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湛清
「我為什麼是小老鼠?」她跟著他走出車門,卻仍不甘心地追問著。
「有意見?」他低頭看她,完全把她瞧扁了。
被人家的優勢身高一壓迫,她只好聳了聳肩。
「隨便你。」其實她哪有籌碼再跟他鬥?現在所有的籌碼都握在他手中了,如果他當真要告她,那她肯定會被關在老家,從此不得單獨外出的。
家人想把她叫回去已經很久了,應該說從一開始她獨自搬出來住,就沒人贊同過。如果真的弄到要打官司,她不可能瞞得住家裡的。唉,出生在一個大家族真是個麻煩!
這家日式庭園餐廳,賣的是各式各樣的砂鍋火鍋,大部分的產品都是養生的,食材新鮮,很能吃出食材本身的鮮甜。
孫詠心看了看菜單的價位,然後偷偷抬頭問他:「你不會要我請你吃飯吧?」
這裡套餐的單價雖然不是天價,但對阮囊羞澀的她來說,還是一筆負擔。
看到她緊張的表情,他忍不住想整她。「不願意嗎?比起律師費來說,這個還算便宜你了。」
「好啦。」她不情不願地說。
接著服務生來點餐了,他點了一份野菜鍋,然後服務生轉頭看她,卻見她為難地握著菜單。
「你們有最低消費嗎?」孫詠心小聲地問。
夏仰森差點翻白眼,抽過她手裡的菜單,直接跟服務生說:「給她一份松阪牛肉鍋。」
「好的,餐點馬上為您送上。」服務生迅速地收走菜單。
「喂!」孫詠心懊惱地瞪著他。「你幹麼點了最貴的,那個松阪牛……」
「很好吃。」他平靜地說。「我看你面有菜色,肯定很久沒吃點好吃的肉了,所以才幫你點的。」
「可是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她生氣地瞪他,早知道他會做這種事,她就點個最便宜的鍋就得了。現在居然還吃什麼松阪牛來著?也太高級了吧!
「我借你。」他豪爽地說。
「然後不會明天要我還兩倍吧?」她懷疑地看著他,開始覺得他這人滿奸詐的,居然這樣整她。「還有,你硬把我留著,還不給我打電話回店裡,是想害我丟工作吧?」她怎麼沒看出他這人心機很深?
看到她臉上的懷疑,他忍不住歎口氣。「不識好人心。」
雖然孫詠心滿生氣他的自作主張,但是當松阪牛肉鍋送上來時,她還是被肉質鮮嫩的牛肉給吸引得口水蔓延。不得不說這家店的東西很有質感,蔬菜很新鮮,湯底使用昆布燉煮,讓食材的鮮度完全呈現出來,就連飄在湯上面的蘑菇看起來都好好吃。
「你那個蘑菇不吃嗎?」她盯著他鍋裡的蘑菇瞧,他的野菜鍋內有很多鮮美的蔬菜,除了沒什麼肉之外,他點的鍋確實很贊。
他挾起那朵鮮美的蘑菇,湯汁沾染過的蘑菇在她眼前散發著溫潤的光彩。「想吃嗎?」
她瞇起眼,迅速地點頭再點頭。
他直接把那朵蘑菇塞進她嘴裡。她一口含住,嘴裡猛呼燙,眼睛卻是滿足地瞇了起來。他看了還真想嘗嘗她嘴裡的滋味,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好吃。想到那個畫面,他身子一僵,趕緊把目光別開。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
「嗯,結果出來了嗎?」他直接問對方。
「對,你的懷疑沒有錯,的確含有安非他命跟微量的他種毒品。應該是交叉沾染到的,恐怕『進口』的品項不少。」電話那頭的蕭英驊說。
「知道了。」他打算掛掉電話。
「等等,你打算怎麼處理?」蕭英驊猶豫著是否該告訴那個托他關照孫詠心的人。
「不怎麼處理。你最近是太閒了嗎?真愛管我閒事。」夏仰森念了他兩句,還沒忘記他把研究室鑰匙拿給孫詠心的事。「我還有帳沒跟你算呢!」
「呵呵……」蕭英驊還在乾笑,電話就被掛斷了。
「吃飽了沒?吃飽了才有力氣逃命。」夏仰森看著吃得一臉滿足的她,此時的她臉色紅潤,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剛剛被迫點昂貴餐點的懊惱了。
「逃什麼命?」她打了個飽嗝,然後忽然瞇起眼睛問:「不會你也沒帶錢吧?」她緊張地揪住他的衣領問。
他轉頭咬了她手指一口,她吃痛縮回。
「管好你的爪子。」他涼涼地說,接著起身,走到櫃檯付了帳。
回程時孫詠心一臉滿足歡樂,靠坐在他車裡,竟然兀自睡起覺來。看著她那毫無防備的臉蛋,還有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不禁搖了搖頭。
「該說你是樂觀,還是沒神經呢?負面情緒來了也不會持久,你才是那種善待自己的人吧?」他說著還真有點羨慕。
