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夏已涼
召喚他回去的,是父母因意外而逝世的消息。
想到不愉快的事,許商騫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四周煙酒的氣味充斥,他因脫離了太久不習慣而有些嗆到,於是決定不再喝下去。
周圍的人聲混雜著音樂,極為嘈雜,Jolin那首台到翻的「愛無赦」響起,有女孩子興奮的前來邀舞,他沒有意願。
那些女孩子毫不遮掩的清涼穿著讓他想到了尤曼縈。她總是一身誇張的打扮,可是他也不曾否認,她那樣其實很好看。
口袋裡的手機隱隱傳來震動,他一看,上頭顯示的號碼應該是尤曼縈的,可是他沒有接,待震動停止,不一會兒後,傳來一通簡訊。
你死到哪去了,臭小子!
許商騫看著,腦中浮現她氣憤難平的模樣,他唇角微勾,卻是帶著苦澀的弧度。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很不想承認,他對她有著太過強烈的在乎。
或者說,一旦承認了,感覺似乎就會變得很糟糕。
如此想著,他悶悶的合上手機蓋。罷了,不管了,十幾二十分鐘後也許她就會自己摸摸鼻子回去了吧?如果大哥在家就更好了,她一定反而巴不得他不在。
結果到頭來她的眼中也一樣只有他大哥的存在而已,在那個十全十美的大哥面前,他這個小鬼壓根兒算不了什麼……
「呃,商騫,你怎麼了?你的表情有點可怕耶。」
許商騫沉默著,手上酒杯越握越緊,越握越緊,緊到幾乎要碎裂的程度。
他突然說:「我要先回去。」
「啊?」
不顧一票狐朋狗友傻眼呆愣的表情,許商騫二話不說的起身。「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丟下這句話,他立即轉身離開。越走,他心情越是複雜,明明打定主意這個晚上放她鴿子啥也不管的喝酒,大不了隨便找個女孩子搭訕,驅除心中這種莫名挫敗的感覺,可是,一想到她此刻正對著大哥露出那種幸福得近乎傻氣的白癡表情,他就是很不爽!
比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裡喝悶酒還要更不爽!
於是他當機立斷走出PUB,卻發現外頭正下著大雨。
許商騫暗罵一聲。時間已接近晚上九點,他不信到這個時候尤曼縈還等著他,也許他大哥在家,也許她已經回去了……明明抱持的是這樣的想法,可是他手上仍直催油門,在狂風暴雨中不顧一切騎著摩托車狂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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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該死的臭小子膽敢放本大小姐鴿子……哈啾!」大雨滂沱中,尤曼縈躲在許家大門外的些許遮蔽處,在強大雨勢下動彈不得。
瞥了眼手機,時間已過九點,那個沒天良的死小子還是沒有歸來的跡象,而很不幸的,她的羅密歐也不在。
於是就在這種無人救助的可憐情況下,她又打了個噴嚏,縮在許家窄小得遮不住太多雨水的門口哀怨連連。這陣子她早發覺那個小子很不對勁,想不到今天來狠的,放她鴿子就算了,偏又挑今天這款突然下大雨的日子……
現在她想回家也回不去,只能等著要不雨停,要不有個好心人來幫助她,還有,就是那個死小子給她連滾帶爬的滾回來!
