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掛名情婦

第5頁 文 / 宋雨桐

    恐怕是這樣沒錯,這男人笑得越溫柔,就越讓人覺得害怕。

    「他是誰?」王美雪再問。

    「他只是——」

    「我是她的男人。」

    藍靜歡在心裡一歎,卻沒有出言反駁,一如先前的每一次,他說她是他的情婦時一樣,面無表情,無動於哀,懶得理人。

    王美雪皺眉。「她的男人?」很少聽見有人在長輩面前這樣自我介紹的,簡直就是……狂妄無禮至極。

    「情夫。」風樹亞體貼的再補了一句。

    什麼?王美雪一張臉難看到了極點。

    走近,風樹亞長手一攬便將藍靜歡扯入懷,大手還不經意的輕畫過她的胸口,藍靜歡一震,整個人因為他這樣挑逗無禮的碰觸而輕輕顫抖著。

    她咬牙,忍住體內那股騷動,也忍住把他的手臂給推開的衝動,乖乖的窩在他懷裡。

    怪嗎?此時此刻的她,竟然覺得有這雙手臂可以依靠而感到安全牢靠,不再那麼的孤單無依。

    感覺到她的柔順,風樹亞將她摟得更緊,低下頭側過臉,親暱的在她頰邊問:「歡,這位女士是?」

    「她什麼都不是!」

    「我是她媽媽!」

    兩個人同時開了口,卻也在同一時間瞪向對方——

    「是後母。」藍靜歡不情願的補了一句。

    「不管是什麼,你剛剛說,你是靜歡的情夫?那麼,她就是你的情婦?是這樣的意思吧?」王美雪環胸瞪視著他們。

    「沒錯。」風樹亞微笑的對她點點頭。佔有似的臂膀,緊緊的將藍靜歡有點冰冷的身體環住。

    也許情婦這兩個字之於任何人,都代表著一股輕蔑之意,可是在他風樹亞心底,情婦這兩個字單純的代表著,一個屬於他的女人,一個他想要去擁抱的女人,一個他喜歡的女人。

    當然,故意把它這樣宣之於口,本來只是為了惹這女人生氣、跳腳、罵人,什麼都好,可是卻始終等不到,就是這樣的冷漠,讓他更想要逗弄她,不管是哭是笑還是生氣狂飆,都比她這樣無動於衷來得像個活人。

    就是看不下去,這樣孤單無助又假裝沒事般過日子的她吧?

    那潛藏在她體內的脆弱靈魂,他一眼便瞧個徹底,本來,他也可以假裝沒看見的,卻總是忍不住,見她一次便要逗她一回,看見她另一種情緒,他就快樂得像是挖到什麼寶藏似的。

    喜歡嗎?像是。

    愛嗎?應該還沒到那種境界。

    所以說是情婦,不知為何,他就喜歡把這兩個字眼擺在她身上,覺得再貼切不過了。

    藍靜歡終是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往旁走了數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怕死了,她竟對這男人產生依賴感。

    不應該讓自己輕易的去依賴另一個人,一個陌生人。

    雖然,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安適,讓她有備受寵溺的戚覺。可是,不行,因為她怕自己會陷落。

    「我還以為你能高尚到哪裡去呢,臭丫頭,結果到頭來還不是當男人的情婦!」王美雪的眼在這兩人身上兜兜轉轉,輕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有什麼臉看不起我?我至少還讓你爸爸娶過門,你呢?讓你留學,住大房子,明明是千金小姐的命,還這麼下賤,年紀輕輕的就自甘墮落到這種程度,不覺得丟臉嗎?」

    藍靜歡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麻麻痛痛的,卻感覺不到傷口。

    她可以反駁,可以反擊,卻什麼都不想做。任這女人去說、去罵、去嘲笑她,莫名的,心裡竟還覺得有些快活,直到——

    突來的一巴掌揮上她的臉頰。

    她愕然,熱辣的痛感讓她半邊臉都麻了。

    風樹亞皺眉,難得的心思浮動在他的眉眼之間劃下一道深深的烙痕。

    他朝她走去,二話不說的將她摟進懷中,打定主意,不管她怎麼抗拒,他也不打算放開;可是沒有預期中的反抗,她再度安靜得像只小貓,在他懷裡動也不動。

    這讓他的心揪疼著,對她竟產生更多的愛憐。

    「痛嗎?」他輕輕地問出口,溫柔的大掌撫上她的臉。

    藍靜歡一怔,幽幽的眸對上他的。

    心,輕顫著,因為他眼底的溫柔與心疼。

    有多久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

    這樣親密的一幕,讓王美雪看了好礙眼,一股氣根本沒有因為賞這丫頭一巴掌而有所舒展,只好加把勁兒罵道:「這一巴掌是幫你爸爸打的!就算他有一千一萬個對不起你母親,可沒對不起你啊,你竟是用這種方式在報答他把你養大的恩惠,非但見死不救,只顧著一個人快活,還糟蹋自己去當人家情婦,真是白養你了!」

