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佟蜜
「還沒。」陶雨陽站在房門邊,門打開時一股氣味飄出,是老房子的陳舊氣味,還有一絲很淡很微,但他絕不會錯辨的香茅香氣。他往房裡看,看見一個大衣櫥,房裡似乎沒人在。
「那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剛好我老公要下班了——」
「也好,順便找你朋友一起吧!她是不是喜歡香茅?」
「香茅?那是什麼?」
「是一種植物,味道清香,我用它做了十多年的手工香皂,純恩常用——」他冷不防地越過羅妙靖,閃入房裡,拉開衣櫥,裡頭發出一聲驚叫。
聽到香茅二字時,辛純恩就知不妙,下一秒,櫥門突然被拉開,她嚇得驚呼,直覺就往衣櫥深處縮。
陶雨陽雙臂抵著櫥門邊緣,好笑地看著衣櫥裡的女人拚命往角落躲,直到發現她後頭除了木板已經沒空間才停住。她喘吁吁,披頭散髮,倉皇地盯著他,然後臉蛋迅速紅透,她狼狽極了,但也可愛極了。
「聽說你去旅遊散心了……」他打量窄小的衣櫥,眼光戲謔。「沒想到你訂的房間這麼小。」
噗哈哈——門口的羅妙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6章()
羅妙靖離開了,陶雨陽留下來。他暫時不去理那個惱羞而不肯出衣櫥的女人,走進廚房。
兩分鐘後,她自己覺得繼續躲衣櫥很蠢,默默出了衣櫥,來到廚房。
陶雨陽正在察看冰箱食物。「妙妙買了不少,大部分是即食的,電飯鍋裡還有飯,我先簡單弄一點給你吃,然後煮個熱湯。她說你整天都沒吃什麼。」
他脫下外套,捲起衣袖,將鍋子裝了水放上爐火,遞了包海苔給她。「先吃這個,墊一下胃。」
她接過海苔。他眼光溫和,臉色坦然,彷彿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囁嚅道:「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交談了。」
「又不是小學生,一言不合就絕交。」他微笑。
「我好幾次想打電話給你,又怕你還在生氣,就想等你找我,可是手機一開馬上有記者打來,只好一直關著。」她真懦弱,明明是自己理虧,還是等他來遷就。
「我沒找你是因為……我整天都在打聽你的行蹤。陸毅的姑媽愛旅遊,認識很多旅館和民宿的老闆,我們透過她拿了很多旅館電話,一個個打過去問你有沒有訂房,請他們留意,如果你住進去,立刻通知我們。」他戲謔道:「我告訴他們,你剛失戀,很可能做傻事,老闆們都很熱心,保證會幫忙注意你。」
「我像那種失戀就做傻事的傻瓜嗎?」
「你做的最大傻事,就是沒有來找我。」
她聽了,臉微熱。他話裡的保護意味讓她心頭暖烘烘,她撒嬌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早知道江裕都在騙我,我根本不會相信他。」
「如果他沒對你說謊,依然單身呢?」
她有點尷尬,坦白道:「老實說,跟你說完那些話,我就後悔了,我還是不想因為有了男朋友就和你疏遠,但短期內,我應該還是會和你保持距離。」
「為什麼?」
因為她不能在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後,以某人女友的身份繼續和他相處,這是對男友不忠,對他們的情誼也是種誣蔑。她搖搖頭。「姑且說我還有些感覺要釐清吧,這次事情讓我想了很多……總之,對不起,我真的做錯了。」
「算了,別放心上。」她溫聲軟語的道歉,將他幾天的消沈一掃而空。他心情大好,開始關注事件的後續處理。「江裕都沒聯絡你?」
她蹙眉。「他這兩天還傳好多簡訊給我,說他愛我,要和他妻子離婚,跟我在一起。」
「你答應了?」
「怎麼可能?他真的愛我,就不該讓我背負第三者的臭名。我當初愛的是單身、勤奮的江裕,不是有了妻子還外遇的江裕。反正就分手了吧,餐廳也不開了。」她疲倦地輕笑一聲。「剛才看電視,他老婆要告我妨害家庭,看來我要準備個好律師了。」
「我幫你處理。」他忽道。
「你要怎麼處理?」她訝異。
「我有辦法,總之不會讓你上法庭。」其實他一時間還沒想出主意,但他不能讓她再受到傷害。「我的工作室聘了法律顧問,我明天就請教他的意見,你不是蓄意介入他們,跟江太太好好談,也許能取得她的諒解。」
她惹出的麻煩,他卻全攬到身上,她很感動,可還想展現一下獨立女性的堅毅。「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找律師問——」
「讓我處理。」
唉,放棄,這麼沮喪的時候,他強勢保護的態度,讓她好安心。「從以前到現在,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是依賴你……」
