到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女教師面無表情的宣佈他今天的課表。
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的歐鈞天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是，老師。」
劉老師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八點四十五分，還有十五分鐘，我要測試一下昨天留給你的功課，給你十分鐘時間，將那篇《進學解》給我背誦一遍。」
歐鈞天垂著眼瞼不太情願的站起身，「國子先生，晨入太學，召諸生立館下，誨之曰：『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于思，毀於隋……』」
劉老師聽到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拿著一根棍子在書桌上重重敲了幾下，「你早上的時候沒吃飯嗎？大聲點！」
他嚇得縮了縮肩膀，「……方今聖賢相逢，治具畢張，拔去凶邪……」
他的聲音微微的嘶啞，面孔蒼白，吃早餐的時候秋水心就看到這孩子的臉色不太好，當時還以為他是沒睡飽，可是現在看來，該不會生病了吧？
「歐鈞天，你故意的是不是，叫你大聲點，你的聲音反而越來越小，是不是想要我把你的情況告訴你爸爸？」
「對不起老師。」他囁嚅道：「我……我可以重來……」
「夠了！」再也看不去的秋水心沒想太多的一頭闖進書房來，「小天，今天的課就到此為止，別背了！」
歐鈞天抬起頭滿臉詫異的看著她，眼中閃著幾絲驚恐。
劉老師面無表情的瞪著她，「歐太太，希望你別來干涉我的教學。」
「這位老師，難道你沒看出來這孩子的臉色很難看嗎？」她不捨的看著歐鈞天。
劉老師扶了扶眼鏡，「今天歐先生沒交代要停課，我想他應該沒事吧。」
「歐先生命令你讓他的兒子在生病的情況也要堅持上課嗎？」秋水心將歐鈞天拉到自己的面前，「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不僅臉色不好，精神狀態也很差，我不認為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辦法學習。」
劉老師困擾的皺起眉頭，「歐太太，我再說一次，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我們——」
「總之，我堅持孩子今天得休息一天。」
劉老師表情嚴厲起來，眼鏡後面的目光也陰沉得可怕，她十分不悅的看著眼前這對母子。
歐鈞天被老師的眼神嚇得躲到秋水心的身後，一雙小手抓著她的衣擺不放。看到孩子被這女老師嚇成這樣，秋水心的怒氣不禁高漲，「我說不學就是不學，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可以請老師你回去了。」
「歐太太，這我沒辦法自作主張，我必須先打電話給歐先生——」
「好啊，如果你想告狀儘管去，不過我也不介意告訴你，兒子是我的，我想我有資格決定我兒子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說完，她牽起歐鈞天的手，不管他的錯愕，也不理會女老師難看的臉色，直接將小孩帶回臥室。
她伸手摸了摸歐鈞天的額頭，「天哪！好燙！」
她拿起電話，想叫忠伯幫忙準備車，她要帶孩子去看醫生，忠伯回應會請家庭醫生過來，她想這樣孩子就省得奔波，於是二話不說的同意，請對方盡快過來。
沒想到一放下電話回過身，就看到歐鈞天起身想下床。
「小天，你要去哪裡？」
「我要回書房去上課……」他虛弱的說道。
「你是笨蛋啊！」看著他一副吃力的模樣，她將他按回床上，「都病成這個樣了你還想著要回去上課？」
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不能讓老師打電話給爸爸，那樣我會很慘……」他的眼睛裡泛起淚光，恍惚地說：「那些功課我一定要全部做完，一定要做完……」
看著孩子心焦又憔悴的臉孔，秋水心實在十分心疼，這孩子到底擁有一對什麼樣的父母啊？
那個Angel不配做一個孩子的母親，難道連歐競辰也不配當人家的父親嗎？她摸摸他的頭，哄著，「小天，乖，先睡一下好不好？等精神好一點了，我們再去做功課，嗯？」
歐鈞天人真的不舒服，心想，那就睡一下下好了……他不安的看著母親，「那……你要叫我起來喔……」
「嗯，好，你先把眼睛閉起來。」
見孩子乖乖躺回床上，她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敷在他額頭上。
沒多久，醫生來了，也為他開了藥。
她叫醒意識有點迷迷糊糊的歐鈞天，「小天、小天……先把藥吃了。」
小傢伙在生病的時候褪去早熟懂事，就像一般小孩抗拒著打針吃藥這種事，「我不要吃……」
秋水心板起臉，「你病得很嚴重，如果不吃的話，搞不好從今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去書房讀書了……」
