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佟蜜
「當然可以。」他猜得出她提出這要求的原因。「你想要什麼風格?」
「嗯……就像我的店『晶』那樣,調性慵懶舒服,色系也一樣。」
「這是考我嗎?」他微笑。「給我同樣的題目,做不一樣的東西。」
「就當是考你吧!」她眨眨眼。「開『晶』的時候,記不記得我挑了紅色當主色,要你也挑個顏色?結果你挑了灰色。我想,店是我開的、你設計的,正好我們事業都在起步,用這間店做個紀念,結果被八卦記者拿去作文章——」
「『陶先生的設計是兩人在精神上完美結合的具體展現,只有紅色太飛揚招搖,只有灰色太沈悶無趣,就像他們之間誰也少不了誰』。」他念出記者的報導,一宇無誤。
「你背下來了?」她吃驚。
他俊顏微紅。「你選活潑的紅色象徵你,我就選灰色,當你的襯底,『晶』的紅色有各種變化,就像你永遠在變,灰色卻只有一種,就像我永遠不變。我想,就算我們一輩子都只是朋友,至少在『晶』裡頭,我們是在一起的……沒想到記者竟然把我藏在設計裡的心情挖出來,我太震驚,就把那頁報導壓在辦公桌下,提醒自己以後要小心。久了,就把這段話都背下來了。」
「你——」真傻。她聽得酸楚。「那只是記者在炒八卦題材,你還當真了?」而他傻得以為心事被發現,那陣子肯定見了她就慌,她卻毫沒留意,跟他談起這報導時當成是笑話……她覺得自己很殘忍,對他忽略得太多。
她踮起腳尖,對他耳語:「不要緊,現在都成真了。」
她的呢喃好甜蜜,聽得他心緊,她眸光閃動,微啟的唇離他好近……他低頭,覆住她涼冷的唇,親密吮吻,令她溫暖。她像棉花糖一樣柔軟甜蜜,他握住她的腰,將她箍在懷裡,感覺她的身體貼緊他,感覺暗戀化為真實的美妙……
人群擁擠,她滑掉了棉花糖,她不在乎,環抱他頸項,他的擁抱充滿力量,溫柔又帶點野蠻,他的皮膚溫熱,下巴短短的鬍渣刺癢著她,他剛毅的氣味揉合香茅味道,令她陶醉,身子發燙髮軟。
不可思議哪,明明是第一次親吻,感覺卻如此親密契合,好像她長久以來等待的就是他……
歌唱比賽的冠軍選出來了,人們歡呼鼓掌,煙火施放,幽黑夜幕裡炸開朵朵燦爛。在吵鬧人堆裡,在寒冷冬夜裡,他們忘情擁吻,誰也不理,捨不得分離,喧囂燦爛的光景,都成愛情的背景。他們是這一夜的配角,卻是愛情裡,彼此的主角。
第7章()
沈寂了一個週末,這夜,「晶」的女王陛下再度現身在她的店裡,她依舊艷光照人,當了第三者,她好似沒有反省,反而變得更美,美得囂張。
久候的記者們蜂擁而上採訪她,有人問:「辛小姐,你知道江裕先生今天早上和他妻子離婚了嗎?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是嗎?我沒聽說。」辛純恩留給攝影鏡頭一記巧笑信兮,便走入店裡。
昨晚,陶雨陽協助她打包行李,搬回自己家。最初躲起來主要是為了躲他,如今已經沒必要。
中午時,她收到江裕的短訊,告訴她他已離婚,要和她在一起。她短短回復了六字:「請別再連絡我」。
對這段感情,她並不留戀,但仍無法全然釋懷,成為第三者是她心頭的最痛,她需要時間讓它淡去。
有體貼的昔日好友、今日情人陪伴她,她相信她很快能揮別它。
店裡一切正常,她進辦公室,看完賬本,巡視一下店裡,和熟客打招呼,才九點半,陶雨陽應該已經回家了,她可以找他吃宵夜。
她興致勃勃,正要打電話,店長通知她,有人找她。
「辛小姐,你父親帶了朋友來,在23號包廂等你。」
她訝異。父親不曾來她店裡,怎會帶朋友來?她來到23號包廂,父親坐在沙發上,端著酒杯,若有所思。
「爸,你怎麼來了……」看見父親身邊的吳先生,她臉一沈。
吳先生笑道:「這兩天你的新聞鬧很大,我和你爸都很擔心,過來看你。」
辛人友很嚴肅。「那姓江的和老婆離婚了,說要娶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答應他。」她在父親身邊坐下。「那是他一廂情願,我們分手了,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她躊躇了下,沒說出陶雨陽替她做的幕後策劃。父親比前幾天見面時更顯憔悴,她有點擔心。「爸,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辛人友不答,滿意道:「你拋棄他最好,這種男人在有老婆的時候劈腿,將來你嫁給他,他也不會對你忠誠。吳先生就不是這種人,這回你出事,他比我還緊張,你如果是和他在一起,我比較放心——」