「就讓你依賴吧。」他微笑。
她也微笑,眼眶熱了,心頭溫暖得一塌糊塗。交往過的男友,總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時時把「我愛你」掛在口邊,而他把對她的愛意藏心底,從不說,但身體力行,陪她歡笑的人從來少不了,可是為她分擔每份艱辛的,只有他。
怎能不動心?這男人,真正用心在愛她,如今阻礙消失了,對他的感覺不必再壓抑,可她遲疑,她的愛情失敗太多次了,萬一和他也落到不歡而散的下場,萬一永遠失去他,怎麼辦?而且她還未完全從上一段戀情脫身,立刻又陷入另一段,似乎太匆促了。
也許只是她剛受過情傷,太脆弱,太容易感動,她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又傷害彼此……她顧慮諸多,裹足不前。
因此她按捺住複雜的心情,笑道:「你對我這麼好,我要怎麼報答你?這樣吧,你說你要什麼,我都照辦。」
「什麼都可以?」她閃亮的眼眸好美,他心底的念頭蠢動,想說出口。
「嗯,什麼都可以。」
「不要再因為任何男人離開我。」他說了出來,俊臉微紅,嗓音堅定。
辛純恩才藏好的心情,瞬間翻湧。
「嗯……我不會再犯了。」此時此刻,這句話太暖昧,他這話的出發點是……友情,或愛情?
他看著她,當聽她親口說出男友不喜歡他們常碰面,他痛心,失魂落魄,終於領悟,只因得不到她的愛情,才哄騙自己安於當她的好朋友,以為這就是她身邊最重要的位置,直到江裕打破這平衡。
他想通了,他想要的地位在男友之上,在任何人之上,在友情的表像下,他渴望的終究是愛情,當那個被她所愛,被她重視,她不願捨棄的唯一。
「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
「嗯。」她心跳好快,猜得到他要說什麼,有點膽怯,又有點期待。
「那天你突然問起我以前的女朋友……我第一個女友是學妹,那次其實是她和男友分手,為了氣前男友,她故意散佈消息,我知道之後就阻止她,之後他們復合,我覺得沒必要解釋,事情過去就算了。」
他頓了下,續道:「第二個是女同事,我們私交不錯,各方面都合得來,她就像我——喜歡自己的好朋友。和我不同的是,她積極追求我,我不是因為愛上她才和她交往,而是因為看著她的努力,好像看見我自己,我懂那種喜歡一個人、不斷為她付出,渴望她愛上自己的心酸——」就像等待一朵永不綻放的花。
她聽得內疚,眼睛朦朧了。「雨陽,我……」
「你不必覺得抱歉,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我和她交往也只有十天,因為你那陣子疏遠我,我發現我無法忍受你不在身邊。我寧願忍受不被你愛的寂寞,也不願你離開我。純恩,這麼多年了,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嗎?」
他連近乎絕望的語氣,都如此溫柔。她顫聲承認:「那時候我疏遠你,一部分是怕她吃醋,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喜歡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一直都不希望你交女朋友,我以為這是朋友之間的佔有慾,直到江裕逼我們分開,我和你有一樣的感覺,我不想為了任何人離開你……」
他大受振奮,狂喜,握住她肩膀。「既然如此,我們——」
「所以我們就在一起?我和江裕分手才一天,太快了。」
「我們認識十多年了,不算快。」
「可是我現在心情還很亂,媒體在追我,還可能要打官司——」
「好,那就先把這些事處理完,再來談我們的事。」其實他一秒也不想等,但她既然有顧慮,緩一緩也好。
她看著他,他眼光灼灼,儼然勢在必得。「你實在是……」她忍不住笑了。「真的這麼喜歡我?」
「喜歡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
「我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喜歡?你看我,當了三次第三者,可見我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勁,老是愛上有問題的男人……」
「我沒問題,我們認識很久,你有足夠時間觀察我,你連我一分鐘呼吸幾次都知道,我要是敢劈腿,你馬上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