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米琪
「我沒見到她耶!她好像很多天都沒回來了……」女員工想了一想之後說:「不然我再去確定一下好了。」
「麻煩你了。」前幾天她都跟自己住一起,當然沒回來了。
女員工很快地跑到舒采緹的房前敲門,半天沒回應,打開一看,裡頭空無一物,她趕緊跑回門口去報告。「董事長,她的東西都搬走了耶!」
包家衛眼神一凜,既然如此他怎沒在樓下看見她?
這下他顧不得是女生宿舍了。「我進去看一下。」他親自查探,果真她房裡東西全都不在了。
「你真的沒看見她嗎?」他再向那名女員工確認。
「對啊!」
包家衛沒有為難她,離開宿舍,到樓下找舒采緹,心想她可能就在附近。
他來來回回在附近的商店找她,並沒有看見她。怎會這樣?她不可能自己回他們的家去,路途太遠了。公寓的管理員見他急匆匆地跑來跑去,好意地出來問他。「先生,你是在找人嗎?」
「是啊!你有沒有看到一位年輕的小姐……」包家衛大略形容了舒采緹的模樣。
管理雖很熟心地說:「我看見她跟著一對老夫妻出去了,那對老夫妻好像是她的爸媽吧!下午就來這裡等她了,你說的那女孩子應該是她沒錯。」
包家衛始料未及,她的父母來找她了!
這時間應該是吃飯的時間,徒南部到台北一定也餓了,她應該是陪父母去吃飯,很快就會回來了。
要是她有手機就好了,她一定也想先聯絡上他。
他耐心地留在公寓外等候,心底還想著待會兒見到舒家父母就跟他們提他和小緹的婚事。
將近兩個小時之後,包家衛並沒有等到舒采緹人回來,他滿心疑慮,來回思索到底她和父母去了哪裡?難道……回霎林去了?要是那樣,也該用公共電話告訴他一聲。不對,一定是有什麼急迫的事,讓她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會是什麼事?不行,他得聯絡上她才會安心。
他火速上車,直奔回家中,估算她到達南部的時間,等著打電話給她。
晚上十點的時間已十分安靜。
舒采緹和父母在下火車後,就改搭公卓,在靠近家附近的田園下車後,就由舒爸開著平常業務用的小鐵牛載她們循著小徑回家。
天空依然滿是星斗,舒采緹對愛情的憧憬早就消失無蹤,不斷地搭車、換車,使她疲憊不堪,和包家衛不告而別,更是她心底沉重的牽掛。
「到了。」舒爸把小鐵牛車停在一間質樸的平房前,房子外放著耕作的鋤具,有座洗滌池在一側,透過路燈的光線遠遠看去是一片菜園。
「感到陌生對嗎?這是你爺爺奶奶留下來的祖居,我們舒家就只剩這間舊屋和一小塊不值錢的田地了,我們搬到這裡時,你人還在國外,所以不知道。」舒媽對女兒說。
「媽,我對這裡並不陌生,小時候遇年你們都會載我回來這裡給爺爺奶奶拜年,常常都住上好幾天,你忘了?」舒采緹盡量打起精神,表現得隨遇而安,把心底的痛苦全都都抑著。
「對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了。」舒媽低歎,一臉倦容。
舒采緹扶著媽一下車,平心靜氣地說:「這裡空氣不錯,我很快能適應的。」
舒媽感慨地拍拍女兒的手,女兒愈是表現得很懂事貼心,她愈是心疼。
「我來開門。」舒爸關上小鐵牛吵雜的引擎,下車就急著要上洗手間,他先行快步走向家門,開門鎖,推開木門,衝進屋裡。
舒采緹和媽相視一笑,兩人安靜地走了進去。
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飯桌在大堂中央,兩旁有長形木椅,正前方設有神桌,牆上掛著祖先的畫像,聽堂後方是廚房,在兩側是通往房同的走道,以長簾區隔。
舒采緹把行李放在椅子上,合掌封神像和祖先拜了一拜,她很久沒回來祖居,對這古早味的鄉居很懷念。
第8章(2)
驀然間,一聲電話鈴割破了寂靜。
「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舒媽喃喃著,走到放電話的小桌,接了起來。「喂……是家衛啊!是啊,小緹是跟我們回來了……」
舒采緹一聽是包家衛來電,一顆心慌了起來。
「你要找她……」舒媽望向女兒。
舒采緹搖著頭,她沒有勇氣和包家衛說話。「媽。幫我把事情全都告訴他……他有必要知道。」她請求,失落地走到門口,坐在門檻上,望著暗沉的戶外,心撕裂般地痛著。