    藍靜歡充耳不聞,被打的那邊臉頰,耳朵嗡嗡的叫,頭很暈,有點想吐。

    她疲憊的將另外半邊臉偎進他胸前,一聲不吭,完全沒有理會那女人的打算。

    「你這是在幹什麼?當我的面跟情夫卿卿我我成何體統?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臭丫頭——」

    「滾出去。」風樹亞驀地開口,清清冷冷的嗓音,卻含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儀與氣焰。

    「什麼?」王美雪沒法意會,站在自家的屋子裡還會被一個外人趕出門的這種鬼道理。

    「我說,滾出去。」風樹亞再次開口。「這裡不歡迎你。」

    如果,他知道這個女人會動手,連那道雕花鐵門她都別想踏進來。

    該死的……

    此刻的他,體內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

    氣這女人嗎?不,他氣的其實是自己。

    因為人就在他面前,他卻沒有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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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雪走後,藍靜歡沒有說話,一個人跑到院子裡去除草。

    早上下過雨,土地濕濕軟軟,本來就不適合除草,鞋子才踩上草地就陷了進去,沾滿泥濘。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拔著草,蹲久了讓她有點頭暈,她閉上眼讓那股暈眩消失之後,繼續再拔,滿手的泥,滿手的草,她不在乎,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她也不在乎。

    天空卻又飄起了雨,朵朵烏雲慢慢飄過來盤在她頭上,然後,雨變大了,把她淋得一身濕。

    她繼續拔著草,大雨迷濛了視線,也打得她肌膚發疼,這樣沒什麼不好,肉體痛總比心痛好。

    其實,沒什麼好介意的,王美雪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她為什麼要介意?

    可能是,沒人喜歡有人對自己吼叫吧?甚至還被打了一巴掌!再怎麼無動於衷,心裡還是不爽快。想起那女人破壞的一切,想起自己失去的一切,一顆心就整個揪起來。

    「他」死了,媽媽死了,生命中唯一相關的爸爸也跟那女人去了美國,所有的人都拋棄她,她還是堅強的活下來了,不是嗎?她甚至都快要忘記曾經擁有的一切,直到王美雪再度出現。

    好討厭……

    以為已經遺忘的悲傷,猝不及防朝她湧來,就乾脆痛個徹底吧,又不是沒痛過,沒什麼大不了……

    風樹亞站在窗邊凝望著在院子裡除草的女人,她拚命的樣子,像是那些草跟她有仇。

    雨越下越大,他連她的臉都快看不清了,她卻依然蹲在那裡,用那雙白皙纖細的小手一直拔著草,一身濕漉漉,一身泥,半點沒有停止的跡象。

    他輕蹙著眉,心莫名揪起,感覺呼吸快了起來,卻身形未動。

    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一個人獨處才能排解她體內的憂傷,需要讓身體疲憊不堪才能取代胸口上的痛,因為,他也曾經這樣過,在他生命中的二十九年來,常常也需要這樣的獨處與自我放逐。

    可是,她還要這樣多久呢?

    如果他聽得見她的哭聲,那麼,他會放心許多。

    卻沒有,她沒有哭,只是拚命的拔著草。

    是哭不出來?還是已經忘了怎麼哭?究竟,埋藏在她心底的悲傷,有多深多濃?又是誰,可以傷她傷到連痛都不選擇哭泣?

    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風樹亞的思緒,他接起手機,聽到那蒼老的聲音,一道好看的眉微微挑起——

    「你這臭小子,把我一個病人丟在美國,自己跑去度假,這像話嗎?快回來,這裡一團亂!」北風集團大家長風國安在電話另一頭吼叫,肺活量挺驚人,聲音大到整個客廳都聽得見。

    「一團亂也是爺爺您自己搞出來的不是嗎?要不是當初娶那麼多女人,現在也不會有那麼多兒子跟孫子等著搶地盤、佔位子,你累一點也是應該的。」

    「說什麼風涼話!我說過了,位子只傳給你,你耳朵沒帶上嗎?老是沒聽見我說話!」

    「你欠的是我爸我媽,不是我,要贖罪,跟我媽咪贖去,不要老想把我拐過去,在北風有什麼好?受苦受難還得受氣,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風樹亞懶洋洋的答著話,存心氣老頭子,但也沒真的想把他給氣死,說話還算有分寸。

    對這個爺爺,他其實沒有那麼的討厭,雖然在過去幾十年裡,他知道老頭子的存在,但他的母親是個宅心仁厚的好媽媽,就算一輩子沒法進風家大門,她還是沒對爺爺口出惡言過,也因為這樣,他對爺爺的怨恨不多,七年前爺爺親自找上他母親,他這個母親身邊的乖兒子才會聽話的回去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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