「爸,」她柔聲打斷父親。「我和雨陽在交往了。」
兩個男人愣住。辛人友臉色一變。「你才跟那男的分手幾天,馬上又交男友了?你不是說你和他只是朋友?」
吳先生乾笑。「辛小姐真是……不甘寂寞。」
她秀眉一揚,眸光似冷電,嘲諷地揚笑。「吳先生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沒聽說我是惡名昭彰的夜店女王,身邊男人多得是,換男友是家常便飯,我可不習慣獨身太久。」
「你這是什麼驕傲的樣子?!」辛人友咆哮:「你就這麼需要男人嗎?連自己的好朋友都不放過?」
面對父親,她凜容,鄭重解釋和陶雨陽的關係。「這幾天我心情很壞,都是雨陽陪我。江裕的事讓我想了很多,也改變了我對雨陽的感覺,我也猶豫這麼快和他在一起好不好,可是我有直覺,雨陽就是我要的——」
「你哪次交男友不是靠直覺?你的直覺要是准,還會不停換男友嗎?」
「這次不同,我和雨陽認識很久,我很清楚他和過去那些人不同。」
「他不過就是個窮小子,他和那些人最大的不同是,他是靠我起家,他的底細我一清二楚!」
「你是幫過他,但你不能否認,也是他自己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他有什麼成就?幫幾個名人設計房子,靠著和你的緋聞上雜誌,這樣就算成就?總之,你和他交往,我反對到底,你選他不如選江裕!」
「爸,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雨陽?」辛純恩實在不能理解。「你看著他長大,很清楚他的為人,你以前對他沒這麼反感……」
「他不要纏著你,我對他的看法就會好一點,事業靠我做起來也就算了,連我的女兒也想要,這男人沒骨氣!」辛人友緩口氣。「像吳先生,我茶館的生意虧損很多,幸虧他有門路,讓我借錢,我們是有緣合夥做生意,但他給我很多實質的幫助,雨陽幫了我什麼?」
「喔,原來你討厭雨陽,是因為他沒借錢給你。」她冷笑,覺得荒謬,又覺得父親有些怪異,反覆不定,那天打電話給她,語氣是對她很失望,似乎也不贊成她和吳先生交往,現在卻又大力促成……
「我也不屑他借錢給我。我跟吳先生的朋友借不少錢,對方看在吳先生的面子上,不急著跟我催討,我實在很不好意思,他也不怪我,只說希望能和你多見面,你看他這麼有心——」
「是,他真有心。」讓她父親欠下債務,因此對她施壓,逼她與他交往,這男人心機好重。
她斜睨吳先生,他悠哉喝酒,聽他們父女倆為他廝殺,還跟她舉杯致意。她好想拿起他面前的八角酒瓶砸破他的頭。她轉向父親。「我每個月給你不少錢,不夠你應付開銷嗎?」
「不夠。」辛人友不安地欠身。「總之,吳先生對你是真心的,他的人品我敢保證絕對比雨陽好,這種男人才值得托付。我也是為你著想,你是我女兒,我希望你嫁個好對像——」
「你是希望我嫁給凱子吧。」
「你說什麼?!」
面對父親厲聲怒罵,她無動於衷,心麻木,死透了。她花了多少力氣,渴望一聲讚美,一點溫情,到頭來是父親把她拿去還債。
如果以為她會束手待斃,父親就太不瞭解她了。她冷靜問:「你借了多少錢?」
「……也沒多少。」
「要是我和吳先生交往,這些錢你就不必還了,是這樣嗎?」
吳先生插口。「我原本就在安撫我朋友,但我欣賞你也是事實,你一直拒絕我,我才想透過你父親拉近我們的距離,是時機敏感了點,好像拿這件事在威脅你,其實我沒這意思,不過我們要是在一起,我當然會更努力勸阻我朋友,畢竟你父親的壓力,也是你的壓力,我也怕你太辛苦。」
話說得好聽,反正就是利用債務壓迫他們父女。辛純恩懶得再理這男人,對父親道:「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我現在有雨陽了,不能接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