舒媽聽女兒適麼說,內心抽搐了一下,他們絕不是一般的男女朋友,肯定是交往很深了,否則女兒怎會要他知道一切?要不是她南北往返,心情太糟,她早該留心到女兒心事重重。舒媽依照女兒的意思,沒有隱瞞,把必須帶回她的原因,全都告訴了包家衛。舒采緹聽著媽說話,無法想像在電話那一端包家衛的反應。許久,她聽見媽媽掛上電話的聲響,她的心也碎了。舒媽見女兒瑟縮在門檻上的身影,和從電話裡聽到包家衛失意的語氣,才驚覺女兒心裡的苦楚比她想像的還深。舒媽走過去坐到女兒身邊,接住她的肩,疼愛地拍撫她。「媽,他怎麼說?」「他沒說什麼。」舒媽媽搖搖頭。
舒采緹隱隱心痛,他沒有評論,是表示他接受了,還是生氣了?她不得而知,但這樣也好……表示一切都結束了。
「你們相愛對嗎?」舒媽問。
「嗯!本來我們要結婚了,他打算要來……提親。」舒采緹失神的眼緩緩被淚水浸濕。
「是這個家害了你。」舒媽按著自己的心口,眉揪在一起,她可想而知女兒有多痛苦。
「媽,沒有人害我,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我真的很難過,家衛是個很好的男人,我們卻逼你去嫁給那個……」舒媽說不下去,也淚濕了眼。
「媽……別為我難過,別為我難過。」舒采緹悲傷的淚成串墮落,她無法為自己做選擇,但至少能為這個家盡自己的一分力,她不怪爸媽,誰都不怪,母女倆摟著彼此,默默地流淚,疼惜著對方心裡的痛。
舒爸早就在廚房後面聽到妻女的談話,他萬分自責,女兒嫁給包家衛比嫁給任何人都強遇百倍,他卻因自己一人的錯,而勉強女兒放棄掉應得的幸福。他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很難過,悄悄走出後院,臉上老淚縱橫。
翌日一大早,舒家舊居外的小徑上停滿了轎車。
地方上赫赫有名的老金主洪金福在一群隨徒的護衛下,帶著唯一的寶貝獨生子洪寶亮登門來看準媳婦了。
「看媳婦嘍!看媳婦嘍!」洪寶亮穿了一身定制西裝,梳了油頭,一路蹦蹦跳跳地走進舒家門,他已經三十好幾,出生時本是正常人,卻在約三崴時生了一埸病,發高燒後,腦筋就變得不太靈光,說話老是顛三倒四,智能和小孩差不多。
「我就說嘛!有錢就可以娶到條件好的老婆,你放心,爸爸一定在今年給你討房媳婦。」洪金福身穿寬大的唐裝,腳踩著木屐,笑起來滿口金牙,大搖大擺地走進舒家,向舒家要人來了。
舒爸和舒媽請他們坐定了,端茶招待。「喝茶,寶亮。」舒媽端茶給洪寶亮。「人家不要喝茶,人家要看媳婦啦!」洪寶亮盧了起來,翻白眼,流著口水。洪金福完全不以為意,大笑起來,對舒家爸媽說:「哈哈哈,我兒子挺心急的,你們還不快把女兒叫出來見人。」
舒媽差點就要飆出眼淚,她的寶具女兒怎能配洪寶亮那副德行的人。「去叫小緹出來。」舒爸一面低聲向老婆示意,一面向洪金福陪笑臉。舒媽瞪了老公一眼。「我來了。」舒采緹淡聲說,沒讓媽來叫她,自己走進客廳。
洪金福見到舒采緹那一刻眼睛乍亮,洪寶亮更拍起手來,像猴子一樣在長椅子上又叫又跳,口水猛滴,口齒不清地說:「我喜歡她,她好漂亮,好漂亮!」
「洪爺的眼光真好。」洪金福的隨從也在一旁叫好。
「果真是秀外慧中的樣子,還是國外留學回來的,我就知道我家的寶亮有福氣,這親事就適麼說定了。」洪金福得意的頻點頭,喝茶,從懷裡的口袋取出當初舒家的借據交給舒爸。
舒爸接在狂抖的手上,心底懊憎又悔恨。
舒媽見事已成定局,她強忍著椎心之痛,不發一語的站在女兒身邊,但願能給她一點安慰的力量。
舒采緹面無表情,沉默無語的站在那裡任洪家人評頭論足,只要能為這個家脫困,她個人的感受不重要。
「誰說親事可以這麼容易就定了?」就在這當下,有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
舒采緹不可思議地看著包家衛,兩人的目光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她好不容易維持的表面平靜終於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