像他這人,沒太多朋友,也不愛傾訴。所有快樂不快樂的事情,他都自己埋在心頭。有時候埋得深了,連他都快搞不清自己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但是這隻小老鼠很坦率,情緒來去很快,有著很能適應變故的性子。即便口袋裡沒錢,被迫點了昂貴餐點後,還能吃得這麼滿足,不得不說她對情緒處理很有智慧。
看著她的睡臉,當他把車子開到警察局對面停下時,他還真有點捨不得搖醒她。他又讓她多睡了十分鐘,這才把她搖醒。
「到了嗎?」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是你到了。」他身子探到後座去,拿出那盒已經拆封的粉蠟筆,放到她腿上。「現在仔細聽我說。」
「咦?這不是你的粉蠟筆嗎?」她詫異地翻開塑膠袋問。
「我請人檢驗過,這盒粉蠟筆裡面含有安非他命。那天我剛好要用,拆開來畫了幾筆就覺得不對勁,所以把東西送到私人檢驗所去化驗,結果剛出來了,證實了我的懷疑。」他握住她的肩膀,堅定地說。
「什麼?安非他命?不可能吧,你搞錯了吧?」她滿臉困惑。
「那你想過沒,為何老闆不肯讓你去搬庫存?打著進口美術用品的名義,流通著各種毒品。我猜你的老闆從來不在乎店裡生意好不好,對吧?」
「那是因為他是好人,從來不責備我,即使店裡生意很冷清,我說要加薪,他還是給我加了……」她越說越覺得詭異。既然生意不好,老闆怎麼會那麼爽快就答應加薪?說到此,老闆確實不曾抱怨過生意不好,好像生意不好無關緊要似的。
夏仰森凝望著她,看到她眼底也出現一抹懷疑,知道她已經逐漸看到疑點了。
「如果不是你那天為了拿東西給我,緊急跑去地下室拆貨,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撞見老闆的秘密。不過既然你已經誤打誤撞拿走了一盒含有毒品的粉蠟筆,被老闆發現也只是早晚而已。」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她看他說得那般篤定,還找人檢驗過,竟然還證實了毒品的存在,那她豈不是被捲進去了?
「很簡單,報警——」他指了指對面的警察局。「然後逃命。」
「什麼?」她驚叫出聲。
「你以為你的老闆不會發現東西是你拿的?就算你沒報警,他們也會殺你滅口,所以最好的方式還是先報警。」夏仰森耐著性子跟她解釋。
「好……好吧,那我們現在去嗎?」她苦著臉問。
「不是我們,是你。」他把門打開。「我已經把你載到警察局門口了,剛剛那一頓算我的,讓你吃了上等的松阪牛,好儲備逃命能量,算是我個人的善心了。你也不用花時間道謝了,就這樣了,掰掰。」他說著還把她推出車外。
「夏仰森!」她拍著他的車門,看到他無情地踩了油門離去,也只能懊惱地跳腳。「無情無義的傢伙!」
她看著手裡那袋「證物」,又看了看警察局大門,只能面對自己的命運,走了進去。
如果她能逃過這一劫,肯定要去找夏仰森算帳。哪有人扔下一顆炸彈,人就趕緊跑了?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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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詠心再次從警察局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她刻意梳整的整齊頭髮,此刻又呈現不受控制的爆炸狀。不過她已經懶得去理了,比起她現在面臨的問題,有一頭亂髮根本算不上什麼。垮著肩膀,她又餓又累,緩緩地走到捷運站,上車,然後又跟著人群下車。
疲累把她中午吃的松阪牛全都消化光了,她想買點晚餐,但實在提不起勁,她的精力都在警察局耗光了。
「可惡的夏仰森,我詛咒你,臉上長麻花、帥哥變醜男!」她緊握拳頭,咬牙偷罵。
警察根本不大相信她的話,說自家產品含有安非他命。雖然警察有幫她做了筆錄,但是最終連要走她手裡的粉蠟筆都沒有,她才不信警方會有所行動。這下子她更慘了,萬一被老闆發現自己跑去報警,那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她也不能完全怪警察,畢竟東西是夏仰森送去化驗的,那傢伙把結果告訴她,卻沒給她任何檢驗的單據。不然他在也好,還可以當個證人。她口說無憑,又提不出具體證明,聽起來一切只像她的懷疑,甚至是妄想。當然警察只要深入去查,好歹把粉蠟筆拿去化驗,就會知道有問題,但那個警察看起來就不把她當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