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寄秋
「你怎麼曉得是枉死的?也許是咎由自取的下場,表面正直的人,私底下未必乾淨如一張白紙,人家為什麼要害他?一定是事出必有因啊。」沒有誰該死,誰不該死,時間一到,每個人都要死。
「妳知道什麼?」他倏地捉住套著手環的細腕,厲聲質問。
剛易折,太過剛硬的仇厲陽不懂這一點,只是憑直覺辦案,也善用第六感,凡是感覺對了便去做,從不理會拉拉雜雜的臭規定。
所以這一次他注定要踩到鐵板,一碰上愛和人唱反調的辛愛妮,他的剛強很快便被折斷了。
「哎呀!討厭,你怎麼可以對人家提出那樣的要求,我雖然不是處女,但起碼清清白白地做人,那種下流的事你問都不能問。」她臉上帶著笑驚叫出聲,和受到脅迫的語氣大相逕庭。
什麼事,什麼事?怎麼聽不清楚啊到底是什麼要求連問都不能問,下流得讓人不清不白?
門外早沒了心思辦案的警察你推我擠,就想搶個好位置,聽得更明白。
「我只想要事實。」不理會她的自說自話,仇厲陽沉冷的說。她是唯一的線索,絕對不能放過。
「什麼?要我脫光衣服?你也太心急了,至少找間氣氛不錯的五星級飯店,你寬衣我解帶,才好釋放彼此潛藏的熱情啊。」她又以外頭能聽見的音量大喊,用另一隻未被握住的手輕放在他肩頭,手指如芭蕾舞者般,順著他倏然繃緊的肩膀舞向線條剛直的喉結。
「辛小姐,妳想玩火嗎?」他在她眼中清楚看見挑釁,而男人是頭野獸,不容挑戰。
辛愛妮咬著他耳朵,低聲一喃,「我不喜歡被人威脅,尤其精子數目多過大腦細胞的男人。」
「妳……」他感覺到一股控制不住的血氣在全身奔流。
她真的咬他,毫不留情,那種酥麻的痛雖然令人神經一抽,同樣也刺激身體內不願承認的獸性,他對她起了不該有的生理反應。
「放心,我不會讓你身敗名裂,但是……別人越痛苦我越開心,你等著天翻地覆吧!」得罪她的人別想有好日子可過。一說完,她就像頭獵殺羚羊的母豹,強悍地抽出被箝制住的手,柔弱無骨的玉臂宛若兩條帶刺的籐蔓,攀向他的頭肩便死纏不放。
但接著她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她吻了他,而且是火熱、激情,叫人臉紅心跳的法式長吻,粉嫩舌尖勾纏住他的厚實舌瓣。
若是平常,兩名成年男女深情擁吻不算什麼,即使當場上演激烈的肉搏戰,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他們行為不檢,頂多提醒要鎖好門,避免春光外洩。
但現在他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嫌疑犯,這樣的關係不宜有太多牽涉,更忌發展私人感情,最好保持適當距離,以免惹來非議。
只是兩人的對立有些走樣了,擦槍走火引發更嚴重的後果,一開始因震驚而未將人推開的仇厲陽終於嘗到苦果,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更想要她了。
不是情,而是欲,一種男人需要女人的性。
久久聽不到一絲動靜的眾人非常心急,完全猜不到裡頭出了什麼事,一個個既憂心又好奇,貼門板的人越來越多,最後你推我我推你地全擠在一塊,不算輕的玻璃門在推擠中居然應聲而開。驀地,迭成一座山的人民保母尷尬地乾笑,佯裝地上有黃金可拾,臉色紅得像打翻紅墨汁。
「你們警察都是這樣審問犯人的嗎?!」驀地,一聲羞憤的怒吼傳來。
咦!怎麼了,美女的語氣似乎充滿委屈和不平?
出盡洋相的警察們趕緊爬起,面色正經,露出秉公辦理的嚴謹,一字排開,看著肩帶斷裂的……呃?被害人吧,她的肩胛和手腕部位有著極明顯的捉痕。
「對人毛手毛腳,上下其手,還說我只要肯跟他開房間,他就幫我處理掉不利的證據。」辛愛妮憤慨的撫著手,一臉痛恨。
「不會吧?仇隊長一向剛正不阿……」何況剛才她不也說了露骨的調情話?