歐鈞天扁扁嘴，猶豫了很久，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接過她遞來的水杯，將藥片吞下。沒多久，他感到頭越來越昏沉，眼皮也越來越重，一股暖意在他的額頭上動來動去，他感覺自己的小手被包圍在一雙溫暖的手中，好舒服，那是什麼？
心底的恐懼漸漸消失，他忘記了那些功課，任自己沉入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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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歐鈞天感到一股濕意在他的臉上磨蹭。
「好癢……好癢……」他張開雙眼，只見一隻穿著蓬蓬裙的狗狗正眨巴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盯著他，「小……小波？」
「小天，你醒啦？」坐在床邊看顧他的秋水心將他額頭上的濕毛巾拿下來，伸手探了探，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不賴哦，足足睡了八個小時，燒都退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想喝水還是想吃東西？我猜你的肚子現在一定餓了吧？」
面對她和善的微笑，歐鈞天怔忡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正想著該怎麼回話時，瞥見蹲坐在他床邊的小波，他又驚又喜，「它……」
「怎麼樣？這身衣服漂亮嗎？這可是我親手為小波縫製的唷。」秋水心將擴大的笑臉湊近他，「我原以為小波是男生，沒想到原來它是女生矣。」
看著穿著蓬蓬裙的小波，他有點不太習慣，但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很……很可愛……」
突然，他像想到什麼，一下子將小波摟到自己懷中，驚恐的看著她，「你不可以將小波的事告訴我爸爸哦。」
「我是那麼沒信用的人嗎？」她輕柔地拍了拍他粉嫩的雙頰，「放心吧，小波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唷。」
因為她的碰觸，歐鈞天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這個在他印象中整天只會濃妝艷抹、還會動手揍他的母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
「小天，你為什麼不想告訴你爸爸你偷偷養了小波？」秋水心故意忽略他對自己的躲避，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奢望孩子會馬上改變態度。
他垂著小臉搖了搖頭，「不為什麼。」擺明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小天的心底其實很害怕爸爸對不對？」她輕柔的將他的一隻小手握在手心中，「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這個感覺……歐鈞天不禁睜大眼，這雙柔軟的手，是在朦朧的夢境中給予他安全感的那雙手嗎？
他抬起小臉，覺得眼前的母親不僅美麗，而且還很可愛，尤其是她臉上毫不做作的笑容，讓他覺得是那麼的安心。
她真的是他母親嗎？可是為什麼從前那個兇惡的媽媽會變得這麼溫柔呢？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很享受被她握著小手的感覺就是了。
他想了想，開口道：「在一年前，我養過一隻叫樂樂的小狗，可是它很不聽話，有一天我跟它玩得太瘋了，它咬了我一口，還害我得去打破傷風，爸爸知道了就很生氣，把小狗送人，從此嚴令禁止我再養寵物。」
「你爸爸應該也是為你好，也許覺得你太小了，還不懂得怎麼照顧小狗狗，所以才不讓你養。」她安慰著他，「那你怎麼又會養了小波呢？」
「小波是我在學校附近撿到的流浪狗，它沒有爸爸媽媽，而且當時又小又醜，好像快要死掉一樣，我偷偷帶它回來，給它東西吃，還偷偷拿以前樂樂的狗窩給它住，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小波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小波，可是我怕我爸爸會將小波再次扔掉，所以才不能跟爸爸說。」
秋水心覺得這個平日裡總是冷著小臉的孩子其實善良得不像話，他那雙純真無瑕的大眼裡所流露出來的全是招人疼惜的光芒。
如果她能擁有這樣一個兒子那該有多好。
一股母性充斥胸臆間，她心憐的將他攬到自己懷中，輕輕吻了一記他的額頭，「放心吧，小天，以後我會保護你，也會保護小波，你試著相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