她氣憤的大吼:「許商騫,你再不回來,我就要你遭天打雷劈——」
瞬間「嘰」一聲,一台十足拉風的摩托車在黑暗中倏然停在許家門口。
尤曼縈一愣,只見車上的騎士一身濕漉漉地脫下安全帽,那熟悉得讓她恨不得在這一刻狠狠揍扁的五官,便在這強烈的雨勢和乍亮的車頭燈下出現。
許商騫看見她,訝異地道:「你還在?」
什麼她還在,她根本是走不了好不好!尤曼縈喀喀喀地扳著手指,「對啊,我還在,我正等著取下你的項上人頭!」這次誰也阻止不了她——轟隆隆隆!「呀!」
結果那一聲轟隆並非她內心的怒火,而是上天的雷聲。
聽見她尖叫,許商騫隨即拋下摩托車衝上來,「怎麼了?」
在這一片冰冷中突然被他過於熾熱的手掌碰觸到,尤曼縈不禁一震。她下意識的臉紅,才正要開口說沒事,偏偏雷聲再度震天價響。
「哇呀呀呀——」這一次她更誇張,整個人直接縮到許商騫懷裡,打著哆嗦。
許商騫也不是笨蛋,她接連兩次的反常,他自是看出了端倪,「你……怕打雷?」
她唯一也是最不可告人的弱點,就這樣被她恨不得一口咬死的小鬼知曉,尤曼縈耳根子紅透,說不出話。
許商騫的手很熱,但身體很冰冷,外面下著雨大,她躲在屋簷下只淋濕了一半,可是他幾乎渾身都濕透了。
於是她抬起頭,「你……你是趕回來的?」
對,他是趕回來的,為了她,只不過他和她一樣,許多事都不想承認。
「你答非所問。」
「你……對啦、對啦、對啦,我就是怕打雷……啊!」又一聲嚇死人不償命的雷聲,這下尤曼縈更不顧一切緊緊抱住他的腰,嘴裡唸唸有詞,「我平日儘管不做善事,可是至少大惡不做,老天爺幹嘛非要這樣折磨我不可?我真的很怕打雷啊……」
聽著她這般不倫不類的祈禱,許商騫啼笑皆非。
他一身濕,而且渾身冰冷,可是被她不期然抱住的地方卻散發著異常的熱度,幾乎就要蒸散了他身上所有的水分。
個性直率而且總是衝動的她,此刻在他懷中,卻好柔軟。
無奈這兒並不是個久留之地,他掏出鑰匙開了門,把黏在他身上猶如八爪章魚的尤曼縈推進門,順道打開玄關的燈。
「你先進去,我去把車停好。」望著她茫然無所適從的臉,他唇角不禁一勾,大掌柔亂她的頭髮。
等一下,這立場不對吧?「小鬼你……」尤曼縈正要氣勢十足地教訓一番,偏偏老天不給面子,又是轟隆一聲,她只好摀住耳朵含淚道:「你……快點回來。」她的一世英名啊……
「好。」這一次許商騫嘴角含笑,回到雨中牽車。冰冷的雨打在他身上,可是他卻不覺得冷。他五感清晰,方才被她擁抱的感覺更是讓他渾身發熱。
今晚他在PUB裡喝了那麼多酒,被那麼多女孩子親暱地黏著,可是他從未產生過像現在這般心口激烈顫動的感覺。他很不想承認尤曼縈對他的影響有這麼大,偏偏這麼明顯的感覺又不容他否認。
他在附近停好車,幾乎是用跑的回到屋裡。
看見尤曼縈那樣可憐地縮在沙發上微微顫抖著,臉上的妝糊成一片,他實在忍俊不住道:「你的妝花得可真離譜。」
聽到這句話,儘管仍虛弱,尤曼縈仍咬牙切齒地道:「下一次……等不打雷的時候,我非拿你的頭去祭祖不可!」
許商騫又好氣又好笑,連她說出這樣的話,他都覺得她好可愛;連她臉上的妝因雨水而慘不忍賭,在他眼中也是那般惹人憐惜……這一刻他終於明確的瞭解,他早已萬劫不復,因為他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口口聲聲誓言要拿下他的頭去祭祖的女人。
外頭的雨仍然很大。
客廳內,兩個人相對無言,一個人是故意悶著不說話,另一人則是深陷在自己剛才體會到的陌生情潮中,久久回不到現實來。
啜飲一口許商騫泡給她喝的可可亞,尤曼縈瞪著眼前彷彿陷入某個萬丈深淵中不可自拔的許商騫,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解釋。」
「啊?」自思考中匆忙回神,許商騫睇著面前難得素顏的她,腦子尚未反應過來,「什麼解釋?」
恨恨地放下馬克杯,尤曼縈以極度憤怒的姿態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許商騫,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要逼我罵髒話!今天,星期四,我們上課的日子,你是跑到哪去鬼混了?打手機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放女人鴿子是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該干的爛事?你有沒有風度啊你!」
「……抱歉。」
「啊?」
「抱歉,是我不對,我不會再犯。」第一次,許商騫在她面前如此坦率而直接地認錯。
這下尤曼縈呆住,一時找不到話可說。她就這樣望著他十足真誠的眼,最後只好悻悻然的放開他。
「你……你不要以為道歉就可以了事。」她還是很不高興,儘管不想被他那樣簡單地一句呼嚨過去,可是心裡那種極為氣悶的感覺的確沒有剛開始時那麼重了。
於是她吐口氣,抱臂坐下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上一次也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這次更直接放我鴿子!你更年期到了啊?月經不順嗎?如果真那麼不爽給我教,乾脆換人算了……」
「不。」許商騫打斷她的話,堅決地道:「我不要換人。」
「不要換人還不乖乖配合?如果是我不對,你大可以告訴我啊!幹嘛弄得這樣你不好過我也不好過?」她碎碎念個不停,這陣子她真是受夠這小子的陰晴不定了!「你到底想怎麼樣?」