「你的意思是我誣陷他,故意用手捉傷自己好賴在他頭上啊?」辛愛妮一副自己人袒護自己人的鄙夷樣。
「這……」那個角度應該無法自傷,而且手指的寬度分明是男人的手。
「你自個說,剛才你是不是捉住我的手?」要讓一個人灰頭土臉真的是很簡單。
仇厲陽看了她一眼,沉默許久才點頭。「是。」
「我肩上的淤痕是你使勁過度的緣故?」她指著五指痕跡,試圖挑起他的罪惡感。
「沒錯。」他承認。
「受辱」的辛愛妮拉高扯斷的肩帶,又故意讓它滑掉幾吋,一陣猛吸口水的抽氣聲滿足了她的惡念。「看吧!假審問之名行惡狼勾當,你們當警察的只會欺負女人嗎?我的律師為什麼還沒有到變」
不會吧!搞得這麼難看,艾妮亞是知名人士,一旦此事上了報,警界聲譽定會更加一落千丈,大受打擊。
「仇隊長,我們相信你光明磊落又坦蕩的為人,不過為了息事寧人,你就道個歉,低個頭,不要把事情鬧大……」女人嘛,哄哄就沒事了。
仇厲陽抿了抿唇,神色複雜。「我的確吻了她,並對她做出冒犯行為,我犯了錯,不值得原諒。」
聞言,辛愛妮的眸中露出勝利的得意眸光。可她的得意只維持了一秒,下一秒,她便由得意變成錯愕。「為了懲罰我犯下的錯事,就罰我送她回家。」仇厲陽悶笑一聲,對她挑了挑眉,無聲的以眼神搖話。
這一場,妳還是輸了。
第三章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他居然反將我一軍,讓我被當成笑話看待,我不甘心,真不甘心!整不到他,我一輩子都會留下黑頭抱子,難以見人……」一陣黑色暴風雨正在辛家刮著,裸身的辛愛妮像發狂的四足奔走獸,大肆破壞母親最愛的花園,不少剛成形的花精嚇得四下奔竄,躲在蓄水池旁抖得花粉直落。
她左手一揮,滿天飛舞的花瓣頓時宛如一座九曲橋,彎彎曲曲地連成一條又一條的花道,互相呼應又互相撞擊,花落成雨重新組合,又是美麗的七色虹橋。
沐浴在野香四溢的花潮中,她滿腔的怒火不降反升,藉著指揮花瓣飄舞的動作及力道抒發一身不滿。
「點點,快把紫薇搬到角落,要輕點,不要讓姊姊發現。」好可怕的破壞力,許久不曾見她發大火。
「是。」兩道偷偷摸摸的身影壓低身子,做賊似地搬走一盆含苞待放的紫薇花,還刻意以黑布蓋住,就怕它慘遭某人毒手。
「點點,移過去一點,再把那株秋海棠推過來,我好不容易才養活它,不能讓姊姊殺了。」可憐的小花精都哭了,以為命不保。
「好。」
距離辛愛妮身後一百公尺處,兩隻忙碌的小工蟻根本是在跟時間競賽,發揮大無畏的精神,急著搶救碩果僅存、花色妖艷的血紅青花卉。
「點點,捧好血色董球樹,千萬別摔著了,那是巫界才有的品種,人界僅此一棵。」十分珍貴。
「嗯!我會小心。」
名叫點點的「工讀生」比辛愛波還要嬌小,體形偏瘦,有些發育不良的跡象,胸部平坦得看不出一絲「造山運動」的痕跡,若非表相可人,聲音細細柔柔,真要被當成十二歲大的小男孩。十七歲的她唯一的長才是力氣大,細瘦的胳臂能舉起兩個自己的重量,用於搬運重物相當有效率,而且脾氣好得根本沒有脾氣。
她是辛家爸爸撿來的「棄兒」,出處不詳,根據中年帥哥的說法,她有可能是妖精,或是天使和人類的小孩,但沒有法力,普通得跟一般人類沒兩樣。
「點點,紅毛血桃快開花了,咱們的動作要再快一點,明年才有果子吃……」
一雙蜜色長腿橫亙眼前,表情一訕的辛愛波抱緊比她還高的樹種,吶吶地掀唇。
「大姊,妳兩眼充血了。」
美腿的主人眼發赤地揉碎一朵手掌大小的朝日杜鵑。「妳知不知道我很火大?」
她忙不迭點頭。
「那幹麼還像礙眼的花刺一樣,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讓她看了心火更旺!
昨晚她沒被氣死實在是奇跡!她幾乎是被他塞進車裡的,要不是考慮到用太過顯眼的魔法會造成人類社會恐慌,她早就瞬間移動回家了,當然,有更大一半原因是想從他身上贏回自己百戰不敗的輝煌紀錄。那個該死一萬遍的人類,在她威脅再不讓她下車就要跳車後,終於讓她雙腳踏地,可自己也下了車,就這樣把警車丟在路旁不管,跟在她身後慢吞吞的走,邊走還邊叫她的名字,叫得她心火更加狂燒,索性施咒讓闖紅燈衝向護欄的奔馳車頭轉了個方向,以他為第一衝撞目標。
沒想到他的身手出乎她意料的矯捷,居然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藉由車子快速滑行的力道躍上車頂,再跳上分隔島中央的行道樹,兩手攀著粗干順勢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